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靖川沉默片刻：“我接受任务。”

“很好。顾野蔓身份特殊，军部碍于总长府的关系，不好正大光明调查。我们已经安排将你借调到特案局，潜伏在顾野蔓身边。你的任务主要是监视她的一举一动。我们会安排其他人，全面收集她的犯罪证据。”

“收到。”

他正要离去，又被叫住。

调查委员会的主席意味深长看着他：“靖川，你一直是军部最优秀的人才。军部为了培养你，倾注了大量的时间和心血。希望你，不要让军部失望。”

***

长达大半个月的新年假期结束，上班第一天，特案局召开了新年动员大会，总部各部门全员到场参会，各分部都按照要求派了代表前来。洛暖也从黑关城赶了过来。

鉴于过去三个月里，特案局总部和各分部，都因为多起不明袭击和失踪事件，人心惶惶风声鹤唳，局长慕容昶亲自发表讲话。

“之前的袭击事件全部发生在监控死角。技术部门在新年假期期间，已经完善了总部和各分部的监控系统，保证所有非**区域零死角监控。所有外勤人员，未来也将强制佩戴监控器和定位器，杜绝袭击和失踪事件的再次发生。”

座位上的工作人员们，尤其是特案组探员们，听到这话都长舒了口气。很多人鼓起了掌。毕竟已经发生近十起不明袭击事件，多名探员受伤，三名探员如今还下落不明。提高监控级别虽然无可避免影响到众人的**权，但比起人身安全，**什么的都是浮云。

特案一组的人都坐在一起。顾野蔓坐在苗淼和四号中间。四号隔着她，小声问苗淼：

“组长，你上次受到袭击，现在真没事了吧，怎么一个假期过去，脸色还这么差？早知道我就不去出外勤了，留在总部，也许能逮到那个伤了组长的混蛋。”

顾野蔓才意识到自己坐中间有些碍事，临时换座位是来不及了。她向后靠了靠，让四号能和苗淼更加无障碍地聊天。余光无意间瞥到，医务科几名医生正向她们这边看过来，表情怪怪的。

难道苗淼组长的身体，真出了什么问题？

苗淼淡然道：“我没事。心蕊申请调去了花市。待会儿会议上，会讨论咱们组副组长的人选。按照资历和能力，四号你是最佳人选。就由你接替心蕊担任副组长吧。”

“我不要！”四号激烈反对，周围的人都被声音吸引，看过来。

“原因？”苗淼问。

紫毛少年面色一红，沉默了好久，待周围的人都无趣地移开目光，才小声道：“我如果当副组长，就得和你分别带队。我已经决定，今后都要和组长一起组队，再不分开。我的意思是说，万一那个偷袭的混蛋再出现呢，我得寸步不离守在队长身边。”

“可人事科应该已经拟好任免函了。”苗淼犯难。

“顾姐是8级探员，虽然资历浅，但是实绩和能力都比我强。”四号眼前一亮，“顾姐才是最佳人选。”

眼见四号双手抱拳，向她投来求救的眼神，顾野蔓耸耸肩：“我没问题。”

“太好了，我这就去和人事科说。”四号嗖地一下子，原地消失，连瞬移都用上了。其实他们坐的位置，和人事科只隔了三排。

苗淼无奈摇头。

几分钟后，四号出现在座位上：“搞定，顾副组长，以后多多关照。”

会议仍在继续，完成了前几项议程，人事科科长走到台前发言。

“下面是几项人事调动议题。特案一组原副组长裘心蕊，因个人原因，申请调往花市分部。特案一组提议的新副组长人选，是8级探员顾野蔓，人事科经过讨论，同意该提议，接下来会颁发正式任免函。”

道道神色各异的目光投向顾野蔓，却没人能说什么。

赢得只有年轻人参加的夏别联比可能是运气，可毫发无损完成8级任务，如果也是运气的话，那他们就不得不承认，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顾野蔓当选特案一组的副组长，他们没理由反对。

“特案二组原组长正式退休，经特案二组投选，以及人事科考察决议，现正式委任8级探员霍宝荷担任特案二组组长。”

“这个霍宝荷很厉害，是咱们组长的师姐，好像是因为家庭缘故，很少离开白京出外勤，所以级别升得比较慢。他们都说她实力和组长不相上下。”四号小声给顾野蔓介绍，又加了句私货，“但我觉得，她肯定没组长厉害。”

顾野蔓点头。在四号这个头号小迷弟眼中，谁还能比组长厉害。突然，她看见门口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神色微变。

“最后一项人事调动议题。鉴于特案局人手短缺，军部特种部队黎靖川少校，将从今天起，借调过来，作为特案组探员配合我们工作。”

人事处处长话音一落，周围响起阵阵议论声。

“黎靖川，他不是被军部停职了吗？”

“说是借调，其实就是军部不敢明着开除，明调暗开，把他发配到我们特案局来了。”

“咱们特案局什么时候成军部的回收站了？”

……

顾野蔓她们后面，坐的是特案二组的探员。

只听一个男声阴阳怪气道：“有什么好嫌弃的。堂堂军部特种部队的少校，来特案组，那叫屈才。只是不知道，哪个组愿意回收这种靠姿色和女人洗脱罪名的垃圾。”

“庞柳，住嘴。”严厉的女声响起。

此时，黎靖川已经站在了人事处处长的身边。凭他的耳力，这些质疑和辱骂之词，半字不漏全部传入他耳中。他神色如常，仿佛一个字都没听见。目光微微急切，在人群中逡巡，很快就看到了坐在那里的顾野蔓。多日没见，她气色似乎不错，他放了心。

人事处处长继续道：“黎少校人已经到了。那么就在此决定他的归属。十个特案组，如果哪一组缺人，愿意接纳黎少校作为组员，组长或者副组长可以站起来。”

周围安静下来。半晌没人起立，议论声和嘲讽声再起。

突然，所有人都看向顾野蔓她们这个方向，确切地说，是她们身后的特案二组。

刚才那道让庞柳住嘴的女声再次响起：“特案二组，愿意接纳黎少校。”

“组长……”有女组员声带犹疑。

顾野蔓这才意识到，刚才让庞柳住嘴的，是霍宝荷。

“我觉得黎少校挺好啊，能力强，长得又帅。”特案二组另一个女组员声援自己的组长。

“咱们霍大组长，该不会是看上了帅气的黎靖川少校，想给孩子找个便宜后爸吧，”又是阴阳怪气的庞柳，“那咱们组也不是不能，成全组长嘛。毕竟三十岁的单身妈妈，那什么什么如虎，大家都懂得。”

周围响起几声稀稀落落的笑声。

霍宝荷脸色难看，但她隐忍着并未说什么。类似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她已经习惯了忍耐。如果不忍耐，而是去解释或者发怒的话，只会显得她在意，私底下的流言蜚语会更严重。

前排的苗淼握紧拳头。

“庞柳这孬种，竞选组长输了就给人造黄谣。”四号正要转身揍人。

顾野蔓按住他。

“庞柳，是吧？”她回过头，看向那长得人模人样、三十岁出头的谢顶男子，一个巴掌扇过去。

“啪——”

庞柳半边脸瞬间肿得猪头一样，整个人都被扇懵了，好半天才反应过劲儿来，口齿不清地怒斥：

“顾野蔓！”

“你也知道是我。黎靖川是我老公，未来是我的组员。谁再敢污蔑他半个字，以后永远不用说话了。”

庞柳这才发现自己确实说不出话来。

可恶！他龇牙咧嘴，周身凝结起数道冰箭，朝顾野蔓刺去。

事情发生得太快，没人能想到，庞柳居然敢在高层云集的新年动员大会上，公然使出攻击异能。周围的人根本阻拦他不及——

“野蔓！”“顾姐手下留情。”苗淼和四号拦的却是顾野蔓，生怕她当着特案局所有人的面，把庞柳给废了。

下一秒，异能冰箭全体融化，庞柳被淋成了落汤鸡，怒火与冲动熄灭，尴尬无比地站在会议礼堂的正中央。

“技不如人，只会用嘴造谣的，才是垃圾。”顾野蔓轻蔑地回过头去，懒得再理这种人。

庞柳又羞又恼，无地自容。

旁边组员提醒：“庞副组长，你还不向组长和黎少校道歉？”

庞柳嘴肿得说不出话，在众人的目光下，只能向霍宝荷和台上黎靖川，各鞠了个躬。

其他刚才嘴碎过的人，也都人人自危，大气不敢喘，生怕顾野蔓这个煞星还记得他们。

人事处处长看向一言不发的慕容昶局长。刚刚顾野蔓公然出手打人固然违反了纪律，但庞柳居然想要用异能伤害同僚，更是犯了大错。如今局长没说话，应该就是不想理这场冲突了。他会意，清了清嗓子，宣布：“那么，黎少校今后就成为特案一组的成员了，苗淼组长，没有意见吧。”

“当然没意见。欢迎黎少校。”

黎靖川已迫不及待，大步走到顾野蔓身旁，四号识趣地给他让了座位。

“野蔓，谢谢。”看见她当众维护他，他好不容易掩藏好的爱意，又汹涌澎湃了起来。

“你别多想，”顾野蔓不看他，平静道，“毕竟你确实长得不错，我只是不想给你犯错的机会。”

顺便把你放在身边，让你好好地监视我，不能随时随地玩失踪。这样我才好找机会套话，查出顾破的死因，和耳钉、翡翠、禁法玉佩真正的用处。她在心底又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好。”他点头。

好什么好？她侧头瞪他。却见他柔情似水地看着她。

她羞恼地收回了目光。

犯规。美男计这招，对她无效。

无论如何，从现在开始，她和他，是敌人。

“野蔓，你现在是副组长了，晓磊最近请假。下个任务，就让黎少校，做你的助理兼搭档吧。”苗淼做出人员分配的决定。

***

花市位于夏国南部，气候温暖，四季花开不败，因此得名“花市”。到了晚上，整座花市，万家灯火，热闹繁华丝毫不输白京。

经过两天一夜的车程，顾野蔓和黎靖川终于在傍晚时分抵达花市，入住了酒店。冬末春初正是花市的旅游旺季，特案局分部的几家签约酒店都已客满，分部安排他们住在了城郊一家今天新开业的酒店里，打算明早再派车来接她们去分部听取任务简报。

顾野蔓进了自己的房间，锁上房门，快速来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待凉水扑在脸上，缓解了双颊的热度，她才看向镜中的自己。

一张疲惫的脸，双颊泛着不正常的粉红。她深切摇头。

怎么就在车上睡着了？睡着就睡着，怎么就睡在了黎靖川肩膀上？这厮竟然还敢趁她睡着，偷亲她额头。而她明明醒了，却鬼使神差，没出声阻止。

可恶，明明不喜欢她，干嘛又来招惹她？

渣男！

卫生间内柔白色的灯光，突然闪了闪，变得血红。

四周并没有异能和变异生物的气息。难道是太疲劳出现了幻觉？

她低下头，继续用凉水冲脸，想让自己清醒些。

重新抬头。

一张湿漉漉、不属于她的人脸，出现在镜子中，正直勾勾盯着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