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笼罩下的建康城犹如一个猛兽,在不停的吞噬着城内的众人。渐渐的建康城中迷漫着血腥味,而禁卫军与身穿铠甲的士兵,犹如摄魂的鬼怪,在各个地方穿梭,只要被他们对视的人,就会失去性命。直到鸡鸣声响起,禁卫军与士兵们停止摄魂,返回到城中央列队。
不久后,司马邺骑着马走来,他看向谢炜"你回王宫复命,并禀告陛下,本王去城外送王大将军。"
"臣,遵命。"谢炜话落,带着禁卫走向王宫。
同时,司马邺带着士兵,向城门奔去。
被鸡鸣唤起的百姓们,打开宅门见到门口穿着铠甲的士兵,惊慌的关上门。片刻后,再次打开门,门口安静如常。这时,曙光穿破厚厚的黑幕,洒向建康城内,照亮眼前的一切。百姓们见无其他动静,以为眼花,他们如常的走出家门,开始一天的生计。
众臣们心事重重的走进朝堂,大家面面相觑,却又讳莫如深。
不一会儿,雍元帝上朝,直接宣旨"豫州之战,祖堃率领豫州军斩杀敌军十万余众,此乃扬眉之战,弘雍朝之国威。特此,封祖堃为元帅,执掌天下兵马。原大将军王讼,救援豫州有功,改封幽州刺史,镇守幽州。"
众朝臣一脸震惊,有的看向祖堃,有的看向王师。
王师率先跪地,叩谢隆恩。
片刻后,祖堃从震惊回过神,跪在地上叩谢隆恩。
之后,满朝文武跪地称赞陛下圣明。
下朝后,祖刺史看向王师,王师点头示意。
祖刺史急忙跑出皇宫,骑上马奔向王府,却被告之王讼已离开。他再次骑马奔向城门,被守在城门的王垚拦住"大伯父说,祖元帅定会相送,但在朝为官,需聆听圣意,京中不比豫州。"
祖刺史只觉胸闷难耐,压的他有些喘不过气,直到胸腔的鲜血涌到喉咙,才惊觉张口呼吸。他咽下鲜血,看向王垚"只王大将军一人启程去往幽州?"
"大伯父只带了几个护卫...大伯父说,幽州苦寒,他先去探探路,待他治理好幽州,定请诸位前去做客。"王垚说到此处,抬起头笑了出来"祖元帅,我们王家人,生性洒脱,从不计较一时得失。二伯父说了,等过一段时间,就让王家子弟去幽州历练,省的养出一批目光狭隘,逞口舌之快的子弟。"说完,伸手牵祖刺史的马,向祖府走去,边走边宽慰祖刺史。
王讼轻装简行,带着六个护卫骑着马向外北方奔去,待到郊外的长亭处,见到一列士兵守在长亭处。他看向身后的护卫"你们在这等着。"说完,驱马来到长亭前,下马走进长亭内,躬身参拜"老臣王讼,拜见邺王。"
司马邺忙扶起王讼,请他坐到石座上"今日,无王爷也没大将军,只有小辈送长辈。"说完,给王讼倒上一杯酒。
王讼受宠若惊的起身,无意间撞倒桌上的酒杯,酒全洒在桌上。
王讼慌忙请罪,司马邺叹口气,扶起王讼"王大将军,晚辈司马邺送大将军远行。"
"不敢,老臣如今是幽州刺史,大将军之称,不敢当。"
"大将军在洛阳被沦陷,愍帝被辱致死时,执掌雍朝的兵马,抵挡住石勒与刘聪的攻势。王尚书令更是力压百官,扶陛下登基,守住雍朝最后的根基,救国家于危难之时...本王时常在想,当时若没大将军的力缆狂澜,如今天下会乱成何种样子..."
王讼听此,慌忙下跪"陛下登基,乃天下所归,黎民所盼。陛下是天命之人,臣只是顺应天命。叛军不敢进犯,乃是惧怕陛下的威严。老臣只是借陛下威严,威慑叛军罢了..."
司马邺眼中露出惊讶,扶起王讼,又再次叹口气。他看了看火红的太阳"王大将军,时辰不早了,本王就不耽搁大将军。"
"老臣谢邺王送别之情,老臣告辞。"王讼说完,转身走出长亭,骑上马,向北奔去。他的护卫,追在他身后,一起向北奔去。
司马邺看着王讼的背影,感慨道"本王说的都是实话,他的功绩堪比霍光。"
司马邺旁边的护卫,看向奋力奔跑的王讼,淡淡道"霍光最后被宣帝灭族了。"
司马邺转头看向桌上的酒"白止,你不会下毒了吧?"
"属下没下毒,是王大将军自己不敢喝,毕竟他清楚,他离京之后,京中的权柄会到您的手上。"白止道。
"错,是陛下,是太子,是司马家。毕竟,本王体寒多病,要权柄,还不如要几处有温泉的宅子。"司马邺说完,走出长亭,看到不远处的桓季。
同时桓季也看到了司马邺,他立即驱马跑到司马邺前,下马参拜道"桓季,拜见邺王殿下。"
司马邺扶起桓季,见他双腿如常的站立,惊讶道"你走两步,让本王瞅瞅。"
桓季闻言走了起来,直到司马邺喊停。
司马邺惊叹道"桓季,你在哪儿找的神医,快告诉本王,本王亲自去请,给本王瞧瞧这体寒的毛病。"
"季在豫州城无意间碰到的,是一位十五岁左右的丫头,叫余若。她说能治好季的腿,季想多少名医束都手无策,本没抱有希望,就让那丫头试试,未曾想到,竟治好了。对了,祖元帅也认识,祖元帅还封了余若做了瑶光将军,带两千将士,守住了象山。 "
"一个十五岁左右的丫头,竟如此厉害?不仅能行医救人,还能当将军,可是奇女子啊...她现在可在京中?陛下给她封了何赏?为何未曾陛下提过我朝有个女将军?"
"豫州之战,胜利后,余若就离开了豫州,不知去向。季与王垚派人去找过,一直未见踪迹。"桓季遗憾道。
"哦,原来是看破世俗的方外之人,看来需要缘分。改日,本王去相国寺,找卓然大师给本王卜卦,算下本王与此女子缘分何时能到。"司马邺说完,看了看天上日头"本王乏了,先行一步。"说完,骑马离开,周围的士兵,立即排队列好,跟在司马邺的马后奔跑。
桓季等司马邺的背影消失,转身骑上马,返回桓府,在门口见到吴冲,吴冲指向不远处的茶楼。桓季欣喜的向茶楼奔去,走上二楼一个包厢,只见纪珡正坐在包厢内。
纪珡见到桓季如常的站在眼前,不敢置信的走向桓季面前,看着他的双腿。
桓季开心的在房内走了几圈,然后又运起轻功去抚房梁。
"你不仅腿好了,武功也恢复了!老天听到了我的祈求,把你的腿治好了!"纪珡激动道。
"嗯,我好了。"桓季笑道。
纪珡笑着笑着,眼中掉下泪珠"若不是为救了我,你何至于遭罪..."
"你看你,好好的又说这。我早就说过,与你无关,一切都是自愿。何况,现在好了,更无怪罪你的道理。"桓季不忍道。
"大哥说你还在怪我,不然在豫州为何把大哥与父亲拒之门外。"
"戴越勾结羯族,欲乱豫州趁机夺取豫州兵权,此乃铁证如山。之后理应彻查,揪出同党,但戴越非但无事,反倒被带回建康。故,季怀疑京中有奸细...."
"奸细?你的意思是..."纪珡震惊道。
桓季点头"是刘癸。避免打草惊蛇,只能对三伯与三哥闭门不见..."
纪珡低头,脑中联想最近朝中之事,惊呼道"昨夜,朝中被杀的那些人..."
"对,都是奸细,或嫌疑之人。避免错漏,陛下让一起处理了。这些人,之前都是陛下亲近之人,陛下爱护颜面,故未声张..."
"原来如此...可为何,王大将军成了幽州刺史?"
桓季闻言,眼神暗了下来,他伤感道"那些人都是陛下的亲信,陛下本就疑心王大将军,名单无论谁呈上,都认为心怀不轨。如今朝中人心不一,再让奸细祸害,会引起内忧。故,王大将军拿着名单,与陛下谈了笔交易..."
"原来如此...王大将军忠君为国,陛下何至于疑心他..."纪珡皱眉道。
这时,尤红走了进来,小声道"太子妃,该回去了。"
纪珡闻言,不舍的看向桓季"我要回去了..."
"季,恭送太子妃。"
纪珡还要再说,被尤红扯了扯衣袖,纪珡无奈,只得转身离开。
桓季看着纪珡的背影,眼中虽有不舍,但心中已无痛楚。良久之后,他走出茶楼,回到桓府。
桓母听说桓季见了太子妃,愁绪涌入心头,她让人请来卫兰心,让她帮忙物色名门贵女,给桓季说亲。卫兰心只得应下,不时带着一些小姐妹,来桓府串门。
十日后,王讼带着两个护卫来到南阳郡边界,走进一个茶馆饮茶,不久后,一阵晕眩袭来,王讼三人晕倒在地。
这时,店里出来四个孔武有力之人,把王讼与两个护卫身上的钱财搜刮完,见到金子玉器,四人眉开眼笑,然后把三人扔到地窖中。
身体下坠过程中,王讼等人睁开眼,并轻松着地。王讼见地窖中一堆人骨,与带血的屠刀,他目光冷凝,看向两个护卫。护卫转身,运起轻功,飞出地窖,向那四人攻去,三下五除二,四人被打倒在地。
这时,王讼从地窖走出来,下令道"处理了。"
两个护卫闻言,扬起刀,把四人就地正法。
王讼看向不远处的大树"戏看完了,还不现身?"话落,一人从树上下来,此人正是余若。
余若含笑走到王讼不远处,可惜道"我本打算来个路见不平。"
王讼看向余若双眼,双眸一凝"原来是你。"
"大将军好记性,竟还记得我?"
"老夫还以为小丫头长残了,年龄越长越干蠢事,未曾想到,有人鱼目混珠...此事是谁所为,可否让老夫给你出气?"王讼道。
"往事随烟,遇风已散,如今我叫余若。今日来此,是来打听,钟后葬在何处。"
王讼诧异道"你要钟后的尸身,何用?"
"家父与钟后有渊源,钟后的尸身,乃他生前之念...朝中经历过东海王政变之人,只余大将军,故来此一问。"
王讼盯着余若沉思,余若坦然对视。良久后,王讼道"可见你去过金庸城,未找到钟后尸身...不错,钟后尸身被老夫移走,至于葬在何处,需你拿东西来换。"
"何物?"
"虎符。"
余若皱眉,不解问"军中竟无虎符?为何从未听闻过此事?"
"自钟后死于金墉城,虎符便不知去处,东海王翻遍整个洛阳,未曾找到虎符...东海王身死后,王家家主王含扶东海王棺椁回洛阳,被石勒埋伏,精锐受屠尽亡,即使归降之人也被斩杀,那种惨烈,是雍朝之哀..."王讼说到此处,伤感的看向夕阳。
"故此,洛阳沦陷时,你们王家按兵不动,并私自拥立元帝登基。"
"不只王家,是各地兵马都未前往洛阳,谁愿去救勾结叛军杀朝中精锐之君。何况,石勒本就是怀帝养肥的,被他养肥的狼崽子吞噬,也算顺应了天道。"
"你现在为何又想要虎符了?"
"洛阳沦陷,元帝在建康称帝,放弃了北方。北方被石勒等异族占领,异族残暴嗜血,根本是一群未开化的畜生,他们肆意残杀汉人,更甚者以吃汉人为荣。如今北方的汉人,快被残杀殆尽,无汉人的北方,就没了华夏的根...老夫后悔了...上层权力的斗争,最终承受的是无辜的百姓,是我们华夏之魂..."
余若看向王讼"这也是你为何不计后果,也要救援豫州的原因?"
"是,老夫不愿再听到被异族屠城的消息..老夫要虎符,要集结雍朝的所有兵力,老夫要北伐收回失地,赶走那些异族..."
"可,我不知虎符在何处。"
"钟后虽残暴贪权,可护惠帝之心为真。老夫在想,若是钟后知她命不久矣,定会把虎符交给惠帝,并会千叮咛万嘱咐。惠帝清明之时,你恰巧在他身前,他的荷包老夫猜测是为钟后所留,只是一直浑浑噩噩,未曾交出去..."王讼说到此处,从怀中掏出惠帝的荷包,交给余若"此荷包还给你。老夫等着你的虎符。"王讼说完,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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