“赵灵均?你怎么会在这?”
红衣男子顿住脚步,回过身来,双手扣住赵灵均的肩膀,一脸惊诧地问道,
“你怎么成这副模样了,快告诉陆哥哥谁欺负你了?我一定替你报仇!”
赵灵均无语凝噎,一把拿开陆子尧的手,反问道:
“行了行了,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吧,你不好好待在符玄门下静心修道,怎么跑到这来了?就不怕陆伯伯兴师问罪?”
陆子尧愣了愣,眼中浮现一股与自身气质不符的落寞之意,垂头丧气地说道:
“我忘了……”
“忘了?陆子尧,你该不会又被陆伯伯赶出家门然后躲在这里招摇撞骗吧?”
陆子尧与赵灵均两家是旧相识,因此二人自幼便相识。而陆子尧呢,仗着自己比赵家妹妹年长几岁,平日里一见面就爱欺负还不解世事的赵灵均,连赵晔锦都防不住他。
那时赵灵均还在会半夜尿裤子的年纪,陆子尧就吓唬赵灵均说:
传说有一位厕神娘娘掌管着天下所有茅厕,可这位厕神娘娘十分严厉,听说如果让她知道有小孩敢尿在床榻上,她就会把这个小孩抓起来交给鬼帝,让鬼帝每日派小鬼吓唬这个胡作非为的小孩。
赵灵均害怕极了,因此每日睡前无论如何都要如厕一次。
直到有一年上元节,赵之垣带着一家人去陆家府中做客,赵灵均发现陆家府上用稻草、布头等材料扎成紫姑的肖像,并将其放置在了茅厕旁边。
赵灵均这才知道,所谓“厕神”不过就是上元节每家每户迎的“紫姑神”。
赵之垣和陆文山得知此事后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后来陆文山告诉赵灵均——
小时候,陆子尧的阿娘为了让他不尿裤子,所以故意编出这样一个故事吓唬他,谁知他牢记于心,竟用这个故事哄骗了自己这么久!
总之,陆子尧从小就爱欺负赵灵均,而此时此刻,他却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住地关心自己……
“怎么会?”
陆子尧垂眸一笑,把玩着手中的扇子,悠哉悠哉地开口道,
“我来这可是办大事的!”
“你?你成天能有什么正经事?”
赵灵均一脸鄙夷,她只知陆子尧拜师后也常常不让陆伯伯省心,每每归家都要闹得陆家府上鸡犬不宁。
“哎呀灵儿妹妹,这人多眼杂我不好细讲……”
说罢,陆子尧抬眼看着赵灵均身后的二位——一位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可脸上却显露着一副生人勿近的疏离,对旁人更是冷眼相待。
还有一位盛颜仙姿的美人,温玉般的肌肤,一袭烟罗软纱,红袖添香,看着倒是亲切。
陆子尧移开久久停留在沈南昭身上的目光,低声问道:
“这两位是……?”
“一位是我师父成渊,还有一位,是我们二人历练时偶遇的道友沈南昭。”
一听见沈南昭三个字,陆子尧便两眼放光,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赵灵均,对着身后的二位拱手作揖道:
“成公子,幸会幸会。”
接着又转向沈南昭道,
“我看姑娘仙风道骨,可是来自天虞山?”
沈南昭站在原地,眉目清绝,深邃的眼眸里泛着幽幽光华,青丝随风扬起,有种说不出的孤独和距离。
“正是。”
“哎呀久仰久仰!在下符玄门弟子陆子尧,早就听闻天虞山大弟子沈南昭灵濯尘清,超凡脱俗,今日一见果然所言不虚!”
陆子尧一脸憨笑,激动地面色泛红。
沈南昭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面上却是嘴角轻轻上扬,泛起一抹淡然的笑。
赵灵均被陆子尧这副痴汉模样弄得恶心,一脸嫌弃地指摘他:
“行了陆大少爷,赶紧老实交代,你到底来——这——干——嘛——”
陆子尧无奈地举起扇子轻敲脑袋,扶额叹气道:
“唉真是拿你没办法,听好了,我来这,是为了找传说中的上古神器——《白泽图》。”
“哦。”
陆子尧见三人反应平平,不解道:
“你这是什么反应?你们可别不信啊,我那日洒扫庭院走廊时偷听符玄长老们说的。”
赵灵均早就看穿他的故弄玄虚,似笑非笑道:
“长老们说什么了?”
陆子尧见三人如此不解风情,扫兴地移开眼,注视着前方冗长的队伍:
“没什么,不过是用玄玑八卦阵算出了《白泽图》即将在锦西城中现世,因此我特意前来打探打探,谁知刚一醒来就在城门口了,我明明记得我已经进去了呀……”
陆子尧一手撑起下巴一边沉思,一边嘀咕道,
“怎么记不起来了呢……”
茫茫无边的黄沙连接着云天,狂风大作,仿佛能把人的思绪都吹散——陆子尧绞尽了脑汁,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赵灵均被陆子尧这副含糊其辞的话语哽住,神色轻蔑地说道:
“喝酒喝断片被店里伙计扔出来了吧。”
陆子尧皱眉看向赵灵均,动手敲了一下她的脑门,
“当然不是,你看这个……”
接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将其小心翼翼地展开,信中隽秀的字迹赫然写道——
「离开锦西城。」
“喝酒喝断片后店家把你扔出来,拉进了黑名单。”
“可我记得我昨天还在城内寻找宝物呢!”
“喝酒喝出幻觉断片后店家把你扔出来,拉进了黑名单。”
“赵!灵!均!”
陆子尧咬牙切齿地大喊道。
“姑奶奶在此有何贵干?”
二人的争吵声响彻天际,吸引了不少商贾队伍回头看热闹。
“不行,我一定得把这事弄清楚再离开。”
转念间,陆子尧扬唇笑了起来,看向成渊和沈南昭询问道:
“二位道友,你看你们三人同行住客栈也不太方便,这样吧,诸位的衣食住行我陆子尧一应包下,不知二位可否能让我与你们一道入城?”
赵灵均一听这话,急忙表态:
“我可不答应啊,我宁愿睡大街也不要摊上你这个惹祸精。”
“我没意见。”
“我也没意见。”
陆子尧转过头对着赵灵均,抬起左手食指左右轻轻摇晃,眼里尽是得意:
“二比一。赵灵均,你——输——了——”
赵灵均气鼓鼓地瞥向一边,嘴上依旧不饶人:
“切,幼稚!”
一个时辰后,四人一同进入了城内,可让人意外的是,锦西城内的繁华景象与城外破败荒凉之景居然截然不同——
晚霞余晖映照着层层叠叠的城墙,城内十里长街市井相连,千灯万火映照着碧云,灼如燃烧的火焰。
高楼内外笙歌一片,目光向路边的酒肆中探去——胡姬欢跳连袖舞,宾客言笑晏晏,不知其返。
“这城内倒是比我上次来时繁华更盛。”
正当沈南昭望着眼前的景象出神,一位路过的中年男子眼尖手快地拦住众人,紧接着拽着陆子尧的衣袖惊呼道:
“诶,这不是白日里豪掷千金的陆公子吗?”
男子油光满面,一脸富态之相。身披黑色大氅,内里着紫金华服,衣袖上金线勾勒而成的瑞鹤羽毛根根分明,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流光溢彩。
陆子尧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微微歪头一脸困惑:
“我?这位兄台,你确定是我吗?”
“当然了,陆公子!你衣裳都没换我怎么会认错,白日里,你还来过我的画舫,当时与一位姑娘看中了同一副画作,二人争得面红耳赤,引来了好些人围观。不信的话,诸位可以去问问我店里的伙计,顺便品鉴品鉴敝店的画卷,如何?”
赵灵均一听陆子尧跟别人发生了争吵,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似的,一下来了兴致,急忙问道:
“那争吵的结果如何?”
“自然是公子更胜一筹,用千两银子买下了那幅画。”
陆子尧有些尴尬,嘴角不自然地勾起,继续问道:
“那画呢?”
“画……”
富商有些奇怪,迟疑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那姑娘离开时眼泪汪汪,公子当即就追了上去,画许是被公子赠给佳人了吧?公子怎么好像全然忘记了,我不可能认错啊,红衣玉冠……”
还没等富商说完,陆子尧脑中忽然闪现出一些零碎的片段:
女子、争吵、画……
“是舞姬!同我争吵之人是一位舞姬,兄台,你们这最有名的舞坊叫什么?”
富商被陆子尧这个问题弄得猝不及防,思考了几秒答道: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往前就是锦西城最繁华的地段,那儿不久前新开了一家舞坊,叫……叫忘川什么来着?”
“亦忘川!”
陆子尧顺着富商的话脱口而出。
“没错没错,就是这个名字!公子这明知故问啊,一看就是那的常客。”
富商摸着胡须乐不可支。
“我的记忆或许与那位女子脱不开干系,诸位可否陪我一同前往?”
陆子尧心急如焚,焦急的神情不像演的,赵灵均好像也意识到陆子尧真的没有在开玩笑,也就不再反驳回去,只是小声咕哝道:
“好吧,但愿你不是又在编谎话……”
一行人穿梭于金楼碧墙间,走了不过几百余里,就见一栋高楼。
花灯挂满楼台,门前车如流水马如龙,往来宾客如云,歌舞升平,高朋满座,层楼之上挂着三字牌匾——
「亦忘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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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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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真实与虚妄(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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