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跟符老爷子交涉时,内心没有一丁点底气。手中没有任何筹码,也没有信心能找到所谓的圣山,我只是装出了一副信心十足无所畏惧的样子。可现在我不仅仅把他们唬住了,说着说着连我都相信了,自己似乎真的可以在这里找到答案。
符老爷子告诉我,圣山座落在森林与戈壁的交界,据说圣山的中央是一处被山岩围绕的盆地,是藏风聚气的风水宝地。如此嫏嬛福地,很符合我对仙乡的畅想,只是不知这样但地方是否真的存在于世上?抑或只是古人的幻境?
按符老爷子提供的路线,圣山位于部落的西北方向,在一片与甘肃毗连的森林之中。准备好充足的食物及装备后,我背上满仓的行囊,于清晨时分借着雨中朦胧的晨光,独自一人往山林深处走去。
虽然附近人烟稀少,我还是特意选了较为偏僻的小径,以免被其他部落的人碰见。本来小符说要跟我一起同行的,可惜符老爷子无论如何都不允许,若是有本地人陪同倒还好解释,偏偏我是个孤身一人的可疑外地人,鬼鬼祟祟的一看就没好事。
另一方面,避开耳目对我来说也较为安心,毕竟我前阵子才因为调查的事被警告,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在盯着我,小心行动方能以策万全。
我在荒野中不成形的路上走走停停,差不多过了两天,才走到符老爷子所说的那片森林外。抬头望向天空,依旧是一片昏昏沉沉的灰,似乎比刚才要更暗了一些,一路上的雨从未停歇,使得人分不清时分。
要继续走吗?还是先休整?
尽管我尚有体力,但理智告诉我并不急于一时,于是原地支起帐篷休息。点燃酒精灯,狭小的帐篷一下子被照得通明,我看了一下手机屏幕,时间显示下午六时五十三分。
雨水砸打到帐篷上,嘀嘀嗒嗒的声音响个不停,像是天空在宣泄什么。在雨天赶路本就疲惫,这噪音对我来说更是烦扰,我一边往嘴里塞着干粮,一边祈求大雨能停下,好让我待会能有个好眠。
按地图上的路程估计,进入森林后还要走一两天左右才能到达甘肃边界,但若是迷路的话,可能还不止。我清点一下带过来的干粮,首先必须留下一半份量待回程用——毕竟不一定能找到可以提供补给的地方。这样算下来我只剩下大约三天的份量,万一中途有所耽搁,说不定还没到达就要无功而回。
我心中越发焦虑,既是担心干粮不足的问题,也是对未知前路的迷茫。
据我所知,这处从未被开发过,还保留着最原始的生态,甚至还可能会有野兽。小符说在他小时候曾经有段时间听说要开发这座森林作为土地资源,他们这些部落人微言轻,反对过后还是阻止不了决策,本以为圣地也逃不过社会发展的镰刀,但不知怎地最后计划却不了了之,后来再也没听过类似提案。
这片森林对小符的部落来说是禁地,他从小就被告知绝对不能进去,部落里的其他族人也不被允许进入。而不单只是他的部落,附近的其他部落也都很有默契地避开该处行动,所以没有人知道那里是否有什么神秘的危险。
不安笼罩着整个帐篷,我蜷缩在睡袋里辗转反侧,不知过了多久,天空似乎听到了我的祈求,原本浩大的雨势渐渐减弱,我终于在淅沥的雨声相伴下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我收拾好东西后便迎着蒙蒙细雨,朝着神秘的森林出发。进入森林后不久,连绵了一个多星期的雨就停了,许久未见的阳光穿过树层洒落大地,使我紧绷的心情也轻松了不少。森林内目光所及的都是枝繁叶茂的树木,由各种深浅的绿拼成一片树海,要不是有指南针指示方向,我恐怕马上就要迷失于这片绿色的汪洋之中。
我踩着地上斑驳的光往森林深处走着,湿润的空气夹杂着泥土的气息,游走于林间滋养生命,亦使我无比舒畅。我感觉自己走进了一幅无尽的画卷之中,一路上都是同样的树影婆娑,偶有微风或是小动物带来一丝骚动,很快便又回复平静。在这幅名为自然的作品中,仿佛静止才是常态,只有透过光影的变化才能感受到时间的流动。
我就这样走走停停,头顶的天空逐渐染上橘红,到被蓝黑色淹没,再亮起鱼肚白后又变得蔚蓝起来,眼前始终是目无边际的林木。时间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了,环顾四周,几乎没有变化的景色使我感到焦躁,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能走出这座森林。
在这种情况下,任何动静都会使我疑神疑鬼,连一直伴随在我左右的自然噪音也不例外,那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绝于耳,听得人心慌。我不停安慰自己,野外有各种来自自然的声音属平常事,跟鸟啼或虫鸣无异,可仍然不禁加快脚下的步伐。
忽然间,一阵野兽呼啸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周遭在一瞬间变得寂静无声,就像所有生命都在屏息凝气一般,就连风也停止了舞动。我站在原地提心吊胆,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产生任何一丝声响以吸引整个森林的目光。
时间仿佛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我再次感受到风的吹拂,那些细碎又扰人的声音重新响起,而这次它们却显得如此悦耳。我终于放下心来大口地呼吸着,惊魂未定的我未敢多作停留,刻意绕离声音方向小心翼翼地前行。
我按照指南针的指示马不停蹄地走了小半天,以脚程来算应该已差不多来到目的地附近,一路上并未再遇到什么危险,这让我安心不少。虽然中途绕了一小段远路,但总体路线并没有偏移,估计再往前走就是符老爷子所说的森林与戈壁的交界。
我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着,视线却逐渐变得模糊起来,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薄纱似的。回过神来,我发现自己竟身处一片浓雾之中,白茫茫的雾霭在我身旁流动的痕迹犹如有人用笔刷将雾气涂抹在画卷上一般,而我则误入了这抹混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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