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出书院后远远的就见着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停着门口,阿栾和李秦两人一人候在一辆马车旁默默的等着。
三人也不是很惊讶,想来应该是苏二爷早早的就吩咐了。
书院正前门是一条左右互通的大道,铺着厚厚的一层青石板,两侧种的是高耸挺拔的柳树,眼下正是柳絮满天飞的时候,看得见却摸不着,你却也知道那毛茸茸让人很是不舒服是柳树的毛絮。
抵近马车后,几人互相说了几句话,也没什么奇特的不过是关于马车的分配问题,说定后就各自踩着桥凳,躬身上马。
大兆男女之间相处,虽不是那么的礼教森严,但碍于终究是男女授受不亲,也有儒家礼数规矩的克制,两辆马车,让苏耦独行方是最好。
至于苏然陪同宗明旌,一来是规矩在哪,宗明旌的身份摆在那里,哪怕苏家在如何疼爱苏耦,也不可坏了规矩,若是让宗明旌自己独行,显得苏家太不懂事,更何况眼下这一辈苏家的老大在。
至于宗明旌,起初想到要同苏然在一处独处也是有些不舒服,但暗暗思量想想,顷刻间也就明白原因。
便是这二来,宗明旌虽有来时自家雇的马车,但却也有很大的隐患问题,虽苏家在云安镇,但云安镇巷子街道繁密紧凑堪比京城,若不是熟悉之人,想要找到苏家准确位置,必定要走些弯路。
更何况今日是云安镇开集之日,人流涌动车水马龙,镇中心人山人海,即便有前面先行的苏家马车领路,但不熟悉镇中构造,不知道苏家位置的他们也是很容易跟丢。
早前阿牛为给宗明旌打掩护,也只是来过七庐书院,并未去往苏家本宅拜访,这一个多月他也很少在镇里闲逛,所以如此安排对两方来说都是合情合理。
两辆马车如此的安排,苏耦那是十分满意的,没让她坐来时的马车也是能理解,直接从书院出两辆马车好调遣。
来时她院子的马车与书院常备的接客送客的马车不在同一马厩里喂养,放在西边来客所用的马厩。
这样子的分配对现在的苏耦来说肯定是最好的,让她独处能缓冲一下理一下混乱不堪的情绪,让自己不那么紧绷,对宗明旌方才的行为她是奇怪的,甚至越想越奇怪,越想越生气。
明明两个人也没见两面,没什么太过头的交流,怎么这突然的一下就感觉两人的相处那么奇怪,好像有些让她呼吸不过来,明明方才在园子的时候不是还挺好的吗??
难道自己想错了?这个大公子是被猪油蒙了心?可是,不该啊!
“小姐,您在想什么?”阿栾的声音,拉回了苏耦的思绪。
苏耦慢慢的回过神,瞧了一眼阿栾看自己略有奇怪的神情,不着痕迹的吸了一口气,淡淡的勾唇一笑,一边掀开车帘望了出去,一边回道:“没什么,只是有些乏了,我们来时的马车怎么处置的?”
阿栾一听,顿时起身坐到苏耦的边上,一边捏了捏她的肩,一边轻声道:“今日确实是累着了,小姐忍耐些,等回了家,咱们就可以好好的休息了……二爷派人来说了,和国公府家的打理好后,一同回府。”
苏耦侧过的脸上先是微微一怔,随后展露了一丝丝的笑意,放下了手中的帘子,顺着阿栾的动作,轻轻的靠在她的肩膀上,缓慢的闭上了眼睛,慢悠悠的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和坐姿,不在说话。
阿栾先是一惊,随后立马便适应了下来,轻轻的放缓自己略微有些僵硬的身子。
阿栾和苏耦一同长大,她们两个人幼年惯有这样的习惯,以往若是苏耦累着了亦或者是阿栾困了,都会这样相互依靠着歇息。
名份是主仆,但相处二人却更像是姐妹。
只是渐渐的苏耦大了,阿栾也大了,从前的一些事便变了味道,不敢在那么放肆了,今日苏耦突然这样,让阿栾心底又惊又喜,突然就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抚她躁动的情绪。
但马车里的气氛,却也是平和舒适。
约有一个时辰左右,两辆马车安安稳稳的驶进了苏家所在的巷子,恰巧老太师之前写了些对联,府上的陈管事,正差人镶封在苏家门口的大红灯笼上。
远远的,眼尖的一小厮便瞧见了两辆马车,立马便惊声报告着陈管事,陈管事略有些浑浊的眼睛立马张望过去。
片刻后,脸上带着笑指示几个仆人停下手上的事站在一旁迎着苏然一行人。
苏然和宗明旌的马车走在前面,两人先行下了马车。
“陈叔。”苏然见着门口的陈管事,微微一顿,随后面色平淡柔和的率先唤了声陈管事。
陈管事看了一眼苏然身旁的宗明旌,眸光闪了闪,微微朝他点头示意一下,随后打趣一样的笑着道:“大公子,回来的正巧,老太师方才还在说怎么可还不回来,他还等着小姐回来陪他练字呢!”
苏然淡笑了一声没接话,而是侧身看了一眼身后,见着阿栾扶着苏耦下马车的身影,神情微顿这才回道,不过却不是回陈管事这话,而是伸手虚指了一下宗明旌道:“这位是国公府的大公子宗明旌,劳烦您通报祖父一声。”
陈管事眼睛微眯,笑着道:“老奴见过宗大公子。”
宗明旌眼眸微沉,他瞧得出来,这人在苏家地位不低,应该不是普通的仆人,微微思量了几秒后,恭敬的伸手朝他行礼道:“见过陈叔,您多礼了,不必客气,叨扰了。”
陈管事还没说话,苏耦就从后面走了上来,亮丽的声音,娇娇柔柔的问道:“陈叔,您这是做什么?该不是专门在这处等我们吧!”
几人的视线,立马转了过去。
陈管事微顿,慈爱的看着苏耦一笑,嘴角的胡须咧的都要扬上去了道:“小姐知道,老太师前些日子写了些对联,今日得了兴致,非要让老奴镶在这灯笼上,午饭过后,提醒了老奴几次,老奴这不就只能领着人来嘛。”
苏耦站定在台阶上,看着他出声柔声劝慰道:“这些事,您让他们来就是了您身子骨不好,祖父都说了让您不要自己动手,吩咐就是,不要事事操心。”
陈管事眼睛带着笑,一边看着苏耦安抚应承,一边伸手朝里面伸了伸:“老奴这身子骨还撑得住,小姐不必担心,大公子,宗大公子,累了半天了,先进去再说吧!”
宗明旌不动神色的瞥了一眼苏耦,见他对陈管事笑的那般亲切温柔,不知道为何,心底陡然升起了一丝丝的不忿,顿了顿,抬脚随着苏然一道走了进去。
陈管事领着三人进进庭院,又入一道拱门拐了几道弯,走了几条廊道,约有几炷香的时间才去到苏然和苏正苏琦他们三人的院子,宗明旌不知道,苏然和苏耦却是知道,但两人除了心底有疑惑外面色确实没有表现。
早前苏二爷的话,明面上说是通知府上,但是苏然知道,其实是告知自家祖父,顺便打探下要不要见宗明旌。
看着方才陈管事的样子,估计老太师已经有决断了,他是老太师贴身之人,自幼在老太师身边与苏家上一辈的两个公子一同长大。
在苏家,他代表的就是老太师的意思,如此的安排必定是老太师自有打算,他们身为小辈自是不好说什么。
苏然他们几个的院子在苏家宅子的东边,除去苏家四兄弟住处,还有一处,里面有几间厢房的独立小院子,格局和装扮也合适,将宗明旌安排在这处诸事方便。
在院子外站定之后,陈管事嘴角嵌着笑,面色淡然的看着宗明旌,神情略微有些不对劲,透着不明的的味道出声:“今日宗大公子也累着了,老太师就不折腾您了,今日先歇着,日后在见也不迟。”
“这院子住着我们家三位公子,您和他们都是一般大,想必也能合意些,您的院子,在进门右拐的第三个巷道旁,老奴就不进去了,劳大公子领着宗公子去了。”
“日常生活上需要的东西,老奴都已经命人预备下放在屋里了,若是公子还有什么需要,老奴就在前厅,您差您身边的这位小哥来报就是了。”
“还有一事,老奴早几个小时前已经派人去客栈,将公子和这位小哥行礼细软尽数取了回来,公子不必在派小哥走一趟了,稍后,老奴会派人交给这位小哥。”
这一番话下来,不止是宗明旌,就是苏耦和苏然也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宗明旌眉宇之间,微微显露了丝丝的不满,倒也不是对陈管事的不满,而是对他们自作主张插手自己的事,现在他本就有些气不顺,本身又是个十足的吃软不吃硬……苏家这样强势的态度让他很不舒服。
若是此刻陈管事只是稍加提示一下,他也许还不会有如此的情绪,兴许还会高高兴兴的自己走去客栈将东西一件不落的搬进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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