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局长!”洛暖和四号赶紧立正行礼。
“进去吧。”慕容昶来到顾野蔓身边,没多说什么,带头进入了会议室。
顾野蔓盯着他的背影,陷入思索。
刚刚慕容昶什么时候来的,她其实也不知道。特案局局长,10级探员,超凡。他身上的异能波动,微乎其微,要不是他主动现身,她几乎都感应不到。
这个慕容昶,不简单。
“局长。”会议室内众人都起身。
“老师。”苗淼和另一名梳长发、浑身散发艺术气息的男子同时朝慕容昶行礼。
顾野蔓这才知道,苗淼组长原来是慕容昶的学生。
慕容昶目光扫过众人,神色冷淡道:“开始吧。”
顾野蔓走到苗淼左手边坐下。那名长发男子就坐在苗淼右手边,第一排只坐了他们三人。
很快她就意识到,这次接取无间游轮任务的三名探员,正是她、苗淼和长发男子。
主持会议的工作人员介绍了任务和他们三名探员的情况。
这次他们三人的任务较为简单,不涉及抓捕、营救等特殊目标,只是为了获取无间游轮——这一游离在夏别两国之外的重要势力的最新情报,不需要超凡出面。考虑到无间游轮上鱼龙混杂,不排除有正被通缉的高等级异能者,甚至是中阶诡、高阶诡的存在,任务被定级为8级。如果遇到应付不了的特殊情况,任务即刻取消,三名探员应优先保全自身。
本次行动的总指挥,是坐在苗淼右手边的长发男子,常传志。他是苗淼的同门师兄,30岁,和苗淼一样都是9级探员,经验丰富,履历精彩。介绍完了常传志,到了苗淼。作为特案一组组长,特案局最优秀的探员之一,关于苗淼的介绍简明扼要,也十分令人放心。
到了介绍顾野蔓的时候,会议室里安静了一瞬。
21岁,刚刚觉醒异能一个多月,只是个初级异能者,凭借夏别联比一跃成为8级探员,经验和履历几乎为零。
很快一片窃窃私语声响起,不用听都能猜到,都是诧异她为什么要接这个任务。
主持人委婉地重申了无间游轮的情况,漂泊于危险的大海上,行踪不定,船上强者云集。出了事,三名探员将得不到任何的支援,全凭自己的本事生存。主持人还给出了数据,透露之前无间游轮的任务不止出过一次意外,特案局已经有数名9级探员葬身深海。
“三名探员请最后确认,是否放弃任务?”
慕容昶的目光落在顾野蔓身上。
顾野蔓觉得没点儿表示,对不起大家的期待:“组长,组长的师兄,接下来辛苦二位前辈带带我了。”
巨型游轮,应该很容易迷路吧。
“行吧。”主持人见顾野蔓态度坚决,索性放弃了劝说,“最后看局长要不要说点儿什么。”
慕容昶起身,向会议室外走去,推开门时说了句:“都活着回来。”
***
按照任务安排,顾野蔓她们三人将于一周后启程离开白京。特案局给三人放了假,让她们回去和亲人朋友好好道别。
顾野蔓按照要求,白天和洛暖、武爱爱、姜晓磊还有特案一组的队员们都吃了饭,聚了会,晚上就赖在洛暖宿舍不走了。
“你不回家见见阿姨和你老公?”
洛暖临时被调来白京总部,住的是特案局的单身宿舍,小开间住两个人,怪挤的。
“我……”顾野蔓还没编好理由,干脆装醉,往床上一倒,占领了大半张床。
“你不会和你老公吵架了吧?不该啊,你老公好不容易没判无罪,你俩这会儿正应该如胶似漆,他怎么放心让你去执行那么危险的任务……”洛暖嘟嘟囔囔,百思不得其解。
顾野蔓闭眼躺在床上,思绪纷乱。
她压根儿没告诉黎靖川和妈妈叶溪她要去无间游轮,只说出差去执行个简单任务,这几天在特案局加班,出发前都不打算回总长府了。叶溪叮嘱她经常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黎靖川叮嘱她随身带着他的匕首。他那匕首应该是能起到定位的作用,她打算寄存在半路上,回来再取,不让他知道她出海的事。
这么做,不仅仅是不想他们担心。她现在有点儿,不敢见到黎靖川。这次去无间游轮,前前后后至少需要一个月,她正好可以趁机理清,自己对黎靖川,到底存着怎样的感情?是单纯的占有欲作祟,自己的人被别人欺负了,所以愤怒、心疼。还是她——
动了心?
如果她动了心,而黎靖川也喜欢她的话,那他们就是两情相悦,和当年爸爸妈妈情况一样。未来,也必将是一样的悲剧收场。
这真是她想要的吗?
她翻了个身。
不想了。在这儿瞻前顾后没意思。等到了游轮上再说。危险些的环境,容易沉淀思绪、迸发灵感。
***
出发当天清晨,顾野蔓和苗淼、常传志在特案局门口汇合上车。
顾野蔓手里拎着叶溪特地给她送来的早餐,和一个盒子,是黎靖川托叶溪转交给她的。
她打开了盒子。
一尊巴掌大的翡翠雕像,映入她眼帘。雕像虽小,雕工却细致,剑眉星眸,惟妙惟肖。雕像旁边还有张纸。
她想起送步蓝、小兰父女离开白京的时候,小兰曾神秘兮兮告诉她,“恩人大哥哥学玉雕学得又快又好,漂亮恩人姐姐会喜欢的”。
所以这个翡翠雕像就是程硕他们说的,黎靖川不眠不休亲手给她打磨的赔罪礼物?按程硕说应该是一对。她手里这个,雕了个“川”字,雕刻的是黎靖川。
他把他自己送给了她?
嘴角忍不住上翘,她瞥见旁边纸上黎靖川苍劲有力的字迹:“野蔓,错过今年的花息节我很抱歉。下个花息节,我一定陪在你身边。”
她将翡翠雕像放回盒子,扔在一旁座位上。
哪有人赔罪不亲自当面说的?司机都把妈妈送来了,他是腿伤又加重了吗,就不能蹭个车,一起过来一趟?
可,看在他是个伤员的份儿上,她大人大量,不是不能原谅他。他不来,也正好有利于她继续沉淀心境,思索与他之间下一步该怎么办。
想到这些,她打开盒子,取出那尊小像,塞进了贴身的衣服口袋。
***
“到第十一区了。”常传志打开副驾驶车窗,深吸一口窗外的新鲜空气,“这里可是靠近花市的最大内陆港,到处充满了鲜花和艺术的气息。”
常传志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表里如一,是个艺术男。
“咱们从内陆港上船?”
顾野蔓还以为会从第七区、十二区或者十三区的海港上船。
“的确,无间游轮这次罕见地在内陆靠岸了。游轮巨大,内陆港中只有十一区的超大港口可以容纳。特案局情报处推断,这次靠岸也说明,无间游轮内部恐怕发生了什么特殊变故。总之,一切要小心。”苗淼看向常传志,“常师兄他……唉,野蔓你的任务是在保护自身的前提下,观察船上形形色色的人,尽量获取更多情报。我让研究部门对心形吊坠内的AI做了改装,现在只要我们在彼此百米之内,就可以通过AI联络。如果意外分开,务必保持联络。”
“嗯。”顾野蔓点头。
***
第十一区作为五城结界之外的荒野危险区,和顾野蔓之前见过的第七区、第十四区,都非常不一样。
明明已经秋天,这里却和春天一样,处处繁花似锦。
“奇妙吧。”常传志在她耳边道,“小顾同志,是不是好奇为什么十一区是这样的?那些花,都是假的,是艺术品。花市可是有名的艺术之都,但花市结界,却禁锢了自由,禁锢了灵感。很多艺术家,自发来到不受结界限制的十一区,在这里,艺术之花遍地盛开!”
常传志又指向远处一座小山丘:“那里,就是著名的比特丘。山腰那座斜射出去的雕像,便是比特丘之箭。很多情侣专门来这里,传说只要双双被比特丘之箭射中,便能永结同心,白首不离。”
顾野蔓微笑点头。
这位特案局的9级探员,不做导游屈才了。
“常师兄,我们还是登船吧。”苗淼忍不住提醒。
顾野蔓这才把目光投向码头的方向。刚才被乱花迷了眼,竟没注意到,一艘足有十几层楼高、四五个足球场大小的巨型游轮,已经停在那里。粗粗望去,仿佛一座小山般宏伟。光从外观看,游轮内部起码能容纳几万人。
“走,据说游轮内部装潢也很考究,是件美丽的艺术品。”常传志一脸期待。
“果然。”苗淼摇头,“老师就知道你是因为这个接的任务,让我过来看着你。拜托你认真执行任务,否则回去被老师训斥,我帮不了你。”
常传志笑容微垮:“师妹放心,我会的。工作第一。”
三人走过登船桥,登上游轮的一刻,不约而同抬起头。
只见半空中,悬挂着一块巨大的匾额,上面用旧时代文字,题写着“无间”两个字。
“所以,无间游轮为什么叫无间?”顾野蔓纯属好奇,“无间道嘛?”
没有声音。
三人都沉默了片刻,在穿侍者服饰的工作人员指引下,出示邀请函,走进了游轮内部。
***
“尊敬的来宾,这是你们三位的数字牌,请收好。接下来还请男女来宾分两侧进入更衣室,男左女右,换上游轮内部的服饰。”
“内部服饰?”
苗淼错愕地接过三张扑克牌,分给三人。顾野蔓扫了眼,她的是梅花4,苗淼是红桃A,常传志是方片9。
“在无间游轮上,只能穿无间游轮的内部服饰,这是规定。请贵客放心,更衣室里的衣服尺码充足,不合适还可以现改,保证贵客满意。”
顾野蔓和苗淼被带到了女更衣室。
更衣室外表看上去和游泳池的更衣间没什么差别,内里却别有洞天,仿佛走进了百货商场,从头到脚,帽子、衣服、鞋子、配饰应有尽有。除了一点。所有的服饰,都是大灾变前某个旧时代风格的,她记得,那些款式相似、花纹色彩各不相同的连衣裙,好像还有个特殊名字——旗袍。
苗淼试穿了两件旗袍,合适是合适,就是——
“太暴露了。”苗淼摇头。习惯了长衣长裤的紧身战斗服,乍一穿这露肩又露腿的裙子,只觉得哪哪儿都不得劲儿。
顾野蔓倒觉得这旗袍新奇有趣。
她看着镜中自己,一袭湖绿色贴身长裙,头发在脑后松松挽个发髻,头戴与旗袍同色的帽子发饰和发夹,整个人仿佛瞬间走进了旧时代的画中。
“野蔓,你这件,好看是好看,可就是,”苗淼看向她露出的雪白双肩和胸前若隐若现的沟壑,有些脸红地移开目光,“太好看了。你不冷么?”
顾野蔓配合地打了个喷嚏。
苗淼从旁拿起一件毛茸茸的披肩:“要不多加一件?”
“谢谢。”顾野蔓接过,赶紧披上。
船上广播发出声响:“最后的客人已经到来。各位来宾好,我们的游轮已经关闭舱门,驶向公海。从现在起,任何人不得上船或者下船。你们一定好奇,无间游轮明明已经结束了上一个停靠期,为什么突然又向各位发起了登船邀请?”
四周一片寂静。
新上船的人们,都期待着听到答案。
然而广播却关闭了,再没发出半点儿声音。
周围逐渐响起了议论声。
“什么情况?怎么说一半不说了?”
“吊胃口,还是故意玩我们?”
“逼老子穿这煞笔别式西装,老子已经很不爽了,还敢耍人!”
男女更衣室里的来宾都涌向了迎宾大厅。大厅里很快聚集了大约五十人。这点人数,相较于宽阔的大厅,顿时显得十分空荡。
顾野蔓、苗淼和常传志也汇合了。
刚才自称“老子”的男子冲上去,抓住一个侍者的衣领,吼道:“你们到底让老子上船干什么?快说!”
广播突然发出几声刺耳的杂音。
与刚刚截然不同、略显苍老的声音响起。
“各位贵宾,我是无间游轮的主人云翼风。很遗憾。
当你们听到这段话的时候,我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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