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第 132 章

二柱与江河等人在山里研究火药有了很大进展。他们不仅按照楚枫指点,用草木灰水提纯了硝石,配制出了爆炸威力更大的火药,还成功研制出了可用于战场的铁壳炸弹。

四月底,阿十派人传信,让他们带着制好的火药出山,跟着阿玖前往苍山县,首要任务便是炸开铁矿。

二柱趁机回了一趟家。在山里待了一个多月,他的身高外貌虽没啥变化,但行事却沉稳了许多。

他是提着四只熊掌回来的。这稀罕物既没孝敬爹娘阿爷,也没给他大哥,而是径直提到了石头面前:“石头哥,给你!”

石头看着他递过来的东西,纳闷道:“这啥呀?毛这么长,还带着血?”

二柱将手上的熊掌往石头面前扬了扬,得意道:“熊掌啊!你不是念叨着想尝尝熊掌啥滋味吗?”

石头一听,双眼放光,立即双手接过,好奇地捏了捏那厚实的肉垫,又掰了掰那锋利的尖爪,啧啧称奇:“好家伙!这脚掌!这爪子!得是多大个家伙呀!”

二柱摆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也就五百来斤吧,我们六七个人使出吃奶的劲儿才将它抬下山。”

“还真是跟牛一样大!”石头惊叹了一句,心头又涌起打熊的念头,“你们怎么猎到的?我哥不是说这东西凶得很吗?”

二柱挠了挠脑袋,老实道:“我们在山上试炸药,动静太大,估计是惊着它了。它慌不择路,一头栽下了山崖,我们算是捡了个大便宜。”说完他想起什么,赶紧叮嘱道。

“石头哥,你可千万听大哥的,这玩意儿真不敢轻易去猎。江河以前带过打猎队,他们要猎这东西,都得凑上二三十号好手,跟踪设陷埋伏个七八天,瞅准时机才敢动手。”

“嗯,我晓得了,不去。”石头应了一声,看着手里沉甸甸的熊掌,还是有点不敢置信,“真……真都给我啊?”

二柱笑道:“那可不!给你!我明日就要随小公子去苍山县了,怕是喝不上你的喜酒了。这熊掌,就算是我提前给你的贺礼!”

石头听他提起成亲的事,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说话也变得支支吾吾:“我……谢谢,好……好的。”

二柱看得满头雾水,心里嘀咕:石头哥收我的礼,怎么脸红得跟个大姑娘似的?

这时楚枫恰好走过来,石头才恢复了常态,忙将手上的熊掌递给楚枫:“哥,今晚煮这个吧!”

楚枫接过那四只毛茸茸、沉甸甸的熊掌掂了掂:“嚯,起码十斤!”说完又递还给石头,在人后脑勺上拍了一记,“你真拿我当你御用后厨了?这玩意儿,我也不会弄。”

这几只熊掌最后还是交给了林适。这位大儒确实颇有文人好吃、讲究的特性,在饮食上见多识广也乐于钻研。

他带着夏至和他的头号拥趸石秀才,鼓捣了整整十天,才将那四只熊掌精心烹制成菜,正巧赶在石头成亲那日端上了喜宴的桌子。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阿玖带去苍山县的人,除了二柱等火药匠人,还有石绍南、石绍北兄弟。

这兄弟俩开年就被阿十借去了矿上做事,如今已是经验丰富的行家里手。

带上他们,既是教导新人开矿,也是协助管理矿场。因为此行需要在苍山县长期驻扎,两人的媳妇也一同随行。

阿玖一行人抵达苍山县时,虽已过了最繁忙的农时,但县里百姓依旧个个脚不沾地地忙碌着修建住房、作坊。

景洪正带着人在一座山前空地上建造冶炼坊。为了便利,冶炼坊就选址在准备开采的矿山不远处。

工地上,汉子们打着赤膊,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闪着汗光,嘴里“嘿哟!嘿哟”地喊着整齐的号子,合力抬着沉重的石料和木材,步履稳健地走向建房处。

有几队人似乎暗中较上了劲,号子声一声高过一声,震得山谷嗡嗡作响。阿玖见此情景,不禁感叹:“好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正和百姓一同劳作的景洪听师爷报说王府小公子到了,连忙穿上脱在一旁的官服,匆匆上前迎接:“下官见过小公子。”

阿十抬了抬手:“景县令不必多礼。今日是给你送得力人手来了。”说着他抬手指向身后的二柱。

“这位是夏春煦(二柱大名),王府从五品翊卫,也是楚老板的家里人。选定开矿洞的位置告知他,他会带人用火药先将矿体炸开。”

二柱懂事的上前一步,对景洪抱拳行礼:“见过景大人。”

景洪一听这看上去不过十几岁的少年竟是楚枫家里人,顿生亲近之感,也抱拳回礼:“夏翊卫年少有为,幸会幸会。”

二柱还不太习惯被人称呼官职,憨厚一笑:“景大人您太客气了,叫我小名二柱就行。”

阿十又指向旁边的石绍南兄弟:“这二位是我王府的管事石绍南、石绍北,亦是开矿的老手。开矿所需的人手调度、日常管理,尽可交托给他二人。”

石绍南兄弟立即上前,躬身向景洪行礼:“草民见过景大人。”

景洪抬手虚扶:“二位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待众人都大致认识后,景洪让师爷安排家眷前往新修的住所安顿,自己则亲自领着阿十等人来到预定的矿址山前:“小公子请看,这座山蕴藏的就是上好的赤铁矿。此矿虽佳,无奈矿石坚硬异常,极其难采。”说完他有些苦恼的皱了皱眉。

阿十转头看向二柱:“怎么样?有把握炸开吗?”

二柱与江河交换了一个眼神,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放心!我们在山里反复试验过了。直接在矿石上钻孔填药,再硬的石头也能炸开!”

江河点头补充道:“正是,此法妙在让矿石自身成为炸药的一部分,爆炸效果最为理想。”

阿十笑道:“好!那你们就选个合适位置钻孔,试炸一次,也让景县令开开眼,看看咱们火药的能耐。”

“是!”二柱应声,立刻带着几位专门负责炸药的伙伴行动起来。

很快,一个深深的孔洞便在选定的山体上凿好。

二柱与江河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将配好的硝石、硫磺和木炭粉末填入孔中封实,只留下一根点燃的线香作为延时引信(香燃烧较慢,可争取撤离时间)。

二柱对江河道:“你去请县令大人将附近的人再疏散远些,一切稳妥后给我信号,我再点香。”

“千万小心!”江河郑重嘱咐一句,便快步跑回阿十与景洪等人等候的地方,指着远处百姓对景洪道:“景大人,为保万全,烦请将那边伐木采石的百姓暂时召回吧。”

景洪顺着江河指的方向望去,那些百姓离炸点少说也有两三百米:“他们离得这般远,也要避让?”

江河肯定地点点头:“要的。爆炸威力极大,恐会震垮旁侧山石,波及甚远。以防万一,避让一下最为妥当,另外其他工人也要先停下手上活计,以免惊吓之下受伤。”

景洪虽心中将信将疑,还是依言安排人手将正在忙碌的百姓都召集了回来。又让大家先停下手上活计,众人正干得兴起,突然被叫停,都颇为不解,聚在一起议论纷纷,不知发生了何事。

江河见山边确已清场,向远处的二柱发出了准备就绪的信号。

二柱看到江河的信号,立刻取出火折子,稳稳地点燃了露在外面的线香头。火星一闪,青烟袅袅升起。他毫不迟疑,转身便以最快的速度向山下众人所在的位置冲来。

阿十从他开跑就很有经验地率先捂住了耳朵。江河等人则比他更有经验,等到二柱快要跑到跟前才捂耳朵。

景洪看着他们如临大敌般捂住耳朵的样子,心中不免暗笑:怎么跟孩童看放炮仗似的,至于如此谨慎吗?

二柱刚冲到众人面前,刚捂住耳朵,就听身后山上猛然传来一声撼天动地的巨响——“轰隆!”

紧接着,脚下的大地剧烈震颤起来,远处的山体在轰鸣声中崩裂,无数大小石块裹挟着烟尘,如同暴雨般向四周飞溅倾泻,浓密的尘土与硝烟瞬间混合升腾,笼罩了大半个山林。

这突如其来的地动山摇和震耳欲聋的巨响,吓得不少人站立不稳,直接抱头蹲在了地上。

还有百姓惊恐地失声大喊:“快跑啊,是鳌鱼翻身了!鳌鱼翻身了!”

连距离此处二三十里外的县城都听到了这声巨响,百姓纷纷抬头看天,都在纳闷晴空万里怎会有雷鸣之声。

景洪也被这远超想象的巨大动静震得双耳嗡鸣,脑袋发懵,心口狂跳不止。此刻他才恍然大悟,为何小公子要早早捂住耳朵——这声响,简直如同天崩地裂!

山石的滚落足足持续了一刻多钟才渐渐平息。林间的烟尘也慢慢散开,显露出爆破后的景象。

远远望去,刚才爆破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豁口,山体深处那赤红色的铁矿脉,如同巨兽的筋骨般暴露出来。

景洪顾不得官仪礼数,第一个拔腿朝那炸点跑去。阿十等人也快步跟上。

到了近前,看得更为真切:原本坚硬完整的山石此刻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有些地方只需用撬棍轻轻一撬,大块的矿石便会应声脱落。

景洪激动地捡起一块炸开的、还带着热气的赤铁矿石在手中掂了掂,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分量,忍不住放声大笑:“哈哈!妙哉!妙哉!真没想到这火药威力竟恐怖如斯,真乃开山裂石之神物!有此利器在手,采矿还有何难!”他兴奋地用力拍了拍二柱的肩膀,感叹了一句,“楚老板身边,果然卧虎藏龙,皆非凡俗之辈啊!”

他有此感慨不仅仅是因为二柱今日的表现,还因为那个送他回苍山县的杨十九。

十九送景洪与韩简方回苍山县,出了城就不停催促:“景大人,还请赶快些,莫要耽搁。”

他话虽说得客气,但语气却不容置疑,景洪一个官身都下意识听了他的安排,当即给了驴屁股一鞭子,但驴子拉着重物紧跑了一段又慢了下来。

十九又催了一次,景洪又给了驴一鞭子。

在十九催第三次时,韩简方看不下去了:“驴屁股都打肿了,”小哥儿瞟了一眼十九的冷脸,又小声嘟囔了一句,“驴拉着车驮着重物,肯定没有你骑马跑得快。”

十九瞥了眼韩简方:“那你来骑马,我来赶驴。”

韩简方忙摆手:“我没骑过那么高的马,不敢。”

十九又对景洪道:“那景大人来骑马可好?”

景洪也摆手,拍了拍身后装钱的木箱:“我得与这两万两同在。”

十九无奈,只好坐在马上慢悠悠的跟着驴车走,走得极不耐烦。谁知就这样那小哥还给他出状况。

出发得早,韩简方没有吃早饭,此时肚子饿了就想起玉哥儿给他拿的肉松面包,他瞅了瞅马上的十九,随后小心翼翼的背过身去,将腋下包袱拉到胸前,打开里面的油纸包,伸手进去揪下一小块面包,飞快的塞进嘴里,然后若无其事的转回身。

他用这种法子吃完了一整个面包,才有些愧疚的看了看景洪的背影,心说:景大人你别怪我吃独食啊,我也是听玉哥儿交代。

结果这独食吃了没两刻钟,韩简方肚子里就开始咕噜乱响,还伴着阵阵绞痛,他心说:到底谁说的吃独食要拉稀的?!

如今正走在路上,哪里去找茅房?更何况同行之人都是不熟识的男子,他在心中懊悔不已。

就在他不知如何开口之际,听到马上之人说了声:“景大人,请稍停片刻,给驴马喂喂水再走。”

景洪心说:你催命似的赶路,这才走出不到五里地就要歇脚?他虽不解但还是勒停了驴子。

韩简方不待驴车停稳,就捂着肚子冲进路旁的林子里,嘴里还念叨:“玉哥儿,你真是害惨我了!”

玉哥儿也很冤枉,若是楚枫在就知道韩简方这是乳糖不耐受了,那肉松面包里夹的肉松是用奶油沾上去的,若是平时吃肯定无碍,但乳糖不耐受的人早上空腹吃就极易腹痛腹泻。

韩简方冲进林子的身影快且狼狈,那声“玉哥儿,你真是害惨我了!”的哀嚎带着颤音,很快被树丛吞没。

景洪愕然地看着韩简方消失的方向,又疑惑地看向十九:“这是……?”

十九端坐马上,脸上那丝不耐被一种近乎刻薄的平静取代,嘴角甚至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他慢条斯理地翻身下马,动作流畅优雅,与韩简方的仓皇形成鲜明对比。

“景大人不必担忧,”十九的声音没什么起伏,甚至带着点事不关己的冷淡,“韩小哥儿大约是……腹中不适。”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韩简方遗落在车辕上的那个空油纸包,一点奶油混着肉松在晨光下泛着可疑的光。

十九心中冷哼几乎要溢出喉咙:抠搜的小心眼子?活该。

韩简方自以为做得很隐秘,其实那欲盖弥彰的样子十九早看见了。

景洪顺着十九的目光也看到了油纸包,再结合韩简方临走前的话和那副惨状,顿时明白了七八分。

他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摇头叹道:“这孩子……定是胡乱吃了什么,吃坏了肚子。”

他倒没责怪韩简方吃独食,只当他是饿急了,他与韩济生虽不算至交好友,但也熟识,看韩简生也当晚辈。

十九没接话,只是牵着自己的马走到路边,任由马儿低头啃食青草。他看似随意地踱步,目光却锐利地扫视着四周,警戒的本能并未因这小小的插曲而放松。对景洪身后那沉重的木箱,他看得比景洪自己还要紧。

韩简方在林子深处解决了一番,又给自己把了脉,疑惑道:“咦?没问题啊,难道真是不能吃独食?”想了想又嘀咕道,“算了,还是扯点草药吃吃吧,免得惹那‘冰坨子’不快。”

说完就在林子里搜寻起治腹痛腹泻的草药来。

路边,景洪见人久久不出来,有些坐立不安,想过去看看又觉不妥。十九则抱臂靠在一棵树干上,闭目养神,仿佛一切尽在掌握,只是那微微蹙起的眉头泄露了一丝被打乱行程的不悦。

足足过了快两刻钟,韩简方才嚼着草药从林子里出来,一脸的苦相。

景洪见了忙问:“你这孩子又在乱吃什么东西?”

韩简方摊开手掌,给景洪看手上东西:“艾叶,温中散寒,可治疗腹部冷痛、腹泻清稀。”

景洪这才想起这人是个医者,那点担忧也就散了,忙道:“快上车,咱们要赶路了。”

韩简方听话的重新坐上驴车,目光下意识向十九瞟去,就见那人一副似笑非笑、洞悉一切的神情,瞬间羞窘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在心中祈祷这人看穿别说穿,给自己留点面子。

结果十九似是知道他心中担忧,开口问:“韩小哥儿,那面包好吃吗?”说完眼神意有所指地再次瞟了一眼车辕上的油纸包。

韩简方脸“唰”地一下红到了耳根,连嘴里的艾草苦都忘了,只恨不得找个地缝将自己藏起来,但那窘迫也只是一瞬,向来牙尖嘴利的他扬着下巴问十九:“怎么?你想问我讨要?”

十九被他这话问得一噎,那声冷哼终于哼出了声:“哼,你留着自己吃吧!”

韩简方听了这话,像是故意与他作对一样,将包袱里剩下的几个肉松面包翻出来,递给前面赶车的景洪:“景大人,都给您吃。”

景洪沉默半晌后吐出四个字:“医者仁心!?”

最后那几个面包还是被韩简方如同试毒一般,一口面包一口艾叶的吃完了,一边吃一边在心中哀叹:这辈子没吃过这样的苦!

不知是艾叶起了作用,还是吃的时机恰好对路,他倒是没再闹过肚子。

[比心]比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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