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刀客

沈从安看着一旁熟睡的赵成,默默地起身,从二楼的窗户翻出,落到驿馆外头,他三拐两拐来到马厩中,马厩里多了一匹黑色烈马,这个马一看就饱经杀戮,非一般人能驾驭此马。沈从安微眯起眼,他不动声色的看向二楼,看来还是引起了注意。

黑夜中马匹的嘶鸣声格外清晰,他环顾四周,又默默退出马厩,回到客房中。

驿馆不隔音,而来往的又多是外地客商,此刻夜深,时不时还能听到几声呼噜声,沈从安推了推一旁熟睡的赵成。

多年来的习惯养成了他警觉的性子,赵成睡得正香,感觉到有人推他,身体的本能反应比脑子快。他迅速抽刀,然而刀才抽到一半,就被沈从安摁住,他顺势一推,刀剑入鞘,“建勋兄弟,是我。”

赵成此刻已经清醒了过来,他看沈从安神色严肃,忙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他四下观望了一番,压低了声音道:“兄长,可是出了什么事。”

沈从安点头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路上边走边说。”说话之间二人忙拿起行李,从二楼窗户翻出,稳稳落地。

二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到马厩,骑马直奔许州而去。

路上沈从安向赵成交代了经过,这一路颠簸,眼看天边泛起鱼肚白,赵成翻出地图,指向一处,对沈从安道:“兄长,此处就是许州地界,穿过前方那片密林,再走上十里左右就能到许州。”

沈从安点头,“那我们就加快脚步,早日到许州。”

正在沈从安说话间,前方密林传来细碎声响,就看到林中竹影攒动,鸟雀四下翻飞。沈从安拦住还在往前的赵成,他神色庄重肃穆,对着赵成摇了摇头。

赵成此刻也看出了异样,他一个用力勒住马缰绳,从身后抽出宝刀,沈从安也是,宝剑出鞘发出唰唰地声音。就在这时从前方密林处窜出一队黑衣人。

沈从安和赵成勒紧马缰绳,互相对视一眼,“建勋兄弟,不可恋战,我们先进许州城……”

还未等沈从安说完,那群黑衣人不由分说直奔二人而来,这群黑衣人将二人团团围住,为首的黑衣人道:“把东西交出来。”

残月剑直奔黑衣人而去,赵成也不含糊,手中刀照着黑衣人就招呼上去,虽然敌众我寡,但这二人都出自名门,手上功夫了得,黑衣人也没占到便宜,就这一炷香的时间损兵折将,就连为首的黑衣人在沈从安手下险死还生,眼看不敌,黑衣人带着剩下的人向密林退去。

沈从安额上渗出汗来,连日来长途跋涉,再加上赶了一晚上夜路,此刻二人已经筋疲力尽。不只是人,就连二人所骑的马都打着响鼻,蹄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蹬着地,似是埋怨,不愿走路。

然而还未待两人喘息,沈从安就感受到身后一股杀意袭来,一把陌刀裹挟着风向着他劈了过来。他忙拽缰绳,马嗡鸣声不绝于耳,那匹马两个前腿离地,像人一样立起来,只两只后蹄子撑着。

沈从安堪堪躲过陌刀,只此刻形容狼狈,衣裳上是刚刚躲避陌刀沾染的灰尘。一刀劈空另一刀顺势劈来,沈从安忙抽剑迎上陌刀。

刀剑碰撞发出刺耳的嗡嗡声,生生地把沈从安逼得后退好几步,站定之后,他抬眼就看到一个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男子在对面,他坐下还骑着一匹黑色烈马,此马一看就是饱经风霜,面对此种情景,蓑衣男子无波无澜。

沈从安认出来了,这人就是从客栈追过来的,没想到速度如此之快。

沈从安敛去情绪,不复之前浪荡公子模样,他眉梢微挑,定定的看着来人,“你是何人,为何追着我二人不放。”

蓑衣男子眼中冷意凌然,却没有回复他,只拿刀指着二人:“把东西留下,饶你二人性命。”

沈从安轻笑出声,“阁下当真好谋划,张嘴就想我留下,你真当我二人是吃素的不成。”

那男子听他说完,乜斜着眼看他,眼中神色不屑,分明未把二人放在眼里,”既如此,那就把命留下吧。”说完男子挥舞着陌刀,直奔他而来。

沈从安提起残月剑迎上前去,他一身本领高超,尤其是剑术,那可是得了严羽真传,但在眼前男子面前,还是不够看,只杯盏之间,便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眼看着沈从安不敌,赵成忙提刀向前,大约又走了三十多招。

沈从安和赵成都有些抵挡不住,二人且战且退,最后使了一个眼色,沈从安趁其不备翻身上马,直奔许州城而去。那男子一时不察,竟被二人逃脱,立即骑马追赶。

男子的马不愧是烈马良驹,只不过几息之间就被男子追上了,眼看着不过几里就能走出密林,沈从安觉得有些可惜。然而还未等他细想,那男子陌刀就已至身前,沈从安忙闪身,躲过男子袭来的一击。

密林出口就在眼前,沈从安和赵成两人还想继续驱马向前,可是男子已经追上前来,根本不给二人机会。就在避无可避,退无可退之际,蓑衣男子勒马大喝一声,“还想往哪里走,沈从安把赤霄剑交出来,看在铸剑山庄和金门山的面子上,我可饶你等活命。”

蓑衣男子说话之间手提陌刀定定地看着二人,眼里分明再说,生存还是死亡只在一念之间。沈从安看得分明,今日若是解决不了此人,那休想安然到达许州。

他勒住马,与蓑衣男子隔空对峙,他眼中闪过轻笑,“阁下既知道我铸剑山庄,就应该知道我铸剑山庄的规矩,你可曾看到我铸剑山庄中有贪生怕死之徒。”

不怪沈从安如此说,铸剑山庄乃江湖十大门派之一,门派中人多为侠义之士,向来重诺轻死,没有苟且偷生之流。

沈从安坐在马上凌厉地盯着蓑衣男子,颇为自豪道:“想要赤霄,除非我沈从安今日身死。”

他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定,话虽如此,但沈从安心底没底,额间冷汗直流,说话之间他四下观望,以期能寻个实际进许州。

沈从安话落,另一边的蓑衣男子冷凝的脸上迸射出寒光,他看向沈从安,话语中蕴含着无尽冷意,“天堂有路你不走,那就怪不得我了。”

话落,陌刀裹挟着澎湃的杀意直奔二人而来,沈从安不着痕迹的摸上折扇,只等男子靠近,再靠近一些,好给予其致命一击,他额间冷汗顺着脸上滴落在地,就在这生死之间,自林中飞出竹叶,直奔蓑衣男子而来。

蓑衣男子忙向后闪避,片叶飞花,看来此人也是高手,他神色不善地盯着林中。这时自林中传来一个声若洪钟的声音,道:“堂堂刀客,竟对着两个娃娃动手。”

蓑衣男子抽刀,指着林中,大喝一声道:“什么人藏头露尾,故弄玄虚。”说话之间他微微眯起眼。

这时从密林处走出一个老人,老者鹤发童颜,仙风道骨,颇有一种超然物外之感,他步伐稳健,走向几人中间。

蓑衣男子紧紧盯着老者,说道:“青衣老道,又是你,今日这事你非管不可了。”

沈从安来回打量二人,这二人明显是旧识。只不知为何要帮他二人。

听见蓑衣男子这么说,老道纹丝未动,依旧站在二人前面,蓑衣男子话语中尽是威胁之意,“青衣老道,我奉劝你别插手此事。”

青衣老者老神在在,袖袍好似被风吹到了一般,发起阵阵声响,他抬眸扫视蓑衣男子一眼,依旧纹丝不动。

蓑衣男子似有不甘,但他只愤愤地道:“这次就先放了你俩,下次见面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说话间便驱马扬长而去。

沈从安不知这人是何意思,他手中紧握折扇,看向老者。老者看他戒备神色,随即一摆手,“起来吧,人都走了。”

沈从安和赵成面面相觑,急忙从地上站起来,向老者道谢。老者端详了沈从安片刻,哈哈大笑:“果然是天纵之才,倒是叫严羽那个老匹夫捡到宝了。”

沈从安看向此人,这人八成是我师父的旧识,只是今日在此处救我二人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但还未等沈从安开口,一旁的赵成眼看危机解除,他心直口快道,“老头,虽然你救了我二人,但也不能对我师伯无礼。”

赵成自那日比试之后,认定沈从安是自己兄弟,兄弟的师父那便是自己的师父,如今看有人出言不逊,当即出口反驳。

老者听他说话,才注意到他,沈从安看老者看向了赵成,忙道:“前辈莫怪我这兄弟,他向来性子直。今日得前辈相助,日后我二人定登门拜访。“

青衣老道听他说完,依旧上下打量赵成,边打量边暗自点头,也是武学的好苗子,少年英才。

沈从安看青衣老道还在打量赵成,不知他是何意,只得静静地站在一旁。这时,就听青衣老道开口道:“果然如此,我就说赵定国怎会只让你前来护送。”

说着他捋了捋胡须,“这小子就是赵成吧,金门山也有参与其中。”

沈从安和赵成对视一眼,不知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青衣老道看二人神态,随即摆了摆手道,“行了,你二人莫要猜测了。”说完他又看向赵成,“你这小娃娃倒是和你父亲脾性一样。”

青衣老道说完后,喃喃道,“此去经年,故人之子都已经这么大了。”

沈从安眉梢微挑,这老前辈不止认识家师,还认识赵将军。师父故交旧友不多,只这人未曾听师父提起,此处僻静,是杀人越货的好地方,也不适合叙旧。

沈从安忙上前,“前辈,不如我们先进许州城。”

青衣老道看了看四周,当即点头。

他看沈从安二人态度拘谨,摆手道,“你二人不必如此,即是故人之后,你两个后生就称呼我一声师叔吧。”

师叔?沈从安眼前一亮,记得师父曾提起,他那辈共有师兄弟四人,师父行三,他一心钻研剑法,大师伯掌管铸剑山庄,赵师伯从军,入行伍。他们还有一个小师弟,也就是他李师叔。

李师叔少年英才,根骨极佳,是他们这些师兄弟里天赋最高的,也是师祖最钟意的弟子,然而李师叔于夜间参悟剑法时,忽有所感,称自己所悟之道不在这里,于是第二日便离开师门,寻自己的道。

莫非此人就是李师叔,想到此,沈从安试探性的叫道,“李师叔?”

青衣老道脚步顿了顿,未发一言。师父有言,他李师叔自离开铸剑山庄之日,便不知所终,此一别已经二十多年未见,但看这老道神色,必是他李师叔不假。

沈从安几人披星戴月赶路,不多时二人便和老者来到了许州城里一家酒馆,沈从安边吃便问:“敢问师叔,可是认识今日那个蓑衣男子。”

老者笑道:“他就是这几年在江湖上声名鹊起的回风刀客。”

还没等沈从安继续去问,赵成一旁接过话来,说道:“可是那个传闻中一夜覆灭徐州陈家满门的回风刀客?”

“就是此人。”

青衣老道叹了一声,“被他盯上的人还未有逃脱的,你二人日后定要万分小心。”

沈从安神色怅然,就今日来看,回风刀客定不会善罢甘休。但看二人看他,沈从安勉强笑笑。对青衣老道告礼:“多谢师叔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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