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好在有江厌青在，他和温客行终究是没有走到那一步。

二人结伴去了街上，置办完东西又回到聚贤庄。叶白衣看见他们，鼻子不是眼的，但看见他们又大包小包地拎着东西，好歹让人进来了。

天渐渐有些阴沉，很快下起了雨。众人生起了火，围炉而坐。叶白衣率先道，“小蠢货，我一早看见你偷偷摸摸地站在石柱后面，也不知憋着什么坏。我问你句实话，那琉璃甲是不是假的？”

温客行心头一跳，下意识看向周子舒，却见他盯着跳动的火苗，不知在想些什么。温客行正正神色道，“我怎么知道。”说完没好气地看他，“老妖怪，你一天不挑衅我就皮肤痒是不？”

叶白衣哼了声，“是与不是你心里清楚！”他昂首喝一杯清茶，啪地放下杯子，转身去寻江厌青了。

周子舒在他走后开口，“老温，你跟我说句实话。”

“嗯？”温客行转过头来看他。

“今日，若是江兄不来，安吉四贤是不是要被你连累死？”周子舒见他不看自己，扳过他的身子，逼迫他直视自己，“回答我！”

他盯着他的眼睛，“老温。你做这损人不利己之事，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温客行抓住他的手缓缓松了，他忽的笑了，神色隐隐癫狂，“周大人，可你敢说你平生所杀的都是坏人？”

周子舒松了手，狼狈地转过头。显然他被问住了。

温客行红着眼眶，后退几步，“是啊，你我这样的人，平生岂堪一问？”

他忽的大声，“你怎么不去问那些恶贯满盈的坏人，是他们杀人，我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够了！”周子舒咆哮道，他看向明显被吓住的温客行，伸手将他揽到怀里，“老温，我们不去理会这些人行不？我们离开江湖，去找一片安静的地方，像安吉四贤一样隐居好不好？”

温客行眸里挣扎一瞬，用力推开他，“不好！”他抬头看他，眸里带着泪意，“你可知我这些年都是为什么活着？我无时无刻不想扒了那些人的皮，抽了那些人的血，将他们打到十八层地狱里永世不得超生！”

“我已经身在地狱，你如何能把我带回人间？”

他见周子舒的神色已有动摇，闭了闭眼，压住泪意，“放手吧，阿絮。”

“我不！”周子舒发狠勒住他，“温客行！你这狗儿子休想想抛下老子，做梦都别想！有我在，你别想为非作歹，老子就用这腰带把你牢牢拴在身边，看你能跑到哪儿去！”

温客行被他勒的不行，几次都没挣脱掉，有些急红了眼，“周子舒，你疯了不成！”

“你果然是知道我名字的！”周子舒掰过他的脸。温客行自知露了破绽，刻意不去看他。周子舒却不让他如意，狠狠在他唇上咬了口，直咬出个红印子。

温客行轻嘶了声，虽然看不到，也知道咬的绝对不轻，扬眉怒道，“你属狗的不成？”

周子舒见人瞪他，心里的火气散去几分，只将人箍到怀里，“只要你乖乖听话，就不罚你。”

温客行是谁，厚脸皮当属第一，很快就找回场子，眼珠转了转，委屈的神色露了出来，“阿絮，疼。”

周子舒真被他唬住了，连忙松了松，“哪里疼？”

“这里疼。”温客行给他看被咬破的唇。周子舒到底不比他脸皮厚，略微红了脸，忙将人松开。

江厌青跟叶白衣正好从门外走进来，看见屋里这情况，都差点怀疑走错地儿。叶白衣看看两人，“你俩偷偷摸摸的干嘛？还红着个脸，怎么，要娶媳妇了？”

周子舒被呛了下，别开眼。倒是温客行神色如常地转身。叶白衣正好看见他唇上的红印子，整个人都精神了，惊奇道，“你这是被狗咬了？”

温客行摸摸伤口，脸上笑的甜蜜，“这是我家阿絮咬的。”

叶白衣啧了声，抖抖袖子，“真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前一刻还在大吵大闹要死要活，眨眼就亲上了，也不害臊！”

周子舒被他说红了脸，就差找个地缝钻进去。温客行也有点不好意思，转移话题道，“江兄，不知那四位前辈的情况如何？”

“他们已无大碍，只是需要静养。你们带回来的被褥正好给他们用上。”江厌青道，他迟疑了下，“温兄，你那里……需不需要上药？”

温客行迟钝的哦了声，正要接过江厌青递来的伤药，就被周子舒先一步截了下来。

“辛苦江兄了，这里我来就可以。”

江厌青点点头，拉着要看热闹的叶白衣出去了。屋内一下只剩下温客行和周子舒两人。

温客行肉眼可见地委屈看他，“阿絮，你刚才好凶，都快把我这小心肝吓得扑通乱跳。”说着就要引着周子舒的手往衣服下面钻。

周子舒忙抽出手，止住他动作，“我来给你上药。”

温客行垂下眼睫毛，明显不大高兴地哦了声。火光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周子舒盖好药瓶，“以后有什么委屈就跟我说，别憋在心里了。”周子舒难得柔声道。

温客行诧异看他，低着头语气失落，“可是有些事是说不出来的。”

“那就别告诉我，让我猜。”周子舒握起他的手放在胸前，对他一笑。

温客行几乎被这个笑迷住了，痴迷地看着，“阿絮，我几乎要以为你在勾引我了。”

周子舒的唇角瞬间绷直了。

温客行摇他的手，“阿絮，好阿絮，再笑一个我看看。”

“阿絮……”

周子舒被他叫的耳朵疼，干脆捂住，装作听不见。温客行见他装傻，笑着凑到他跟前，“其实阿絮是舍不得我的，对吧？”

周子舒看他一眼，“你说呢？”

温客行笑的像得逞的狐狸，从背后抱住他，“阿絮果然是天底下最好的阿絮。”

周子舒放下双手，弯起嘴角笑了笑，覆住他的手。

屋外风雨大作，屋内却温暖如春。

叶白衣站在走廊下，看着黑压压的云层。江厌青走到他的身边，伸手接住雨水，“这雨怕是要下几天。”

“无妨，反正最近也没什么事，也免得看那些江湖门派厮杀。”叶白衣道。

江厌青站了会儿，“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叶白衣闻言转身看他，“有什么可问的？”

江厌青问，“真没什么想问的？”

叶白衣挺直腰背，“我活的够久，见过许多不可思议之事，多一些也不会觉得奇怪。”

江厌青闻言笑笑，“没有便好。”

他二人一青一白站在走廊下，远远看去，真像神仙中人。

安吉四贤所在的屋内传来一声闷哼，江厌青忙转身朝屋子内走去。叶白衣跟在他后面推开门。

安吉四贤中的独行大侠已经醒来，看见叶白衣和江厌青问道，“是您二位救了我？”

叶白衣将江厌青露了出来，“是他大发慈悲救的你们，要谢就谢他。”

独行大侠就要起身道谢，被江厌青拦住，“你还需要修养，不宜起身。”独行大侠坐在原处，痛心疾首道，“想我兄弟素来避世，不想应友人之邀前来洞庭竟会招致如此大祸！”他气息不畅，说完就咳嗽两声。

叶白衣翻了个白眼道，“别怪我说话不好听，你们怎么招的祸事自己心里清楚。伤好的差不多就赶紧滚回你们的竹林养老去，别在这江湖上碍眼。”

独行大侠见他背的剑不似凡品，气息浑厚，原本心里被他的话激起的怒火都散去几分，“阁下是？”

“叶白衣。”

“你是……长明山剑仙？”独行大侠激动地一抽一抽的。

“呦，这就激动了？”叶白衣挑眉。

江厌青见他把人吓到，一把将他推开，自己走到人跟前点了两个穴道才让人冷静下来。

叶白衣在他跟前蹲下，指指点点道，“没事，不就岔气吗？死不了人。”

江厌青想翻他，但考虑到这人还有点用，就把人留下了。折腾到天黑，两人可算是歇下了。江厌青正要歇息，忽的想起来还有周子舒和温客行，“他们俩呢？要不要去看看？”

“看什么呀，他们俩你侬我侬的，咱们去凑什么热闹？听我的，睡觉!”叶白衣一把揽过江厌青肩头，将人塞被窝里了，自己跟着和衣躺下。

烛火很快熄了，夜里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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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