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别随便叫我

陆临川见他一直在挥刀,便不再言语。他亦无心继续临帖,走出房门坐在廊下,略显无聊地晃动着双腿,目光追随着商战那不断挥舞的刀刃。过了片刻,他轻启唇瓣,试探性地问道:“我听闻,宫外每逢佳节,庙会热闹非凡,你可曾去过?”

“自然去过,庙会之上,美食佳肴琳琅满目,奇珍异玩应有尽有,街上人流如织。更有百戏杂耍,精彩纷呈,令人目不暇接。”商战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他眉飞色舞地描述完,问道:“你未曾见过此等盛景?难道宫中不曾有过此等盛事?”

“不曾。”陆临川微微叹息,将心中的向往悄然压下,轻声回应。

他之前听闻庙会盛况,心中便已生出了强烈的向往,此刻听商战细说,更是心驰神往。然而,身为宫中之人,他无法轻易踏出宫门,去体验那宫外的繁华。

“那下次若有机会,我便带你去庙会玩。”言罢,他收起刀刃,又换了一种兵器继续练习。

陆临川闻言,心中泛起一丝喜悦,正欲开口,却见商战已全神贯注于手中的兵器,再次沉浸于练武之中。他无奈地望着商战,说到:“你还要练多久呀,就不能停下陪我说说话吗?”

商战头也不抬地拒绝道:“家父有命,每日需扎马步,练习三种兵器,未完不可休息。”

“……”

陆临川无言以对,他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于是他甩上房门睡觉去了。

商战见他甩上房门,觉得莫名其妙,怎么好端端的就生气了。

陆临川缩进被窝中,独自生着闷气,也不知道自己气什么。虽然母亲说了,多与商家的人来往,对日后必有裨益。只是,与这般只知练武的人,要怎么来往嘛!

次日,曙光初现,商战便已起床。他井然有序地在房中洗漱完毕,步出房门,伸展着身躯,让晨风拂去早起的倦意。随后,他细心地在手脚腕上绑上沙袋,这些沙袋内竟填充着沉重的铁砂,是昨日太傅特意命人连同武器架一同送来的。他不禁心中生疑,东西准备的这么齐全,当年父亲到底是来授业阁读书的,还是换了个地方练武的。

经过那棵听过八卦的树边上的时候,他再次攀上树梢看了一眼,然而,那两个曾在此处闲谈的侍从并未出现。看着无人的空巷,他心中涌起一丝探索的**,想要越过围墙去外面的世界一探究竟,但是估算了下距离,觉得自己应该找根绳子,不然跳出去就回不来了。于是,他将此事默默记下,随后下树继续他的晨练。到池塘的时候,他轻轻摘下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苞,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完成晨跑后,他回到小院,见陆临川的窗户依然半开,便轻步上前查看。只见陆临川的床帐依旧低垂,显然仍在梦中。

昨日他放在陆临川窗前的青瓷碗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碗中的荷花已不知去向何方。他轻轻从窗外拿起瓷碗,更换了清水,将怀中的花苞放入其中,再将瓷碗放回原位。随后,他拿起木刀和木枪,再次走出月亮门,在花园中开始练习武艺。

此刻,朝阳已升起,将光芒洒向大地,为整个授业阁带来生机。第一缕阳光悄然洒在附近宫殿的琉璃瓦上,为屋顶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使得整个宫殿显得更加庄严肃穆,金碧辉煌。

皇宫的晨曦显得过于沉寂,静谧得几乎能听见时间的流逝。

在大司马府,商战清晨便起床练武。当朝阳初升,尽管视野被屋顶的黑瓦与滴水檐所限,但练武场毗邻街道,使他得以听闻马车碾压青石板的声响,商贩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以及随风穿过院墙的食物香气。这样的景象与声响,方显人间烟火。

那样才像是住人的地方。

然而,在这深宫之内,除了满眼的金碧辉煌,竟连鸟鸣都难得一闻。侍从与宫女们行走交谈间,都极力压抑自己的存在,仿佛发出半丝声音就是对主子的大不敬。

这才第一个早上而已,商战就已经开始想念大司马府外早晨的叫卖声了。

尽管嫌弃这里的寂静,商战仍一丝不苟地完成了晨练。他持着木刀与木枪返回院落,将它们放回武器架,随后取出一本书,开始边扎马步边阅读。

辰时之际,陆临川在侍从的悉心服侍下,终于优雅地起身。他梳洗好之后,目光不经意地扫过窗边含苞待放的花苞,霎时间心情特别好。步出房门就见商战又在扎马步,他示意侍从端了盘点心来,随后便悠然地坐在廊下,边品尝点心边看商战扎马步。

见陆临川已起,商战稍作盘算,差不多要去听学了,他收了姿势拿起那本书回了房。回到房中稍作整理,也在侍从的服侍下换了身新的白色书生装。出门见陆临川还坐在廊下吃点心,商战便走上前去,随手取了几块点心也吃了起来。

院外钟声响了两下,商战拍拍手上的点心渣,又拿帕子擦了手,对陆临川说:“喂,我们走吧,时辰到了。”

“你叫谁喂呢?”陆临川原本愉悦的心情被商战的称呼所打断,他微微蹙眉,不悦地说道:“你应当尊称我为三皇子,而非随意称呼。”

“何必如此拘谨。”商战却不以为意,故意打趣道:“小临川,何须在意这些繁文缛节。”

“不准叫我名字,你这人怎么半分礼数都没有!”陆临川眉头紧锁,他郑重其事地拿起商战的衣袖,轻轻擦拭自己的手指,随后端正姿态道:“商战,你必须谨记,我可是三皇子,你应当以礼相待。”

“行了三儿,快走吧,不然太傅要先到了。”商战并未过多在意陆临川的强调,他拉着陆临川的手开始往外跑,陆临川虽然还想维持皇子的威严,但在商战的拉动下,也不得不随他奔跑。他边走边不忘提醒商战:“要,要称呼我为三皇子!你莽夫怎的一点礼数都没有,一会定要让太傅多教导你一阵!”

“行了临川,快点跑起来。”

两人踏着第三声钟响进了学堂,见太傅还没来,内心稍安,随即端正坐定,翻开面前的书看了起来。不一会儿,太傅缓步走入,端坐于上首的台案之后,目光扫了两人一眼,缓缓开口:“昨日教了千字文,谁来背一背。”

商战闻言,立刻挺直了背脊,举手道:“我我我,我来背。”

太傅见商战举手,微笑着颔首道:“既如此,便由你来背诵。

商战站起身,声音洪亮,通顺得把千字文通篇背了一遍。一旁的陆临川面露讶色,心中暗自惊疑,商战什么时候看的书,昨日分明见他连扎马步时都还在研读秘籍。

太傅听后,满意地点点头,笑着夸他勤奋。然后又抚着胡子翻开了面前的书,“今天我们继续讲千字文。”

时光荏苒,半年光阴转瞬即逝,在这段日子里,商战始终未曾以“三皇子”这一尊称来称呼陆临川,总是三儿小临川的胡乱叫他,渐渐地陆临川也习惯了也就随他去了。

这日,沐休前一晚,商战早早收拾了书桌,待下学的钟声响起,便迫不及待地冲出课堂,他站在门口张望了半天,也只看到三皇子的车辇。

门外三皇子的车架已经等候多时,跟在他后面的陆临川面无表情慢慢走过来,在侍从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头也不回的走了。

待三皇子的马车驶过,商战才看到靠在宫墙边的商天霖。

“爹!”他立即跑上前去,问道:“今晚咱们吃什么?”

“就知道吃。”商天霖轻敲了一下他的脑门,笑骂了一句,随后,他牵起商战的手,向宫外走去。。

尚未远去的陆临川掀开帘子,向窗外望去,恰巧看到商家父子手牵手渐行渐远的背影。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陆临川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幕,直到他们消失在视线中才放下帘子。一丝难以名状的羡慕与淡淡的失落在心中弥漫。

父王从来没有牵过自己的手。

商战回到了家中,手中捧着满满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吃的正欢。柳依依轻轻地捏了捏他的胳膊,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不错,即使在宫中习武,你也没有荒废功夫。”

“娘,我可每日都有勤加练习。”商战一边吃着馄饨含糊的说,一边伸出一只手展示自己的胳膊。

“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再讲话,跟你说多少次了。”柳依依身手敏捷的躲开他喷出来的馄饨皮,嫌弃的说道:“脏死了,这般不雅,连糖糕的吃相都比你规矩。”

商战嘿嘿一笑,收回手没脸没皮的继续大快朵颐,反正娘每次都这么说。当碗中最后一口馄饨被咽下,他满足地打了个饱嗝,随后撒娇地对柳依依说道:“娘亲,明天炖肘子吃好不好呀,糖糕也很久没尝到大骨头的滋味了。”

“你就知道贪吃,糖糕都比你懂事,何时才能有些长进。”柳依依笑着点了点商战的额头,随后温柔地问道,“你给我说说,这大半年都学了点什么?”

商战随即背诵起近期所学的文章,声音清晰而有力。柳依依听后满意地点点头,一脸慈祥地说:“真是我的好儿子,明日娘亲便亲手为你炖制几个大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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