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场上,欢呼声仍未平息。
这些打小儿就学着饲马养马的汉子,和手握长矛身着兵甲的军人,看到刚才那一幕,简直热血沸腾。
现在,在他们眼里,秦川就是天神下凡。
“英雄出少年!真是英雄出少年!”苑丞也情不自禁地感叹着。
眼睛看向秦川与马匹消失的地方,絮絮叨叨着缘分的玄妙所在。
“这马自来这儿的那天起,就没人能近的了身!”
“本来今天是打算,尝试最后一次的,若还不行就要想办法处理了!没想到,真是没想到……”
“缘分啊,都是缘分!”
站在一旁的,有个年纪较大的育马人,将话接了过去。
“或许,它一早就知道秦将军会来,前面种种不服,都是为了等他!”
众人一听,皆道有理,对秦川的崇拜和钦佩,自然又上了几个台阶。
在经久不衰的呼喝声中,只有韩凛,心无旁骛地望着远方,望眼欲穿地盼着秦川回来。
他很怕,很怕跑出去这么远的秦川,会孤立无援。
虽说方才自己,也没有帮上什么忙,可他在眼前,自己便安心。
这样站了大概有三刻钟,韩凛觉得自己的脖子都僵了,脚下几乎要生出根须。
但比这些更糟的,是他那一团浆糊的想象,每摘出一块都不是什么好事。
韩凛知道,自己这样未免太小看了秦川。
然而关心则乱的滋味,今天确实轮到他来尝了。
就在其下定决心,如果数到十,秦川还不出现,自己就着人备马,一路找过去的当口。
天边出现的人影和耳边炸裂开的喝彩,都在向韩凛诉说着一个事实:
秦川回来了!
他赢下了这一仗!
带着将来沙场上最重要的伙伴,一起回来了!
骏马奔腾的身姿优美如流云,天上一排飞鸟,呈人字形跟着向前扑来。
秦川背对着太阳,飘逸的轮廓被描上了一圈金色的边。
高高束起的长发,在身后飞扬着,像极了传说中,自天涯海角处诞生的战神。
韩凛只觉仅一个眨眼的功夫,秦川就来到了自己面前。
伴着“吁”的一声,那张脸,又回到了往常得亲昵与宠溺。
“你说,给它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旁若无人地询问,让韩凛感到一种满足——
无论何时何地,自己都是他眼中,唯一重要的存在!
“就叫……”
他略略思索了片刻,旋即一笑道:
“就叫破军吧,取破敌三军之意,如何?”
“破军?北斗第七星啊……果然是个好名字!”
秦川开心地笑着,用手摸了摸马的鬃毛。
“以后你就叫破军了!我们要好好地相处,将来一起上战场,冲锋陷阵、建功立业!”
在金络苑一众人的叩拜下,韩凛和秦川也结束了行程,打算回青绿斋了。
原本这趟,只是想要了解马匹繁育情况的,不想有这一段机缘。
是而回程时,天色已然不早。
路上,秦川自然是陪着破军的。
韩凛则坐在马车上,将帘子卷起,透过车窗看着马上的秦川。
脑海里,都是他驯服破军的场面。
尤其,是那凌空一落的潇洒,和甩出匕首时的狂傲。
都让韩凛心动得快要失控。
秦川显然是注意到了,韩凛燃烧着的目光。
当即毫不避讳地回看过去,歪了歪嘴角,牵出一个邪气的笑。
在韩凛本就荡漾的心上,更添了涟漪阵阵。
而在他看不见的另一边,秦川则偷偷将牵缰绳的手,换到了左边。
因为右手在之前训马时,已经勒破了皮,现下正泛着沙沙的疼。
当两人到达延寿山山脚时,秦川明显感觉到了破军的兴奋。
它的头高高昂着,尾巴在身后轻轻甩动,四蹄细而碎的倒换着,慢步小跑在延寿山脚下。
“咱们在山上呆一会儿吧,破军喜欢这里!”
秦川下了马,去接车里的韩凛,伸手时特意换成了,没有受伤的左边。
“好,就让它好好玩一会儿,咱们也歇歇。”
韩凛从车上下来,嘱咐承喜先带人回青绿斋,准备下吃食和热水。
一边是晃着铃铛远去的马车,一边是在草地上撒欢的破军。
秦川与韩凛就沿着小路,慢慢往上走。
整个过程里,韩凛一直没怎么说话,只是那么痴痴地看着秦川。
眼里,似有千朵万朵盛放的焰火。
秦川小心翼翼地,掩藏着自己的右手,伸出左臂一把将韩凛揽到怀里,问道:
“你从刚才起,就一直盯着我看!说,是不是我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你憋着坏,不告诉我?”
韩凛被他拽得差点没站稳,挥舞着衣袖才站定。
“哪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我不过是看自己夫君,难道也违了哪家律法不成?”
“哦,我知道了!官人肯定是,被我驯服破军的英姿给迷倒了!怎么看都觉得我英明神武、天下无双!”
秦川原来什么都知道。
他这次抛出的饵,韩凛竟想都没想,就咬钩了。
“哈,少来了!”及时收拾下面子,还是很有必要的。
哪怕韩凛从方才起,真的就如秦川所说那般想着,可直接认下来,他还是不甘心。
不是因为实话难开口,而是看见秦川那得意洋洋的样子,韩凛就只想逗他。
“你这不过是驯服了一匹马,后面的北夷、南夏、四海之地,有的是你发挥的机会!”
他说得,不仅仅是玩笑话,更是把自己对秦川的放心与期待,深深地融在了里面。
秦川捏住韩凛的肩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四目相对中,无声的言语在二人之间,流转不止。
不过,秦川的笑容,远比那不动声色的默契更打动人。
只听少年笑道:
“也是,官人看我训马,都已是这般心潮荡漾!待我将来平定天下,官人还不得激动的,直接以身相慰?”
远处,传来破军亢奋的嘶鸣,回荡在山中,惊起余音袅袅。
“你看,连破军都赞成我说的……”
秦川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笑意愈发深浓。
可不想这一个转头,直接被韩凛发现了异样。
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拉起秦川的右臂。
后者躲闪不及,只得死死握住拳头,不想让手心的伤露出来。
“给我看看!”韩凛命令道,一改适才的调笑。
“没什么事儿,有什么好看的……”
秦川把目光放到别处,生怕自己露馅。
心里虽知道瞒不住,却也不想,这么早就让韩凛担心。
“给、我、看、看!”
韩凛拉住其用力想要抽回的手,心下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现在,他只想确认秦川受伤的情况,才好放心。
秦川拿撒娇的韩凛没办法,拿焦急到气场全开的韩凛,更没办法。
于是,他妥协了。
只在最后小做了一番挣扎。“给你看可以,但你得保证不准担心。”
“我本来就是要做前锋的将军,受伤会是家常便饭,若每道伤你都斤斤计较,我们只会很辛苦。”
韩凛知道,秦川是想起了,自己曾经不愿他出征的事,甚至一度后悔过,给了他前将军的位置。
但今时不同往日,自己让秦川有了生命里的牵绊,自然就再无后顾之忧了。
只见他点了点头,郑重说道: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还记得那晚说的吗?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听完这话,秦川老老实实地张开了手。
他与韩凛之间,本就无需多言,此后便更是心有灵犀,无声胜有声了。
其实,这也是秦川今天第一次,好好看手上的伤。
血痕横贯手掌左右两侧,差不多有一寸宽。
擦破的皮肤,参差不齐地堆在两边。
渗出血迹的嫩肉上,已覆了层微黄色的积液。
手指肚上,也有几处磨起了水泡,正圆圆鼓鼓地探头探脑。
秦川看着手上的伤,又小心地看看韩凛,他怕在那双眼睛里,看到心疼的光。
他想让韩凛和自己在一起时,总是愉快的,而不是担惊受怕、惴惴不安。
好在这一次,韩凛真如自己答允那般,很是平静地取出手帕。
帮秦川简单包扎好伤口,其余的并没有多说。
等到一切动作完成后,他才道:
“用这样的伤,换破军那样的马,已经算是很幸运了!”
秦川一听就乐了出来,压低声音凑到韩凛耳边。
“现在,是不是更崇拜我了?是不是特别想奖励我一个吻?”
结果,吻没有等来,等来的却是一个大大的白眼,和对方悠扬婉转的打趣。
“你满身满脸都是灰,我才不想亲呢!”
最初听到韩凛不肯,秦川本来是想要用强的。
但转而一想,自己如今的确灰头土脸。
不用细闻,都能感受到一阵土气,也就只好作罢了。
停顿片刻,他牵起韩凛的手,准备找了破军回青绿斋。
“哎?干嘛去?”
韩凛在秦川身后问道。
“回青绿斋啊,不回去难道还……”
下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韩凛的嘴唇就贴了上来。
他的睫毛,跟着笑微微地颤着,在秦川脸上留下一片轻痒。
“我真是爱死了你,驯服破军时的样子……那么自信骄傲,那么张扬狂野……”
“我想一直看到你那种样子,我想一直,看着你赢下去……”
说话的气息扑在脸上,那热度,让秦川的心跳,都跟着沸腾起来。
显然,这等撩拨,还不是韩凛的真实功底。
几下舔吻过后,他叼起秦川的嘴唇,伴随着迷人的喘息,说道:
“看到秦将军那副样子,让我忍不住就想……脱、衣、服……呵呵呵……”
嗡的一声,秦川的理智与心动,在韩凛的话语间炸裂开来。
霎时碎成无数**的残片。
只见他用左手,把韩凛紧紧焊在怀里,接着就是一阵攻城略地般的,亲吻与吸吮。
自二人唇齿间传来的淡淡尘土气息,正好加重了彼此,对上午那场惊心动魄的回味。
夕阳的余晖,再次笼罩在了他们身上。
直到这时,秦川才舍得放开韩凛。
而那个被他揉捏到皱巴巴的人儿,在如此狼狈之下。
依然美得如同朝露中的山茶,正娇艳欲滴地看着自己。
“今夜我们去温泉,还要劳烦官人,帮我擦身洗头。”
秦川这句话,其实是在暗示韩凛,良宵正好,不必急在一时。
韩凛自然听得懂,笑了笑说:“夫君今日倒是积极,不是那晚百般推拒的时候了?”
秦川并不接茬,只将手指放到嘴边,吹出一声长啸,呼唤着林中的破军。
原本,对于这样的方式,两人是不抱太大希望的。
毕竟算起初见,秦川与破军,也才相识了几个时辰而已。
可不曾料到的是,随着奔腾的马蹄声,一抹矫健的身影,飞也似地穿过枫林。
将惊起的落叶远远甩在身后。
不多时,破军就来到了秦川身边。
以鼻息回应着呼唤,告诉秦川自己的归来。
更是在感谢,他让自己在山里,如此畅快地奔跑。
“这孩子真是有灵性!”
韩凛由衷地感叹着,手抚上了破军的背,只觉油光水滑、体格强壮。
“是啊,遇见它,是我的运气!”秦川开心地说,语气是那样孩子气。
破军好像知道秦川右手受了伤,低下头默默走到他的左边,等待着下一步的指示。
秦川欣慰地拍了拍它。
“我们一起走回去吧!我也不牵你了,按你自在的方式来就好!”
就这样,两人一马迎着向晚的天色,一路从半山腰走回了青绿斋。
期间的欢声笑语里,夹杂着马儿,悠然的鼻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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