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呐?这么严肃?”
打理完毕,韩凛一面撸着袖子,一面坐到秦川对面。
脸上表情甚是狐疑。
“哦,没、没什么……就是饿了……”秦川岔开话题。
他不想在没计划好之前,让想法提前败露。
他不能,给韩凛拒绝的机会。
“天儿是不早了,咱们快吃饭吧!”
兴许是饥饿这个理由太过完美,韩凛不疑有他,只忙着往锅子里下食材。
秦川见了,也想张罗着帮忙。
却被对方一声叫住:“哎,你去烫酒吧!专门叫人买的青梅屠苏!”
听见这四个字,秦川乐得更开怀了。
边喊着“得嘞”边下了位置。
移过提前备好的火炉酒器,用牙叼着扯开绸布。
把那醇香甘厚的琼浆,倒进温酒小壶中。
单等着玉液回暖,好与爱人畅快痛饮。
房间里,时间成了越浸越烫的酒,越煮越香的肉,和越升越高的温度。
就着那无孔不入的满庭芬芳,直教人如坠风和日丽、三月阳春。
等锅子里水又顶起一开儿,肉也泛白飘了起来。
秦川才一把拿过早备好的长筷,给韩凛盘里夹着青菜和莲藕。
那认真的动作,仿佛稍不留神,它们就会跟着烟一块儿跑了似的。
韩凛以手托腮,半歪着脑袋看对面忙碌。
像是提醒又像是打趣问道:“怎么我这边都是素的啊,夫君也太抠门了吧?”
说完还故意轻笑两下。
似乎话中“素”字,另有一番深意。
秦川叫这声媚笑撩得身上燥热,手中动作都不由停了。
他想起前阵子承喜说过,韩凛现在也颇能吃些肉了。
心下立马涌起股,夹杂着激动的高兴。
并低声埋怨自己,竟连这么重要的讯息都忘了,实在该打。
“好,这锅子里的肉啊,都是官人的!”
说着,他端起韩凛面前盘子,放到另一边。
将原本是自己的空碟端起来,把肉捞了个干干净净。
半分丝儿不差的,全堆到韩凛面前。
可比这新鲜羝肉更热乎的,是秦川脸上越积越满的笑。
“酒呢?有肴无酒,岂不可惜?”韩凛仍是那样歪着脑袋。
一对笑眼,几乎要冒出星星来。
语气是加暧昧不明。
显然十分享受,这若有似无、欲进还退的戏弄。
只不过,纵使“猎人”手段再高。
碰上那傻到不知进陷阱的“猎物”,也是白费心一场。
就比如眼下,这一本正经做解释的秦川。
“在外面呆了这么久,身上凉嗖嗖的!直接喝酒对肠胃不好!喏,先吃几口热乎的垫垫!”
边说着,边拿起筷子塞进韩凛手里。
“嗯,我就说吧!除夕宴前,怎么能没有小唐僧呢?”韩凛犹不服气,回了一句。
却照旧乖乖夹起盘中羝肉,蘸了酱后送进嘴巴。
甫一下肚,果觉五脏熨帖、四体舒泰。
看着对方如花瓣般,舒展开的肢体动作。
秦川终于安下心来。
拎过小盆里温到刚好的屠苏酒,给韩凛和自己各斟了满满一杯。
待其坐定,韩凛郑重举起酒杯。
两臂弯着端得平平,一字一句道:“这第一杯酒,就敬团圆吧!”
“嗯,团圆美满、平安喜乐!”秦川当然明白他意思。
历经重重考验的两人,再度破镜重圆。
天底下,并不是谁都能有这等福气。
既然上天眷顾,给了彼此重来一次的机会。
他们就该抓紧这来之不易的相守,好好惜福。
美酒入喉,惊起往事随风飘摇回旋。
秦川百感交集,猛塞了几口菜。
他可不想,大喜日子哭鼻子。
否则这“小哭包”的名号,铁定得跟自己一辈子。
正是在这个瞬间,秦川想起了另一个人、另一件事。
焦急与愧疚之色,旋即攀上眉梢。
只听其急急问道:“今年宫中不设除夕宴,那陈小姐怎么办?”
先前探出的身子因为用力过猛,带着腰间那小木马都晃荡了几下。
“呵呵,陈相之女回门探亲,顺便小住几日,不过就是添双筷子的事。”
韩凛不慌不忙说着。
话语间信息似明非明,却叫秦川心下漾开一片暖意。
“哎,再下些丸子和鱼片吧,这里还有豆腐。”
不知何时,对方面前那盘肉已见了底。
正扒拉着碟子沿,津津有味地点菜。
“好,小的这就给官人下鱼片和丸子!”秦川开心地从座位上站起。
按照韩凛吩咐,一样样码进锅子里。
到了自己这边呢?
就又换上了冬菇、萝卜等清淡之物。
“哟,怎么几日不见,夫君就改了性子吃素啦?”
韩凛翘起腿往膝上一搭,整个人顿时显种慵懒风情。
很显然,他想要继续适才话题。
把“食色性也”的人生真谛,全面贯彻进这顿饭里。
秦川这下,可算接收到了暗示。
摩拳擦掌地,预备跟对方过上两招。
毕竟,“色令智昏”那种事儿不能常干。
自己这个做夫君的,有时也该拿出些定力。
哄着美人投怀送抱,方为正途。
“唉,我这也是没法子啊……官人既要开荤,夫君就只好食素喽……”
闲闲一句,又把皮球踢回了韩凛那边。
话毕还抄起片莲藕,料都没蘸就送进了嘴里。
“嗯……也是……”在秦川手上,韩凛还是第一次,吃这种阴阳怪气的“哑巴亏”。
不得已之下,只好献身以做挑逗。
说什么也要让对方原形毕露。
他上身虽无什么变化。
可桌子下面翘着的脚,却有意无意碰触着对方小腿。
边晃悠边道:“只是我自问,这次备下的食材也不少,总不至于养活不了夫君这张嘴吧?”
说到“嘴”时,他脚干脆停在了秦川腿上。
一下下剐蹭着向上撩。
不得不说,这招“小试牛刀”当真好用。
秦川耳后的青筋,已随着动作跳将起来。
拉扯着一声急过一声的嗡鸣,拨红了耳廓与耳垂。
然而有朔杨几次,“反客为主”的成功经验做加持。
秦川此时,已不再那么容易上钩了。
身为男儿的血气方刚,当然是有。
但瞧着对方使出浑身解数,仍不得奏效。
那种掌控感,显然更具诱惑力。
快感亦加倍持久。
说时迟那时快,秦川只稍稍歪了个身。
很是轻易地,躲开了桌下春光旖旎。
他装作探头看锅子的样子。
假意盘算道:“呵呵呵,备下的好东西虽多,却不及夫君对官人的惦记多。”
“何况夺人所爱,实非大丈夫所为,我又怎能冒昧呢?”
念到句子末尾处,他有意放慢了呼吸。
迂回曲折处,丝毫不逊于韩凛。
这一遭,真可谓“出师不利”。
没起到预想中效果不说,自己还被对方气定神闲的样子,激了个好歹。
要不是最后一丝理智拽着,韩凛是真想上手去揪秦川耳朵。
动用“家法”,逼其就范。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要冷静、要冷静……真要那么干了,肯定被笑一辈子……”
他在心里一边劝着自己,一边想着下一招该从何处着手。
既然暗得不行,那就来明得吧?
娇一点儿,再艳一点儿。
就不信那傻小子,还能顶得住!
打定主意的韩凛,沉了片刻才开始行动。
“欲擒故纵”的道理不仅秦川懂,他这个“老猎手”当然更清楚。
只见其先是调正了身子,装成支得太久,后背不舒服。
接着以手轻扶腰肢,缓慢转动几下。
红润丰满的嘴唇,向前微微翘着。
半开的口中,配合着发出类似欢吟的舒畅声。
佳人美景、如斯缠绵。
秦川怎能不被勾起来呢?
他痴望着面前一片缱绻风流。
只道是自己这身上,可比炉子里的碳烫多了。
手紧紧攥着,撑在桌上。
力气之大,令杯盘都颤抖起来。
喉结上下滑动着,却越咽越干,像被太阳轮番炙烤的焦土。
衣服底下探了头的昂扬,恐怕再过片刻就要藏不住了。
“真要这么认输吗?”秦川有些不确定。
一方面,他是真沦陷在,这风情里难以自拔。
另一方面,却仍想坚持一下。
看对方还能用什么手段,引着自己还俗破解、欲海沉沦。
思量拉扯间,终究是征服欲占了上风。
眼睛闭合再睁开,顿时天地清明。
秦川强迫着自己稳下心神,拾起筷子捞起菜来。
“鱼片煮久了不好吃!快尝尝吧,小心别烫着!”
话语跟手势一样麻利,三下五除二将鱼片和丸子夹个精光。
分门别类,码到了韩凛盘子里。
“我的酒没有了……劳烦夫君,再帮人家倒一杯吧……”
看得出,韩凛这回使得是“连环计”。
并不因一时失利而懊恼。
他音调又轻又软,跟水似的流过耳畔。
瞬间就烧成了热雨。
“好、好……你先吃着,我给你倒……”秦川声音打起了颤儿。
好在借着转身拿酒壶,给掩盖掉了。
眼看着澄澈琼浆斟满杯。
韩凛瞅准时机,在对方将离未离之际,恰到好处地把手凑了过去。
霎时间,金风玉露一相逢。
自微凉指尖处,荡漾起一片酥麻轻痒。
秦川感觉自己,真是连呼吸都要停止了!
酒壶差点摔在地上,只得落荒而逃般回了座位。
再不敢去瞧对面,那火力全开的人间尤物。
“再等一会儿!只消再等一会儿,韩凛杀招就会出手!”
”他绝不会放任大好机会流失……这一场,终究是我赢了……”
秦川低着头,心里暗自盘算。
是的,自己的“丢盔弃甲”,是对面“乘胜追击”的最好理由。
必须要走到这一步,才能“守株待兔”。
情场如战场。
每一次进退攻守,都要讲究分寸跟火候。
暂时的溃败算不了什么。
能不能先登夺旗、一锤定音,才最要紧。
冒着热气的豆腐,在蘸料里打了几滚儿,依旧没那么好入口。
秦川一面用力吹着,一面用牙齿轻咬下一块。
囫囵吞枣似咽下肚去。
韩凛那边,鱼片亦是好不了多少。
码在一起堆得那么高,热气当然不容易往外散。
只瞧他用筷子拨出块嫩白鱼肉,上头还挂着水滴。
不同以往得小心谨慎,韩凛这回竟是管也不管。
径直将鱼肉放进嘴里,连料汁都没蘸一下。
顷刻间,烧灼感与熏蒸感齐齐袭来。
疼得他一把扔下筷子,断断续续道:“烫、烫、烫……烫得厉害……”
秦川这边是真傻了眼。
完全没想到最后的杀手锏,会是这么出“苦肉计”!
一时间,哪还想得起胜负落于谁手?
一个迈腿加躬身,就蹲到韩凛身侧。
焦急问:“快让我瞧瞧,烫哪儿了?还疼不疼?”
见对方这么快就来“自投罗网”,韩凛心中别提多得意了。
把心一横,愣是靠着意志力,强压下附着在舌头上的火辣。
紧跟着,玉臂轻抬搂住秦川脖子。
将自己全部的盈润鲜香,化作一吻蜻蜓点水,落在爱人唇上。
这一遭,“猎人”终究是按捺不住,成了主动献身的“猎物”。
“美人计”和“苦肉计”,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早已分不出,是为了挑逗撩拨,还是期望着占有和征服。
一只大手,按在韩凛脑后。
环过腰肢的臂膀,结实而有力。
身体倒下的响动很轻。
比一朵花落进水里,拨开的涟漪大不了多少。
地衣触感绒软,出现在韩凛腿上。
上半身却被秦川牢牢架着,连跟头发丝儿都没摔着。
窗外爆竹声撼天动地、气势磅礴,一如当年定情之夜。
“小川,新岁平安……”
自两人唇齿间挤出的几个字,一路擦着火星烙进秦川耳中。
韩凛微笑着闭起眼。
以娇娆低吟与动情扭动,邀请面前之人。
与他一道完成,当日未能成行的新春欢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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