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族是玉钥保管人之一，并没有人见过门后的情景。我只知道，‘门’后有对付那些东西的办法。”黎靖川回答。

对付超越高阶诡的那些东西的办法，倒也说得通。

“还有其他的玉钥保管人？”她意识到他言外之意。

“有，那是一个很强大的家族。”

“你知道他们的身份？”

“知道。”

顾野蔓心中一惊。她刚刚还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他，她就是另一个玉钥保管人。玉钥保管人的身份看起来和五方神尊家族无关，否则不应该是两枚玉钥而应该是五枚。

可如今看来，她对玉钥和门知道的还很少，黎靖川却知道的比她多很多，甚至好像知道，另一个玉钥保管人就是现任的中天神尊。如果她告诉他她保管人的身份，那就相当于泄露了中天神尊的身份，坏了神界的规矩。

还是先不说，看看他接下来打算如何。

“是谁？”她假装询问。

“抱歉，事关重大，我得替他保密。这段时间我在降临派卧底，发现那些超越高阶诡的东西，就是降临派幕后的靠山，它们也在寻找玉钥碎片。它们要求我拿走你身上的碎片，交给它们。”

“你给了？！”

“嗯。我给的是伪造的，你放心。”

“真的呢？还给我。”她朝他伸手。

“耳钉和铁片我得拿去合成完整玉钥。翡翠碎片我也得交给它真正的主人，不能留在你身上。”

“假的碎片你刚才可以趁机给那两道黑影，真的你肯定没时间送出去。藏在哪儿了？”顾野蔓一心追问。

他的衣服都碎成渣了，藏不了东西。她听说，炼体术有些法门，也可以达到隐藏空间的目的，只不过，这个隐藏空间不像术法那样，可以在任意的地方，而是必须，在炼体之人的身上。

眼见他没有回答的意思，她毫不客气，开始搜他的身。

“野蔓……”黎靖川脸色大变，嗓音中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情绪，“你知不知道这样我……”

她仍自顾自地到处煽风点火。他彻底缴械，拉住她的手放在他胸口的位置。

“在这儿。别乱摸。”他低哑着嗓子，一半哀求，一半警告。

顾野蔓拿回了三枚碎片和心形屏蔽器，心情大好。闻言，用手指戳了戳他胸口道：

“就这些，没别的要坦白的？”

他呼吸微促，沉默不语。

“再给你点儿时间，好好想想。”她耐着性子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看他表情，似乎仍在冥思苦想，哪里没有交代清楚。

她神色一冷。所有的好心情，一扫而光。

“你慢慢想吧。”她用尽全力推开他，大步向门口走去。

“野蔓！”

他叫她，她捂上耳朵。此刻他要是再敢长篇大论废话一箩筐，解释这解释那，她真怕自己会忍不住把最后这间密室也给炸了。

“我爱你。”

脚步停止，时间仿佛也停止。

“对不起，我曾经因为对你父亲的愧疚，因为我父亲当年承诺过的责任，接近你，娶你——”

“闭嘴。不会说话别说。”

有人这么表白的吗？破坏气氛，可恶。她瞪他，却听他道：

“我根本不敢承认，第一眼看见你的那刻，你已经在我心里了。”

她深吸口气，朝他伸手。他眨眼间越过数米的距离，来到她面前。她靠在他心口，问：

“我不管从前。只问你现在，有多爱我？”

他毫不犹豫地回答：“胜过一切。”

她抬头看向他：“黎靖川，我不确定，对你的爱，能不能胜过一切。但从此刻起，我自愿为你入爱河，疯魔，亦无怨。”

他患得患失了这么久，在这么特殊的情况下，才终于向她表白。从未想过，能够得到她这么炽烈直白的回应。

这便是他的妻子，他用生命守护的爱人。她从来不是躲在他臂弯下，等他为她遮风挡雨的娇弱花朵；而是果敢迷人，与他比肩而立，甚至需要他仰望的参天红棉。

他笑容明朗，星眸里满满都是她的影子。对准仿佛永远都亲不够的樱唇，深深地吻下去。

吾妻，为你，我一定活下去，活着与你相守，必不教你，为爱疯魔。

这是他对她，不会再宣之于口，永藏于心底，爱的誓言。

***

那日，顾野蔓和黎靖川从密室中走出，金色异能乱流终于全部消失。被困在断壁残垣中多时的花市和纯血派贵族、异能者们，终于得到解脱，劫后余生。不少人被军部带走时，忍不住喜极而泣。

顾野蔓和黎靖川所过之处，众人瑟瑟发抖让出一条道路，偷偷看向他俩仿佛在看魔鬼。不小心与二人目光相接，只敢怯怯地说一句“百年好合，早生贵子”，赶紧低头。

顾野蔓不知外面发生了何事，易容的蒲画梅来到她身边，向她汇报外面发生的一系列惊心动魄之事，调侃日后花市口口相传，顾野蔓恐怕会成为比诡族和怪兽还要恐怖的存在。顾野蔓回答，正好，有了她的威名，接下来军部对所有涉案人员的审讯，相信会轻松不少，黎靖川也能早日完成在花市这边的工作，随她回白京。

姜晓磊和小白都被蒲画梅送回了姜家庄园，派人好生保护。阿念也被她们抢先军部一步，秘密带走关押了起来。

裘心蕊和卫烨的事顾野蔓也听蒲画梅说了。她总觉得，这个突然出现、与宁家沆瀣一气的卫烨，并不是当初毅然赴死的那个。如今卫烨消失，想要找出来恐怕不易。之前他对裘心蕊心怀叵测，未能得手，今后也许还会再次出手。于是她吩咐人暗中守护在裘心蕊身边，守株待兔，等待卫烨的出现。

之后的日子里，黎靖川一直忙于军部平叛收尾的工作，顾野蔓就住在姜家。花市方方面面的事务，包括拍卖场一案的持续侦破、宁家和其他涉案花市贵族们的判决、各权力机关如治安分局和特案局分部的追责，明面上有军部、总长府的人在办，暗地里也有蒲画梅带着混血派的人，对降临纯血派的在逃人员全面收网。

顾野蔓不需要亲自理会这些事务，然而她也没闲着。

中天神宫。

顾野蔓正在翻阅各种典籍，多是疗愈术、炼体术相关。四名长相相似的少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写满吃瓜和好奇。

“小蔓蔓，转性了？怎么突然这么积极，找起延寿的方法了？”

“你在花市那什么的事，我们都知道了。你那会儿能量失控，我们都以为，你要降神，没想到你居然冲破了禁法领域。这可是你所有先祖都没做到的事情，厉害厉害。”

“现在是夸她的时候嘛？她的寿命，只剩下五年三个月了！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就算现在立刻怀孕，十个月后生下中天神尊继承人，她能陪伴孩子的时间，也仅仅只剩下四年半了。”

“所以，”顾野蔓抬起头，看向四位神宫守护，“你们不是一直在帮我找延寿的方法？找没找到靠谱的？”

“你真想知道？”中一问。

“不想死了？”中三调侃。

顾野蔓郑重点头。

她确实不想死了。她想活得久一点，更久一点。过去她活下去只是为了找到治好妈妈的办法。而现在，她要和黎靖川相守，哪怕只多一天，一个小时，她都不会放弃。

“让我说吧。”中二叹了口气，“我们目前找到最有可能为你延寿的法子，是北天神尊一脉秘不外传的炼体术。”

顾野蔓毫不吃惊。黎靖川修的就是炼体术，之前他教给她锻炼身体的方法和呼吸术，都是炼体术的法门，那会儿她就觉的身体素质有了不小的提高。只是那时她还没有这么强烈的活下去的渴望，没当回事。

这几天她一直在查阅炼体术相关的典籍，有不少隐世家族秘密修炼炼体术，黎家应该就是其中的一家。而掌握最强大炼体术的，当然是有“神界战神”之称的北天神尊一脉。黎靖川之前教她的炼体术，只能让她提高身体素质，却没法逆转她的寿元。那么更强大的北天神尊一脉的炼体术呢？是否可以做到延长她的寿命？

无论如何，她得试一试。

“唉。”想到这里，她跟着中二叹了口气。

炼体术毕竟是北天神尊家族秘不外传的。北天一脉和中天一脉又向来不合。退一万步讲，如果上次大比的时候，她没有当众伤了北天神尊他老人家的颜面，此刻她舔着脸去求，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没准儿还能说动北天神尊，看在神界的份儿上，不计前嫌帮她一把。

可如今，不用想都知道，北天神尊肯定不会答应。

“前几日我们去北天神宫拜访，连门都没进去。”中四证实了她的猜想。

“没关系。”她做了决定，“等下个月大比的时候，我好好给北天神尊他老人家道个歉，再向他提炼体术的事。”

***

花市特案局分部，值班室。

裘心蕊和总部派过来的特案二组组长霍宝荷，正在认真查看分部所有人的口供。

原本，裘心蕊和顾野蔓在婚纱店见过面后，就拜托顾野蔓帮她联系总部，向总部求援。然而总部却以人手不足为由，暂缓了她们的请求。直到新闻爆出，整个花市特案局分部都牵涉进了花市宁家为首的叛乱之中，总局不得不派人过来调查情况。

苗淼和四号，以及其他特案一组的探员，都在夏国各处执行任务。考虑到事情的严重性，总部最终派了霍宝荷过来，并让裘心蕊协助她一起调查。

花市分部这边，参加舞会的虽然是少数人，但由于分部部长王学在内的多个高层涉案，所有人都暂时被关押在了分部内，由军部特种部队看守。直到裘心蕊和霍宝荷她们查清全部情况，再放无罪的人离开。

“心蕊，孟茶这个人你觉得如何？”

霍宝荷初来乍到，而裘心蕊毕竟在这里呆了快三个月的时间，很多事情比她更了解。

听到“孟茶”的名字，裘心蕊一愣。

“怎么了？”霍宝荷问。

裘心蕊摇头：“特案局分部，并没有叫‘孟茶’的人。”

“什么？”霍宝荷又看了眼手中的口供记录，确定自己没看错，姓名栏那里确实写的是“孟茶”两个字，还有照片，她指给裘心蕊看，“就是这个人。你是不是来的时间短，没听过她的名字？照片上的人见过吗？”

“没有。分部两百一十三人，名单我都倒背如流了。绝对没人叫‘孟茶’。”裘心蕊一脸困惑。

“那你为什么听到名字后，这个反应？”霍宝荷审视地问。

“孟茶，我一定在其他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裘心蕊攥着口供记录，冥思苦想，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到底在哪儿听过“孟茶”这个名字。照片上的人，看着也十分陌生。她继续往下看口供的具体内容：

“……突然，我看到一道黑影闪过。”

看到这行文字，不知是不是错觉，裘心蕊真感觉面前有道黑影闪过。

她猛地抬头，眼前，刚才霍宝荷站立的地方，竟空无一人！

“宝荷？”她后背发凉，向左右看去，寻找霍宝荷的身影。

余光瞥见一道黑影朝她靠近，她冰锥在手，正准备刺出。熟悉的声音响起。

“心蕊，你怎么了？”

一回头，霍宝荷就站在原来的地方，担心地看着她。

她愣然收回冰锥：“刚刚，你去哪儿了？”

霍宝荷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指：“我一直在这儿啊。”

裘心蕊心底发慌，不确定刚刚那些，是不是加班太多产生的幻觉。

就在这时。

“嘻嘻~”身后有动静。

肩膀上多了只手。

而霍宝荷，朝她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