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听说裘心蕊请的是婚假，虽然奇怪，但她还是重点让人在花市各大婚庆公司、酒楼、婚纱店、珠宝店外盯梢。想不到还真让她盯到了人。

“老板，要不要先把人控制住？”

“她自己吗？”

“应该是和新郎一起来的，同行还有几个保镖。”

“门外看住人，我马上到。”

***

直到站在挚爱一生婚纱店门口，黎靖川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刚刚顾野蔓突然打电话给他，叫他来陪她选婚纱，说当初婚礼上连个结婚照都没有，要在花市补上，来个旅拍。

怎么看，现在也不是旅拍的好时机。不过当初婚礼前，为执行军部秘密任务，和她连婚纱照都没拍一张，确实是一大遗憾。如今有机会弥补遗憾，又能满足妻子的心愿，他当然乐意。

最重要的是，野蔓愿意和他拍婚纱照，是不是意味着，她已经原谅他了？

他正患得患失，耳边传来妻子的声音。

“进去啊。”

顾野蔓挽上他胳膊，带他走了进去。

“裘心蕊在里面，待会儿配合一下我。”她传音给他。

原来是这样。他压下心头那丝失落，郑重点了下头。

顾野蔓挽着黎靖川来到婚纱展示柜前。店老板正想上前招呼，一旁的保镖拦住他，不客气地冲顾野蔓黎靖川二人道：

“这家婚纱店，今天我们少爷包场了，你们速速离开。”

“两位客人，不好意思，”老板手腕被保镖钳握得生疼，不敢惹麻烦，抱歉道，“隔壁还有几家婚纱店，麻烦你们去别的店看看，真是不好意思。”

“老公……”顾野蔓冲黎靖川眨眨眼，语气撒娇道，“我看中了两件，想进去试。”

黎靖川浑身一震。

这还是她第一次当面这么亲昵唤他。

他上前轻拍了下保镖的肩膀，保镖只觉得浑身无力动弹不得，不得不松开了对婚纱店老板的钳制。另外几个保镖都冲了上来。

“老板，你照顾好我妻子。”黎靖川三两下压制住所有保镖。

婚纱店老板赶紧帮顾野蔓拿了婚纱，送进里面的试衣区。

试衣区里，只有裘心蕊一人，正静静地站在镜子前。气色瞧着憔悴了不少，人也瘦了一圈，彻底失去了往日神采。

“心蕊，是我。你现在是否被人监视？”她传音道。

她随时可以强行救走裘心蕊，在那之前，想先搞清楚裘心蕊的情况，不打草惊蛇。她和无间游轮的手下都有专线联系，和黎靖川却没有，以防电话被监控，才说了拍婚纱照的由头。

裘心蕊借着整理领子的动作，微微点头。

顾野蔓感受周围，果然隐隐有异能波动，是很高级的监视术法，比视界术高明得多。

她的传音，自然不会被这监视术探查到，但裘心蕊如果也传音，就未必了。

“先不用说话。我进去换婚纱，你到旁边的房间。监视术没有覆盖那里。”

顾野蔓有些意外。不监视女士换衣间，倒不像那些拍卖场买家的作风。

“心蕊，到底发生什么事？联系不上你，组长她们都很担心。”

两个换衣间周围加了音罩，不会被那监视术法察觉。

裘心蕊迟疑了片刻，似乎不知道从哪说起。

“谁控制了你？我现在直接带你走有问题吗？”顾野蔓问。

“先不要。我还没探清他们的底细。”裘心蕊稍微提起了精神道，“野蔓，花市很危险。无论是治安局，还是特案局分部的人，都不可信。你是和谁一起来的？黎少校吗？”

“对。”

“还好有他在，可以保护你。”

“你到底在查什么？”

“我原本只是想帮温宁的忙，没想到却……”裘心蕊摇了摇头，将之前发生的事道出。

事情要从温静的失踪说起。

就如顾野蔓在拍卖场高级会员区那张画卷上看到的，身为特案局花市分部的警花探员，温静于两个月前离奇失踪。事件上报花市分部后，花市分部却以温静勾引上司，私生活混乱，并且失踪前被拍到和陌生男子现身酒店前台为由，断定温静是和野男人私奔。花市分部决定不立案寻人，只是将事情简单通知了温静远在白京的家人。

温家书香门第，极注重名声，虽然有所怀疑，但特案局都这么说了，他们不敢把事情闹大，默默接受了这个事实。在特案局总部做探员的温宁，却无论如何都不相信，妹妹是和人私奔。温家不让她再深究此事，她便和家人断绝关系，独自来到花市寻找妹妹。

温宁调查后发现，花市不只她妹妹一人失踪，近来发生了多起失踪事件，然而都没被立案调查。她怀疑花市有犯罪集团，却找不到确切证据。于是偷偷联系了一些大胆的媒体，以及受害人家属，曝光几起失踪事件，引起了舆论关注。

但即使如此，花市治安分局和特案局分部仍旧敷衍了事，迟迟不肯立案。温宁这才联系了同在花市执行任务、熟识的裘心蕊，请求裘心蕊帮忙。温宁想以自己为饵，引出犯罪集团。裘心蕊觉得不妥，认为应该向总部求助。但温宁不想让总部的人，尤其是那些多嘴的男探员们知道这件事，怕有关妹妹的谣言在白京也传开，坚决不肯求援。

裘心蕊只能和温宁秘密行事，一直暗中守在温宁身边。犯罪集团的人果然露面。温宁是7级探员，会瞬移，并且有裘心蕊远程辅助，她们按照A计划，温宁假装被抓走后，一直通过载有AI的屏蔽器和裘心蕊联络。裘心蕊跟踪抓走温宁的犯罪集团的人，到达郊区的一处庄园。

两人都以为能找到失踪的温静，不料温宁却突然与裘心蕊失联，最后的联络是温宁尖叫了三声，暗语是，施行B计划。

“B计划是什么？”顾野蔓问。

“温宁说过，花市普通少女的失踪，由花市治安分局管辖；温静妹妹失踪，也只能归花市特案局分部管，向总部求援只会惹来更多流言中伤。最坏的情况，治安分局、特案局分部和犯罪集团蛇鼠一窝，我们在花市根本求助无门。

那么，只有温宁她自己也出了事，我再将她失踪的事情，上报给特案局总部。她是总部的探员，她出事，总部不可能不理，一定会派人来调查。只有这样，才有机会揭开花市背后的黑幕。我本来希望表姐能亲自来，但她受伤尚未痊愈，她说你和黎少校过来，一定能帮到我。”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在温宁出事时，第一时间和我们联系，反而请假离开了分部？”

裘心蕊面色一变，咬着嘴唇，似有难言之隐，半晌才说：

“因为就在你们到的前一天，我意外发现，抓走温宁的人，可能是，卫烨。”

***

几分钟后。

“少奶奶，请问您换好了吗？”

换衣间外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应该就是裘心蕊提到的，她未来丈夫派过来，陪她试婚纱的管家。刚刚顾野蔓到的时候，管家正好被一通电话叫了出去，此刻恐怕是见裘心蕊衣服换太久，生了疑。

顾野蔓率先推门而出。

“老公，快过来帮我看看。”

她穿着碍事的长尾拖地婚纱，黎靖川赶紧过来为她拉起裙摆，随她走到镜子前。

“好看吗？”她嘴上问她，注意力却在裘心蕊那边。裘心蕊换回了常服，以身体不适为由，在管家的搀扶下，正向外走。路过她身后时，两人在镜中交换了眼神。

刚才裘心蕊坚称暂时没什么危险，不肯和她走，还要回去再探究竟。她原本想给裘心蕊留个视界用于通讯，想到冯夫人阿念之前轻而易举破坏了姜晓磊身上的视界，裘心蕊周围的监视术又很高明，多半和阿念有关。

不得不承认，在监视类术法方面，她不是阿念的对手。于是她放弃了使用术法，让AI小慧串联了她和裘心蕊的AI用于联络。三天后的舞会，裘心蕊也被邀请，到时候两人再见面。

如果特案局分部有问题，那么特案局探员之间可以通过屏蔽器联络，恐怕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想到这里，她取下了脖子上的心形屏蔽器，连着耳钉和铁片两枚玉钥碎片一起，递给了黎靖川。

“太丑了，和婚纱不搭，你先帮我收着，这段时间不戴了。”

顾野蔓试的这套婚纱剪裁别致，衬得她肤白貌美，身姿曼妙。黎靖川正惊艳得说不出话来，闻言微愣了下，才接过屏蔽器和两枚玉钥碎片。

他这几天正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拿到妻子贴身携带的屏蔽器和玉钥碎片，没想到妻子却主动交给了他。虽然她身上还有一枚十四区的玉钥碎片，可只要他现在将屏蔽器换成更强功率的，那她今后随身携带一枚碎片，也不会有任何问题。他再找机会将那碎片拿走便是，眼前最要紧的，是先将屏蔽器换了。

“大佬大佬，你老公要把我换掉！”AI小慧大叫求救。

顾野蔓目光一寒，抓住黎靖川的手。此时裘心蕊已经离开，管家也看到了她的屏蔽器，该演的戏演完了，黎靖川这么快露出狐狸尾巴，倒是她没想到的。

他手中的耳钉、铁片、屏蔽器都在，她将三者全部取了回来。

黎靖川神色微变，却并没有出手阻拦。

她唇角上扬，伸手摸向他胸口处。他浑身一僵。她笑意更甚，手指深入他怀中，在他错愕的眼神中，将她原本的那枚屏蔽器取了出来。

“这枚新的，我也收下了，谢谢老公。”她在他耳边道。

当初因为他是借调来的，特案局并没有给他发屏蔽器。他手里居然有一个功能齐全的屏蔽器，这东西不是特案局研究部门制造的吗？他怎么得来的？还是说屏蔽器根本就是他提供给特案局的，他早就有屏蔽异能和玉钥碎片能量的方法。那又为什么要给她换新的？她得拿回去好好研究研究新旧两者的不同。

“愣着干什么？走啊。”

“去哪里？”黎靖川正因为没换成屏蔽器而担忧。

“还能去哪儿？你去换衣服，然后，补拍婚纱照。”

***

接下来两天，一切果然如所料，治安分局和特案局分部以各种原因，敷衍搪塞顾野蔓关于案子的问询。她不再指望这些人。

蒲画梅她们到了花市后，一直按照她的吩咐，在暗处调查治安分局和特案局分部的高层，以及花市的各大贵族世家。云风月也研制出了针对拍卖场毒酒的解药。通过恢复清醒的受害者们，她的人很快锁定了更多的买家，成功营救了另外四名被绑架的受害者。

然而得救的人数，还是只占失踪人口总数的极小部分。不将花市背后的犯罪集团以及躲在幕后的黑手们连根拔出，未来只会有更多无辜之人受害。

明天就是鸿门宴舞会的日子。时间不早了，顾野蔓清空思绪，正打算睡一会儿。熟悉的气息突然靠近。

黎靖川？他又来？

那天拍完婚纱照回来后，晚上两人还是睡在同一张大床，各占据一边，井水不犯河水。他突然趁她假装熟睡实际是在思考时，靠过来，尝试拿走她身上的屏蔽器和玉钥碎片。她自然不会让他得逞。为了好好睡觉，直接一个昏睡术砸过去，让他老老实实别再对她动手动脚，害她睡不安稳。

他也不气馁，晚晚如此，今晚又来了。

这次她没拦着他。他的手，触碰到了她的肩膀，指腹经过之处，带起丝丝异样的痒感，让她忍不住轻颤。他缩回了手。她怎么可能允许他撩完就跑，翻身将右胳膊搭在他身上。他颤得比她还厉害，彻底不动了。她感觉姿势维持得不太舒服，干脆将右腿，也架在了他身上。

“野蔓……”他低唤出声，带着丝求饶的意味。

“老实睡觉，还是继续？”她睁眼问他，右腿把他夹得更紧了些。

“我……”他气息不稳，目光只敢停留在她脸上，丝毫不敢往下移。

“我困了。”她自控力也到了临界点，赶紧收回胳膊和腿，狠狠瞪他一眼，“老实点儿。再有下次，后果自负。”

他迅速退回了大床的另一边，背对着她，动都不动，悄无声息。

她松了口气，一夜好眠。

***

舞会当天，顾野蔓收到了阿念寄来的邀请函，和一件礼服。

按照邀请函上的说法，这次的舞会名为“黑蕾丝舞会”，女宾都需要穿黑蕾丝礼服出席，请顾野蔓小姐务必穿这件礼服出席。

阿念寄来的黑蕾丝礼服，低胸开叉，整个后背只有一层薄薄的透明黑纱，除了必须要遮住的部分，极尽性感暴露。

她刚换上，黎靖川脸色就变了。

“我去再给你找一件。”他转身就要走。

“回来。”她叫住他，“这件不好看？”

他不敢看她。

“你不看，怎么知道好不好看？”

他余光投向她，脸色发红，目光灼热，半晌低声道：“太好看，不希望别人看到。”

她轻笑：“好看就行。人家冯夫人说了，我必须穿这件。谁让我弟弟晓磊还在她手里，就依了她吧。”

***

顾野蔓和黎靖川被阿念派来的车接进了宁家庄园。整座庄园占地面积之大，车子进了正门后，又开了整整二十分钟才停下。

眼前这座气势恢宏的城堡，应该就是舞会的举办地——宁家老宅。

顾野蔓脱下外套，递给身后的黎靖川，走进了城堡中。

随着她的闯入，原本熙熙攘攘的舞会现场，瞬间安静下来。一个个身着正式燕尾西装的男人们，和一个个穿着中世纪田园淑女长裙、浑身上下包裹得密不透风的女人们，全都看向了她。

一袭黑色蕾丝长裙的女子，身姿曼妙。原本清丽的容貌，在黑纱若隐若现的衬托下，极尽魅惑，与整间舞会淡雅的风格，格格不入。令人屏息惊艳的同时，忍不住想要靠近她一探究竟。

城堡二楼，衣着华贵的妇人，正盯着楼下的不速之客看。她就是这座城堡以及这座庄园的女主人——宁家现任家主夫人罗非梦。这次舞会的中世纪田园着装风格，便是她指定的。

罗非梦没想到，竟然有人敢违逆她的意愿，穿成这样来参加舞会。

“这女人是谁？”

“她就是顾野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