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疫情

日暮时分,残阳如血,给整个营地都披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此刻裴大小姐早已和全军上下打得火热,各将领自发地为她举办了一场接风宴。那些不负责布防的将军们全都赶来作陪,喝到兴起时,索性脱了上衣,又是摔跤又是掰腕,闹出的动静极大。

到最后,这些人真是全然不顾形象了,三五成群地涌到裴素霓跟前,非要跟她讨个彩头,嬉皮笑脸地说要是掰腕子赢了,能不能让那些医女自己挑个男人嫁了呀?

得,这从选人变成被人选了。

裴素霓豪爽地一口干了碗里的酒,随手将碗向后一扔,“哐当”一声,碗落在地上摔得粉碎,拍了拍面前的桌子。

几人见状,赶忙争抢着上来收拾,腾空了桌子地方后,一个个又摩拳擦掌地在一旁跃跃欲试,毕竟男女天生力量有差距,裴素霓再厉害,终究也是个女人。

然而,他们还是忽略了重要的一点,裴素霓从小就不是按照寻常女人的方式长大的,哪怕是有生理上的硬缺陷,她依然能够凭借技巧将劣势转化为优势。

最后结果毫无悬念,裴素霓全胜。

她倒也没有扫大家的兴,甚至还大肆夸赞大鄢男人英勇,活跃着现场的气氛,举杯对着那轮高悬的明月,与三军共同畅饮,气氛极其融洽。

宴会渐渐接近尾声,各路将军连酒量也没拼过裴素霓,一个个要么被自家士兵拖回帐里,要么直接就地倒头就睡,姿势各异,四仰八叉,呼噜声如雷贯耳。

裴素霓单手扶着头坐在桌前小憩,三落轻手轻脚地给她送来了一碗醒酒汤,轻微的响动引得裴素霓猛地瞪了过来,一只手已然摸在了腰间的匕首上,待看清是三落,她眼底的戾气瞬间消散,转而朝三落温和地一笑:“你怎么来了?”

三落将醒酒汤往她跟前推了推,道:“裴小姐与诸位将士相处的很好。”

裴素霓摇了摇头,放低了音量,道:“和一群男人打成一片,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三落愣了愣:“那你还......”

裴素霓无奈地笑着道:“这种时候需要一个有身份的人出来撑场子,你哥不擅长应对这种场合,找了个借口去巡防了。宫怀然有伤在身,不宜饮酒,而且主位空了那么久,有堆成山的事情等着他处理,这不,只好由我来了。”

三落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着裴素霓喝完醒酒汤,便起身扶着她往外走,刚出门,迎面碰上了巡防归来的黎年。

黎年闻到裴素霓身上的酒气,微微皱眉,自然而然地将人接了过来。

裴素霓垂着头,半眯着眼睛,似乎在享受着这熟悉的温暖,她迷迷糊糊在黎年的锁骨处嗅了嗅,整个人都软绵绵地靠在了他身上,哼哼唧唧不知道嘴里嘟囔着什么。

黎年转头看了眼三落:“你回去吧,她有我照顾。”说完,便将裴素霓横抱起来,大步流星地朝自己的营帐走去,将醉鬼放在床上后手上一顿,自己给自己洗脑,从非礼勿视,到现在情况特殊,总不能任由这个醉鬼这样睡到明天吧。

黎年好不容易给自己做通了思想工作,正要动手帮人宽衣解带的时候,忽然发现裴素霓这会眼睛已经睁开,还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虽然还什么也没有做,但他总有种被抓了现行的感觉,尴尬地摸了下鼻头,说道:“我去给你打点水洗脸。”

刚一转身,他的手便被身后勾住。

这个醉鬼力气真的不小,一把将他拖拽到床上,一阵天旋地转后,裴素霓栖身上来,愣了一下,好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压着的是谁,继而放松地爬在黎年胸口,含糊不清地说:“不要,你就在这陪我一会吧。”

黎年将手插进裴素霓的发丝间,食指轻弯,碰了碰她的耳垂,说了句特别煞风景的话:“悠着点,你可别吐我身上了。”

裴素霓真的是醉意上头了,过了好一会才在脑子里消化完这句话,闭着眼睛轻轻咧嘴笑了一声,伸手在黎年脸上盲摸了一把,最后停在他的鼻头,两指一夹,却不怎么疼,黎年只是觉得像被猫挠了一爪的程度,追着去握住她的手,躺平了给她做垫子。

良久,裴素霓的呼吸渐渐平稳,黎年这才小心翼翼地将她从身上挪下来,褪去鞋子外衣,盖上被子,随后侧躺在她身侧,没一会也睡着了。

一夜无梦。

裴素霓再睁眼,耳边便是外面士兵的早操声,她用力按了按眼睛,缓缓爬起身准备下床出去看看情况,脚掌刚挨上地面,腰身便被从身后抱住,肩膀上也随后也添了些重量,耳朵边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要去哪?”

裴素霓摸了摸腰间的胳膊,意识这会才勉强回笼:“我昨晚喝了多少,你也不知道拦着我点?”

“你自诩酒中仙人,千杯不醉,我拦你有用吗?”

“啊......失算了,没想到你们营里的酒这么烈。”

长途跋涉来到大鄢军营,人困马乏之际,先跟那群士兵来了场车轮战,晚上又跟一群常年舞刀弄枪的大男人比力气,最后是喝酒,刚开始还规规矩矩地把酒倒碗里,后面好像就直接端着坛子往嘴里倒了。

裴素霓根本没有昨晚自己喝了多少的概念,现在也只觉无比疲惫,疲惫到甚至觉得干脆在这里永眠得了。

意识到这点后,那股疲惫感愈发强烈起来,索性脑袋一歪,重新躺回床上,拉起被子蒙住头,试图隔绝外面的吵闹声,大喊道:“你去跟宫怀然说,要是他最近有拔营起程的打算,那就给我单独备一个马车,我要睡到天荒地老!”

裴素霓可不委屈自己,她又不是铁人,凭什么一定要按照他们大鄢的步调走?

黎年翻身下床,隔着被子拍了拍裴素霓的脑袋,应道:“知道了,等到云蜀了我再叫你起来。”

宫澈对裴大小姐这般任性并无异议,允许黎年在大军即将启程时准备一辆马车,并由着他去贴身照顾裴素霓。

大军中途休息时,赵澎给他送来了新京城的密信。

信是宣王亲笔,内容大致是朝廷内部矛盾日益尖锐,内战一触即发,要宫澈现在分出一部分兵力回来支援。

赵澎见宫澈犹豫,进言道:“殿下,要是这时候宣王站不住脚,待我们回去,一定也没有安身之处。”

宫澈道:“帮宣王站稳脚至少得拿出三分之一的兵力回去,接下来咱们要是同时面对秦理、焘、还有匈奴,你站在山顶吼一声能退敌?”

赵澎道:“裴大小姐现在手握秦理全部兵力,只要她站在我们这边就没事,她迟早是黎夫人,咱们汉人的媳妇,这女人的胳膊肘还能朝外拐吗?”

宫澈回望了一眼百步外的马车,道:“那可说不准。”

他怕就怕在这女人只愿意当她的裴大小姐,根本不屑于什么黎夫人的身份。

裴素霓正经清醒过来时,大军距离云蜀还有大概五六十里,沿途她撩起车帘,探出头四处看了看,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气,跟旁边骑着马的黎年闲聊了起来,说着说着忽然发现有些违和。

要是正常情况,某个多管闲事的家伙应该都过来调侃打趣了,这会怎么还没见人过来?

她问道:“穆世元呢?不会已经回新京了吧?哦呦,宣王的行动,比我预想中的快这么多。”

黎年愣了一下,赶着马往裴素霓身边靠了些,弯下腰小声问道:“你什么时候跟宣王搭上线了?”

翊王的这次北伐带走了国内不少兵力,崇元帝在南贵妃的枕头风下,兴修寺庙为她未出世的孩子超度,更是为了义子宫澈祈福征战顺遂,彻底掏空了本就不富裕的国库,各级官员以征税为由大肆敛财,民众生活苦不堪言,各地捻教众亦借机煽动,成功激起了民变。

宣王的打算是趁乱逼宫,一举铲除旧太子和誉王一党等异己势力,之后为稳定朝局,则需要收缩现有兵力集中京畿一处。

然而,民乱问题不解决,他的根基则难以稳固,于是才亲自手书于宫澈,让他分出一部分兵力回来平息民乱。

宫澈顾虑分出兵力后,无法应对接下来的多方夹击,可宣王也不是那种只知道高座之上,看着地图想一出是一出的鼠辈,不会让大鄢这十几年好不容易攒下的这点家业全折在一场北伐上。

裴素霓眨巴着眼睛,笑道:“我大老远跑一趟新京城,总不能就为了帮那师徒俩找人吧?跟一个目标明确的人合作,总比某些犹豫不决,走一步看一步的家伙来的安心。”

“宣王继位,对你有什么好处?”黎年问道。

“谁知道呢?”裴素霓伸了个懒腰,道:“但目前为止,我还没有想到坏处。而且.....”

她的目光侧了侧,望着队伍最前方的银色盔甲,轻轻道:“宫怀然现在没有让我感受到任何夺位的倾向,我实在没必要将宝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

上哪座山,说哪座山的话,大鄢谁当皇帝就跟谁好,裴素霓目前就是这个策略。宣王找上自己时,她挺惊讶的,除了之前她扣着黎家后人不放手外,她自认跟这人没什么恩怨瓜葛,也没有太大的利益往来。

哦对,在大鄢境内借着他的宣王令狐假虎威过......但也没酿成什么大灾,说到底捻教是不是宣王和誉王共同联手的杰作,也未可知,自己人把自己人打死,不算亏。

总之,宣王提出了一个让裴素霓无法拒绝的条件,旧都向西的十二个城池全部赠与秦理,之间没有任何缓冲地带,他日只要秦理想,便可长驱直入,马踏中原。

她回秦理后也和维予,还有她那个摄政王的爹商量了一下,共同决定好好帮助一下大鄢,至少也要帮他们顺利重返旧都,也算是秦理对宣王慷慨的一番报答了。

裴素霓趴在车窗上,半抬头仰望黎年,莫名地想起先前他给她的那封信上写了说打了一把新佩剑,这会正好瞧见他腰间真就挂着两把,随即理直气壮地向他讨要。

黎年下意识摸了摸腰间,那把的确是给裴素霓打的,北伐开始后他一直随身带着,总有种她迟早会来一趟的预感,可想到她来了以后先找的翊王,他多少带着点莫名的赌气心理,不想白白给出去。

他看她一眼,说:“给你可以,但你要告诉我,你和宣王的始末,还有你跑到大鄢军里到底要干什么?”

裴素霓道:“主要来看你呗,你要不在这里,我早就杀到云蜀抢火器了,还能陪着大军这样慢悠悠地走?”

那个杀千刀的赘婿,上次参加吕大当家丧礼时,口口声声说他完全不知道后山火器的事情,等她空出手上山一看,那都被搬空了,弄不好那场莫名其妙的爆炸,就是吕家赘婿为了掩饰他私吞火器的杰作。

不过,短时间内他也不可能快速转移,只要盯紧了,抢下来就好。在裴宪立的力荐下,裴素霓带着裴荣博踏上了北线战场,手把手教他攻防,也留了经验丰富的庞代文给他做副手,本想着维持现状能撑够她跑一趟云蜀的时间,结果前脚刚走,后脚便被黄寒打成了那个鬼样子,真是给姓裴的丢人!

无奈之下,裴素霓只好原地掉头,带着维予的信物跑了趟凉都,找到了这次被临时推出来上阵指挥的晋王——萧文豫。

那个男人从来不在乎什么王权富贵,只图自己过得潇洒快活,有个相对中肯漂亮的后世名就行。

所以,裴素霓找上门表达诉求后,他也是痛快地答应,之后不论几个国混战在一起都可以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但来日青史上得给他剩个风流美名,也算不枉此生。

有了凉廷当权派的默许,裴素霓接下来在凉境的出入算是顺畅多了,跑了趟云蜀听留在那边的人汇报,完全找不到那批失踪火器的下落,连郑丹英都毫无头绪。

她当下判断,东西肯定还在城里,可凉境四处戒严,就算冒险进去找到了也带出来走不远,最好的办法是让百里外的宫澈带兵,直接打过来,接手全城,到时候就算是掘地三尺也不是什么难事。

黄昏时分,黎年望着越来越近的云蜀,心中有些烦闷,他骑在马上,几度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向四周望了一眼,翻身下马,招来一个士兵,将缰绳转交后,便快步走向马车。

他轻轻关上了车上门窗,在裴素霓身侧坐下,深吸一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别瞒我,好吗?”

黎年心中充满了不甘,他无法忍受回到大鄢后,与裴素霓渐行渐远的命运。

这一年多来,关于她的所有消息,他都是从别人口中得知,她的计划、她的目的,似乎与很多人分享,却唯独将自己排除在外。

这种迟早要被她抛下的感觉,让他备受煎熬。

裴素霓与黎年完全相反,她只觉得黎年近来患得患失得有些严重了。她可没有那种变态的趣味,比如掌控玩弄一个人的情绪变化,让他受自己控制着大喜大悲之类的。

她原本没打算搭话,只是端起水壶喝了口水润润嗓子,余光却瞥到那道过于真挚的眼神,最后反倒是自己先受不住了,轻轻叹了口气道:“不是我非要瞒你,是我现在也没想好具体要怎么做。这事我不知道宫怀然有没有察觉,卓文嫱还有她的那支娘子军,自大鄢北伐开始便不见了踪迹。那是一支全员配备了金刚刀的千人军,本来她们打起仗来就一个顶十个,现在又有了削铁如泥的金刚刀,一旦正面对决,不论是秦理还是大鄢,都讨不到半分好处。”

黎年听后,眉头紧锁,沉思片刻后道:“所以你才会想来云蜀?”

以他之见,最优的破敌之策就是搞到云蜀吕家的那批长距离武器,唯有此才能弥补双方士兵的武力差值。

“不管怎样,走一步看一步吧。”裴素霓边说边自己动手解下了黎年腰间的佩剑,从怀里掏出了之前那枚代表黎家的玉坠,用红绳系在了剑柄上,在他面前晃了晃:“这下就能提醒我这是易碎品,再不会坏喽!”

夜幕降临,大军行至一处河边,宫澈下令就地安营扎寨修整,一切都安顿得差不多的时候,传兵来报,云蜀守将和一个叫齐麟的前来求见。

二人来到主大帐内,恭敬地交上降书。

裴素霓在侧席打量着这个一身锦衣的人,忽然认出来这是吕家赘婿吕麟,怎么改叫齐麟了?

她这才想起来,先前他确实跟自己提过一嘴,他入赘前姓齐,吕大当家葬礼才过了没多久,他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改回了本姓,却保留了名字?

齐麟……麒麟……裴素霓心中不觉好笑,默念了几遍这个名字,心中暗忖:起这么大的名字,也不怕命格压不住。

云蜀守将表明了来意,城中现在起了瘟疫,他不想让百姓白白受苦,希望投降后,大鄢可以让军中医师进城,救百姓于水火。

宫澈好生招待了二人,并同时派出了侦查兵进城打探情况,传回来的情报正如守将所说,城中瘟疫肆虐,成片成片的死人。

情况如此,大军就不宜久留,留下必要的驻守军即可。

齐麟这时候则提议,希望一个名叫三落的姑娘留下帮忙,他的女儿曾提到三落姑娘是个医术高明的女子,有她在,相信云蜀百姓定能安然无恙。

宫澈挑眉道:“齐麟,你是在向本王讨人吗?”

齐麟硬着头皮对上宫澈的眼睛,第一声直接破了音:“不、不不,翊王殿下,小人只是听闻三落姑娘的事情,也是为了城中百姓着想,要是真有好的大夫,这不是……”

说到这,他脑子白了一片,来之前打好的腹稿忘了个干净,双腿一软,跪在地上,俯首磕头道:“王爷恕罪!”

宫澈直接将头扭向一旁,看向裴素霓,慢悠悠地说道:“明日我带落儿进城去查看一下情况,让她开了药方交给你带来的那五十个医女,让她们留下来帮忙,你觉得这样可行?”

裴素霓心中其实早就是这般打算,但表面上却做出极为乖巧顺从的样子,忙不迭地点头应道:“都听殿下的!”

当所有人都依职行事退出营帐后,裴素霓却依旧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要离去的迹象。

宫澈见状,也并未出声驱赶,只是默默地拿起茶壶,倒了两杯茶,那茶水冒着丝丝热气,而后将茶杯放置在桌上,然而两人都没有去触碰茶杯,仿佛那只是个摆设。

二人一同静静地凝视着云蜀城的地图,气氛一时间变得格外沉寂。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至那两杯茶都已彻底凉透,一个身影急匆匆地闯了进来,来人正是枭嗣,只见他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大声喊着:“大小姐,殿下,我回来了。”

他进来后迫不及待地一手拿起一个茶杯,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似乎是口渴到了极致,随后又接连灌下好几杯茶,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裴素霓看着他这副模样,略带调侃地说道:“听说,你最近跑的比我还欢腾。”

枭嗣咧嘴一笑,摇着头回道:“没办法呀,天下广阔,世道混乱,而我却偏偏摊上了你们这两位爱使唤人的主儿,这或许就是我的命吧。”

此时,宫澈微微蹙起眉头,神色严肃地说道:“别贫嘴了,说正事,可找到吕大当家了?”

若是那批火器实在找不到,那恐怕只能从制作者身上下手了。

裴素霓原本有些低垂的脑袋,忽地一下抬了起来:“你跟你师父不是已经将人秘密转移了么,你们眼皮子底下把人给弄丢了?”

她当初不远万里跑来云蜀,又是帮忙吸引吕家那些心怀不轨之人的注意,又是协助郑丹英将假死的吕从夏转移出城。

这不全白搭了?

宫澈并不意外裴素霓知道吕大当家将计就计诈死一事,现在也只是叹了口气,道:“是吕大当家自己提出单独行动的,我总不能强行阻拦吧。”

裴素霓道:“得,现在只剩重刑拷打吕家赘婿这一招了。”

宫澈却是轻轻摇头,缓缓说道:“一个能密谋毒害妻子、侵占家财的男人,你觉得他会不给自己留后路和找靠山么?说不定那批火器都已经被他献给支持他做这一切的靠山了。”

裴素霓对此是不屑一顾,毕竟之前两次送吕奎回家,留在当地那段日子不是白过的。

她道:“他能有什么靠山,外面养那么多小情人,整天沉醉在那温柔乡里,时间长了,对吕大当家这样强势的妻子心生不满和怨恨,联合旁支一起下毒也是极有可能。再怎么说,他也是能搞定吕老太爷的人,能力或许比吕大当家差得远,但那些小心思、小手段肯定用的不差。”

接着,裴素霓又看向枭嗣,吩咐道:“明日殿下和三落姑娘会进城去查看疫病的情况,你到时候悄悄地跟着就行,最好能想办法溜进吕府,看看吕家小姐现在是什么状况,我估摸她这会儿就算没受到疫情影响,估计也被软禁了,你查看清楚后回来向我汇报。”

枭嗣立刻抱拳,爽快地应道:“得令!”

他话音刚落,宫澈就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沉声道:“枭嗣,你似乎是我的人吧?”

枭嗣那抱拳的手顿时僵在了半空中,心中暗叫不好,在秦理这一年多,自己听裴大小姐使唤都已经习惯了,刚刚下意识地就接过了命令......

“殿下,您听我狡辩......”

宫澈挥了挥手,道:“回头再跟你算账,下去吧。”

枭嗣如获大赦,急忙退了出去。

次日一大早,三落听说了城里情况,着急忙慌地就往里赶,首先就是要去看看吕奎的情况,结果见到吕府的门匾不知何时已经改天换日,变成了齐府,至于府中的小姐,此刻也是染了重疾,早早喝了药睡下了,外人不便进去打扰。

三落没有借着翊王名号强入,只是让门卫代她问候,随即扭头到城中各处勘明情况,见了城中漫天的白布萧条的街景,恶气冲天横死街头尸体后,说什么都要留在这里。

宫澈以往什么都可以顺着她,唯独牵扯她的安危时,态度极其坚决:“不行,你不能留在这里!”

三落道:“可这里没我不行,一碗药又不能治所有人。”

宫澈沉声道:“生死有命,我们尽力了,没必要非要将自己置于险境,你好好待在我身边。”

三落现在听到这种话,心中莫名烦躁,脱口而出:“难道没了你,我就活不了吗?”

宫澈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没了你,我活不了。”

三落沉默地咬了咬下唇,缓缓说道:“师兄,民心易散不易聚,在云蜀我救活的每一个人都会感激翊王殿下的恩德,这些将来都是你的福报。我愿意跟你来到前线,是想成为你的左膀右臂,而不是你的负担。”

宫澈见她实在坚决,只好退让一步:“我去找裴素霓,让她留下来陪你。”

三落摇了摇头:“裴小姐有裴小姐要做的事情,我不敢耽搁她。”

左右都不行,宫澈气上心头,拉着三落往大营方向走:“那这事没的商量,到时候你乖乖跟我走。”

三落被拉的一个踉跄,却还是费力地将他甩开,大声喊道:“师兄你为什么就是不懂呢!我不想只做翊王殿下身上的一个挂件,更不想很久以后被人提起,只是轻描淡写一句翊王妃黎氏!”

军中人对裴素霓毕恭毕敬,因为她是裴大小姐,而对她礼让有加,只是因为她是未来的翊王妃。

她黎落明明有名有姓,却不能被提起,被人为淡化存在,可她的哥哥永远是黎家世子,一回来就是人群中的焦点。

同样是黎照的血脉,凭什么要被区别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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