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豆蔻华年(三十七)

待苏耦收拾好,阿栾和她说了声,便捧着黄木盒子提了盏灯,快步从密竹小道走了出去,走出开阔几步路,快到东院外门的时候。

阿栾眼尖的瞧着外门上的小厮,正要关门,神情微有些急切,忙出声喊:“门上的小哥,等一下……等一下!”

那关门的小厮,这个时间又是在一片昏天黑地中,如此突兀的一声,自然被吓了一大跳,整个人哆哆嗦嗦的探头出去张望,满脸都是紧张慌乱。

刚看几眼,发现竟然是阿栾略有惊讶,小厮岁数看着不大也不过二十左右,但却是很小的时候便从家中出来做工,第一个雇主就是云安苏家,算起来他在苏家帮工的时日不短,大约也有十年左右了。

从前都是在庭院干些打扫活,最近才被提拔上来,辗转反侧几处才来看守东院,但还是一眼便认出了苏耦身边的阿栾。

他虽很奇怪阿栾这个时候过来东院做什么,但还是立马带着笑很是恭敬的迎了上去。

抵近之后,阿栾微喘着气,看着他和和气气的询问道:“敢问小哥,宗家公子可在?”

小厮微低垂着脑袋一怔,恭敬的出声回道:“回姑娘,宗大公子方才回了院子,姑娘有什么事找大公子吗?可要小的为姑娘通报一声?”

阿栾一愣,下意思的就拒绝了道:“不用,我自己进去吧!”

小厮点头应承:“是!”

阿栾一面将手上的灯递给他,一面笑着道:“容小哥暂且等我一下,我进去片刻便出来,小哥帮我照看下灯火吧!”

“姑娘放心去,我就在这等姑娘。”

“多谢了。”

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后,阿栾朝他温柔的笑笑,便踏入外门走了进去。

小厮一面提着灯将门关上几分,一面抬眼望着阿栾的略显匆忙的脚步,微瘪嘴,眼底有些好奇,暗暗的思量着是什么事情,竟让阿栾这个时间段就来了。

阿栾是苏耦的身边人,自然是拿着苏耦的意思,当下这小厮便脑补出了一堆东西,好奇的恨不得跟着阿栾一道去看看。

但他也知道苏家规矩极严,妄议主上轻则处罚,重则被逐出苏家,上报官府,若他妄议的是苏耦,那得的只能是重责。

这苏家对下人宽和大度在京城都是出名的,若是离了苏家,他可在也寻不到这样的好主家了。

更何况在苏家这样的雇主都能被逐出府,谁还会要他入府办事,他不会去犯这个蠢事,稳稳情绪,便直挺挺的站着,静候着阿栾。

阿栾这回来云安,虽不是从未去过东院,但也不是时常来这处,也是因为到目前为止她还不知道宗明旌到底住得是何处,所以一下子有些找不着北。

废了些时间挨个排除好一会才走到了宗明旌的院子,刚拐过廊下的巷道,便瞧着阿牛正躬身从屋里退出来。

阿栾顿时大喜,眼眸带着笑,她本还在纠结要怎么做才是最好,不惊动四方也能让屋里人知道自己来了。

这一下瞧见阿牛就像是见了救星一样,忙出声喊道:“阿牛!”

阿牛显然也没料到这个时候还有人来,尤其是阿栾这一声情真意切的“阿牛!”喊得那叫一个惊悚,他被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恍惚间抬眸看去,又见是阿栾更觉怪异,理了理情绪忙迎过去,一边俯身行礼,一边疑惑的问道:“阿栾姑娘,你怎么来了?”

阿栾脸上挂着止不住的灿烂笑,微喘了口气,轻声:“我来替我家小姐给大公子送点东西。”

阿牛瞳孔放大几分,一眼便锁定了她手上的东西,吞了一口口水,先是惊疑随后看着阿栾认真的样子,又打消了脑子里的顾虑,但心底的疑惑冒了一层又一层。

他暗暗的想着,怎么感觉今夜都这般奇怪,方才宗明旌回来时,浑身喜气洋洋,一点也没有往日的不快困乏,好像出去一趟治了个病似的,嘴角从自己见到他就没放下来过。

他当时正在奇怪着,宗明旌又给他丢下一句,说什么晚饭没吃好,想吃点宵夜,这让阿牛又觉得怪得不能在怪了。

宗明旌是练武之人,素来不爱夜里积食,除非他心情特别好或是心情特别不好之时才会破例。

瞧着他今夜的这个样子,不像是特别不好,反而像是特别好,问他,他又什么都不说,让阿牛浑身都不自在,心突突的跳。

这会又见阿栾前来送东西还是苏耦的意思,那种感觉就像天要下红雨了样。

阿栾哪里知道他脑袋里这一会想了这么多东西,只觉得要快些将苏耦吩咐的做好,好早些回去。

苏耦小院内屋伺候的一直都只有她一人,除了守在外门上的两个婆子,和院里隔三差五,一两个打扫丫鬟,别无他人,她担心苏耦一个人在屋里有事寻不到人。

利索的将盒子朝前一递,自顾自的说着:“这里面是我家小姐抄写的明志集,就是你上次来要的那个,四公子还了回来,小姐让我给大公子送来。”

她这么一说,阿牛就不奇怪了,只是略有些惊讶,没想到苏耦会派人给送过来。

阿牛一边接过,一边诚挚道着谢:“那就多谢小姐了,阿栾姑娘稍等片刻,容我去给公子回个话。”

阿栾抿着笑,先是傻傻的点了点头,下一秒又猛地摆了摆手,飞快的说:“不用了,我交给你便是,小姐还等着我回去呢!”

阿牛愣了楞也没有拒绝,朝着她点点头,宗明旌回话也回不到什么重要的,顶多一句多谢,会及时归还之类也没什么。

两人互相道了别,阿栾便转身快步离去,阿牛本是要送她出去,但阿栾连声拒绝,他也就没在坚持了。

阿牛望着阿栾急速离去的背影,抱着怀中的盒子,微微使劲紧了紧,眸色微怔,片刻转身朝着屋里去。

屋里。

汇报了阿栾的来意后,阿牛有些怪异看着一脸笑意迫不及待要拆盒子的宗明旌,眉头微皱,轻咳了一声,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公子,您怎么这么淡定,一点也不惊讶苏小姐竟然会把东西给您送来!”

宗明旌一边从盒子里掏出东西,一边头也不回的道:“有什么好惊讶的,我跟她这关系,她自然不是不愿意借我瞧,况且,我早就知道她会送来,自然是不奇怪啊!”

早知道?这莫名的话让阿牛想到了什么,情绪一瞬间就不一样了,瞪大了眼睛看着宗明旌急切的询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您早知道,您怎么知道啊?”

宗明旌并未发现他的不对劲,眼眸微顿,声音夹着淡淡的愉悦,随口道:“也不能叫早知道,其实就刚刚,在东院后面的那个小池塘,我一时嘴快说了这事,她当即便表示一会儿给我送来,所以,我自是不奇怪。”

阿牛听他这话,瞬时间如临大敌,心里想着果真如他所想,刚刚两人在一起,楞了好半会,吸了一口气看着宗明旌,期望他能在解释清楚些。

可宗明旌半天也没有反应,他顿时忍不了了,眼睛瞪的老大,尖着嗓子,语气满是质问:“就你们两人?”

“嗯,就我们两个!”

在听到宗明旌回答的那一刻,阿牛的腿就软了,已经支撑不住自己了,看着宗明旌望着手上黄木盒子一副吃了蜜糖的样子,嘴角关都关不上的笑意,他的脸难看极了。

阿牛只要脑袋里一想到,在那样的昏暗夜色中,那样的烂漫风景之地,波光粼粼,微微徐风。

宗明旌和苏耦孤男寡女的独处了这么长的时间,他就不自觉的冒出某些不能用言语来表述的画面,甚至有些控制不住的吞了口口水,心底陡然升起惊恐。

早几年宗明旌和京中哪几个世家公子凑在一起的时候,他跟随宗明旌一道偷偷去过些瓦舍边缘地,见过那么几个声色打闹的地界,虽不是正儿八经的哪类场所,但也有些男男女女搂搂抱抱的场景。

当时宗明旌一行人不是去涉足,只是喝酒吃肉看歌舞表演见见世面,但他是下人,不会一直在跟前候着,没事闲逛的时候,见过那么风流浪荡子的韵事,看着宗明旌这个样子,一下子就联想众多。

一时间想到这想到哪,焦灼得很,阿牛紧张的望了一眼宗明旌,随后拖着自己透着些孱弱的身体,猛地上前一步,吸了一口气,坚定又颤声道:“公子,小的知道您这个年纪是有些冲动。”

“但,但您还是得记得,记得长公主的话啊!虽然,虽然苏小姐真的真的很好,但,但小的还是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你们还太小了,有些事可以等你们在长几年之后,两家结秦晋之好,岂不更好!”

大兆风俗缘故,男女寻觅婚事皆在快成年前后,在这之前最忌讳的就是这未婚男女私下过多接触,这大兆瓦舍风靡一时,其中风月场所当属众多,京城这些豪门氏族的少爷公子多多少少都会接触一些。

若是一个不小心,心血来潮,做了不该做的,丢的就是两家人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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