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竦立为脊梁的山上,岩石崩裂成深渊,如同月影砸落。
一圈圈凹痕围绕洞壁升起,是战士走出的路。
随澶将烛台靠过去十来次,火终于胜过缠绵盘旋的风,光点亮岩壁。
她自痊愈第一次走这么远,
来看看她的父亲,
在某一圈凹痕里。
许多年了。
割裂大地的山,横断在行军路上,这最矮最近却毫不轻松的路,他们走过无数次。
洞天所在,是没有走出山路人的“居所”。
随澶与一众来人静默叩首,之后仰望皎白满月,一时无言。
她想上去看看,但颤颤巍巍的路早已不可通行。
顺着沿山路蹒跚的枝丫间,被村民挂上串珠样的小灯,从高到低,逐次点燃,照亮祭拜后的回家路。
行人步调走过,远看明明灭灭。
灯火小而温暖,只亮这一夜,只亮这一线。
洞天偏僻,
有山岩内外一年年留下的人,
记得他们。
除了执行命令,随澶想自己什么都不会。
她天生装不下奇思妙想,庆幸如此,也失望如此。
她以报酬计算帮助,刻意忽略无利之事,把计划之外当做罪恶,她知道不该这样。
以顽固之名,听到“你不如去看看话本”她却难得放松,这是个好借口。
平日常用的香薰料此时尤为突兀,像看到油水从白花花的肥肉里冒出,蒙到人脸上,浸入口鼻。
记忆闪回,
我在想什么呢?怎么又在想这些。
凌乱的片段一如昨日,反应过来时,指甲嵌入发丝,触感似血粘腻。
“那就出去转转。”
“看书,看会书就好了。”
“要么数羊,一只,两只……”
果然一夜无眠,随意了。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闰余成岁,律吕调阳。
云腾致雨,露结为霜。
……”
她背诵熟悉的节律,不由思想一遍遍重复,直到首尾不接,错乱往返。
手里僵硬又灵活,碎片翻飞散落,
冷静冷静。
待到新阳初升,
早已满墙窗花。
“来人。”
到披风换上,橙红尽净,第十五个时辰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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