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耦也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这水履还保存的这么好。
程娘子一手扶着苏耦,一手撑着雨伞,笑呵呵的回道:“小姐记性真好,昨夜母亲看着天色不好,心里就估摸着今日会有雨,早早的便翻了出来,没想到当真是有用。”
苏耦口中叫的程姨是夏伯的妻子,原是因为苏母缘故进府的小丫鬟,进府时也不过五岁出头,虽大了夏伯几岁,但好在二人也算是情深义重,倒也恩恩爱爱。
苏耦也笑了一声,心底欣喜不已,并未因为踩在脏乱不堪且让人重心不稳的泥上心生烦躁,反而整个人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小姐,我扶您,这下过雨的路不好走。”待几人整顿好后,一旁弓腰的小妇人便上前欲伸手搀扶苏耦。
还不等苏耦说话,刚穿好蓑衣的阿栾便立即上前,抢先一步站在苏耦旁边,虚扶着苏耦,身子还有些站不稳的摇了两下,一本正经的回道:“还是我来吧!辛苦林娘子了。”
林娘子伸出去的手微有些僵,程娘子的神情也是一怔,许是阿栾的语气太过,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苏耦眼底微顿,随即抿唇打趣的笑着拒绝:“你快歇着吧,就你这小身板,没走几步就得摔在这路上,你还是自个慢慢走,别拖累我。”
阿栾嘴角微窒,抬头有些惊诧又奇怪的看了眼苏耦,在看到苏耦的安抚后,便没了态度,在多的不解也暗暗的隐匿了下来,没说话。
程娘子也很聪明,随即打着哈哈笑附和:“小姐说的是,阿栾、林家妹子,你们身板都娇娇小小的别争了,还是我来,就是摔了,我也让小姐躺在我身上,我先摔个狗吃屎……”
这有些粗鄙又好笑的话,瞬间让气氛缓和,几人互相都带着些笑,片刻便向前方苏正几人立着的那处走去。
苏耦阿栾两人也都是识得这位林娘子的,他夫家从苏家老祖是就是苏家的帮工,从前虽与她不常接触,但也是认识的。
阿栾之所以这样,完全是替苏耦想,苏耦这几年有些不太爱和不熟之人接触,这林娘子不是程娘子,和苏家不沾亲带故,苏耦这几年也不常来环溪村,她怕苏耦难受才那样的。
远远的苏耦就瞧见苏正挽着裤角,额间带着些打湿的发丝,一脸焦急的望着她,他们几人中唯一透着高兴的也就两人,就是宗明旌和阿牛,他们二人的神色,皆是显而易见的喜悦。
其实也不奇怪,一宗家发家前也不是农户出生,没怎么见过实在的乡下,二是他家如今虽是高门贵胄,但早前也不过是舞刀弄枪之人,根本没有置办田地庄子的念头。
初期成家,在京城各地也置办过铺子,也想过庄子田产,但因为当时大兆建国不稳,多是战事,他家是军队立身,也没有太多的的心情来操心这些事。
在后来想要考虑的时候,已经没什么拿得出手,他们看得上的田地庄子了,演变到现在,宗家几乎没有一处像苏家这样的庄子,其他各洲地的也都是些院落铺面,没什么山间田地。
坊间有一传闻,据说宗家如今自家的吃食还是依靠着长公主出嫁时,先帝给陪嫁的皇家庄子供给。
不过真假大家也就不知道了,就当个乐子来听。
待一众人到齐打过招呼之后,夏伯便带着他们朝村子里去,夏伯领头,苏正和宗明旌并列而行,苏琦和苏耦跟在后面。
大约走了一刻钟左右,林娘子的家门都过了,拐过一大片落花生地,几人才到了苏家在环溪村的院子,院子在村中心,院子后面几里地就是漫山遍野的桃树,前面不远处是一片水塘。
当时置的时候,苏老祖就是看中了这处后面那一片桃树,门前一处水塘,可谓是有山有水,怡情养性最为合适。
院子外面的篱笆门大开,门口到正门厅铺了一条两人宽的碎石子路,众人隐约见着屋檐下稀稀松松站着几个人。
一眼望去便瞧见领头站在门口,一脸焦急张望的孔嬷嬷,她的四周围着站着五六人,都是苏耦他们几个熟悉之人。
倒是贴她左右站着两个陌生面孔,穿着得体、打扮十分朴素,但瞧着年岁却和阿栾差不到哪里去的年轻女子。
苏耦神色微震,心底莫名的咯噔一声,她瞧出了那两名女子挽起的发髻,那是出嫁妇人梳的头。
孔嬷嬷也是一眼便看见了几人,在他们面容渐渐显露的时候,孔嬷嬷眼底升起了极度的喜悦和激动,抑制不住的就出脚迎了上去。
左侧的女子反应很快,几乎是同一时间就扶住了她,右侧的女子倒是略有些慌忙,撑着伞慌张的跟随她们。
孔嬷嬷年岁虽大了,但还未到走不动道的时候,几个大步就垮到了几人的面前,苏正和宗明旌走在最前面,两侧就站着夏伯和其他几人。
孔嬷嬷走近之后,最先见着苏正,便率先拉住苏正,又向后去看了看四周的人,尤其是苏耦和苏琦两人,不等众人先说什么,便自顾自喜气洋洋的道:“小阿珍啊!你们总算来了,可把嬷嬷盼得心焦啊!”
苏琦和苏耦两人也齐声热切的唤道:“嬷嬷!”
一旁的宗明旌也随着二人拱了拱手,算是行礼。
孔嬷嬷十分欢喜异常高兴,但她的话却让苏正刚翘起的嘴角僵得不行,好半天才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不大不小的嘟囔了一句:“嬷嬷,阿珍都是您小时候叫的了,我现在长大了,不能这么叫……”
不见孔嬷嬷的回答,倒是苏琦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宗明旌略有奇怪的望了一眼他们,最后眼神停在了苏耦的身上,谁知苏耦只抿着唇低笑,并未发现他的疑惑。
“啊,什么,你说什么,嬷嬷没听清,你在说一遍?”许是雨水太大,也可能是孔嬷嬷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了,这一下并未听见苏正嘟囔了句什么,弓着身子,凑近了些,扬大的声音问道。
苏正一愣,脸色有些红,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反守为攻,手腕微转,轻手轻脚的拉着孔嬷嬷,转头指着宗明旌:“嬷嬷,这位就是宗家大公子,这段时间都在我们府上,这不是马上要回京城了带他来庄子上玩玩。”
宗明旌突然的被他一介绍,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但只得一秒便明白过来了,苏正这是拿他做挡箭牌。
微楞后,宗明旌侧眼瞥了眼苏正略有些祈求的示意,拱手朝着孔嬷嬷见礼,规规矩矩的道:“见过嬷嬷,晚辈宗明旌,叨扰了。”
孔嬷嬷被苏正这样一闹,思绪也移到了宗明旌的身上,眼睛微眯着望了宗明旌片刻,心底略有震撼,下一秒关切又得体的说道:“公子不必如此,我老婆子不是老太师,就是个乡下妇人,可受不起这个礼,这一路辛苦了吧,也不知可还习惯。”
孔嬷嬷早前是承郡侯府出生,虽不是内院土生土长,但也是靠自己一步步长起来的,后来又被苏二夫人带入苏家,几十年该见的不该见的自是都见过,对宗明旌的态度拿捏的十分好,既不过度热情,也不是冷淡对待,让宗明旌很舒适。
“多谢您关心,没什么不习惯的。”宗明旌脸上也挂了些笑,身上轻微的疲惫消失了些,真诚的回了一句。
孔嬷嬷看着他笑眯眯的点了点头,视线转到了后面,看着苏耦和苏琦两人,正预备说话的时候,一旁似乎早已经等不及的夏伯,轻咳了一声,带着些劝慰的味道:“娘,我们进屋说,可不能让公子小姐们在这儿吹风淋雨啊”
孔嬷嬷一听这话,顿时反应过来,一脸愧疚,急切的道:“是是,快快,进屋进屋,方才才撤暖盆子,屋里还是暖和,快,来人取热茶,给公子小姐暖暖身子。”
进屋之后,孔嬷嬷引着众人挨个朝着苏正几人问过安后,便让他们喝着茶,歇一会,她亲自领着伺候的人去给几人收拾行李,布置屋子。
苏正几人再三推诿,却也架不住孔嬷嬷抑制不住的好心情。
这小院子不像云安苏家没那么大,连东院都比不上,所有屋子都挨着,没有独立的小隔间,虽不精致但胜在雅致。
苏正和苏琦的屋子还是原来的屋子,布在左后方靠着那片桃林,宗明旌的屋子也置在了那处,紧挨着苏然的屋子。
苏耦是女子从前就避开了人流经过的耳道和后门,和兄长们隔的远,在院子的右侧与孔嬷嬷的屋子碍着。
早前其实孔嬷嬷就吩咐了自家儿媳,亲自带人去打扫布置,她也亲自去看了看,没什么毛病,这么说只是想在去交代一下,怕他们有疏漏之处。
屋子里除了阿栾和阿牛没人伺候,外门倒是候着人,孔嬷嬷吩咐的,就是在她身边的那两个年轻女子。
方才介绍的时候,程家姨口中说的话,让苏耦的心止不住的惊了又惊。
两人确实和苏耦心中所想,已然是人妇之身,夫家就是夏伯的两个儿子,所以方才她们才能紧挨着孔嬷嬷,两人一个年过十七,另一个刚刚年满十六,都是邻村的妙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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