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末，末署到。离离暑云散，袅袅凉风起。夏已尽，秋已至。祝福各位听众，处暑时节，喜乐随凉意起，平安顺利永常在……”
“啪嗒——”江白关掉收音机，往沈清川跟前递了杯茶，又递上一小沓张硬卡纸，“躺够了，该起来干活了。”
“什么活？”
沈清川从牛皮软椅上起身，没碰茶杯，而是先拿起那一小沓硬卡纸，一改往常的先喝茶再磨洋工。
“老板，我要表扬你。”
江白在办公桌对面的牛皮软椅坐下，拿起茶杯，喝茶前说了这么一句。
沈清川不明所以：“表扬我什么？”
不会是又要表扬他及时抱上了顾行山的大腿，让表行各个方面都比之前好一点吧？
沈清川：“不准再提顾行山。”
江白：“表扬你先拿起资料。”
两人同时开口。
江白：……
沈清川举起硬卡纸挡住江白无语的眼神，有些尴尬：“啊……啊……没什么好表扬的，这是我该做的。”
“这……这么多宴会？”沈清川翻看着一张张晚会邀请函，“怎么还有白天一个晚上一个的？”
江白喝一口茶：“嗯呐。”
“怎么还有国外的？”
江白又喝一口茶：“嗯呐。”
“家宴怎么也要去？”
江白再喝一口茶：“嗯呐。”
“你人机吧，除了嗯呐就不会说别的了吗？”一场又一场的宴会，沈清川光看看着就已经开始累了。
“说机不说吧，文明你我他。”
江白说完又喝一口茶。
“我感觉自己像在接客，还全球可飞的那种。”看完，沈清川将邀请函丢到桌上，“我不想去家宴……”
江白终于放下茶杯：“老板，能不能有点占有欲？属于你的，你就好好捏在手里，好嘛？”
沈清川叹了口气：“沈家现在狼多肉少，我抢不过。”
“今时不同往日，不抢抢怎么知道抢不过。”江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接着说，“今晚七点的珠宝晚宴，离你家不远，你是直接从表行去呢？还是先回趟家？司机我都安排好了。”
沈清川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我直接从表行过去吧，不折腾了。”
闻言，江白贱兮兮地说：“还以为你要先回家和顾行山说一声呢。”
“我给他发微信就好了啊。”沈清川放下茶杯，拿起手机开始发信息，随后他眉头一皱，边打字边问，“江白，你是不是讨厌顾行山？”
江白眼神瞥向一旁新换的发财树，虚虚地说：“没有啊。”
沈清川抬眼，瑞凤眼微眯，紧盯江白：“说实话。”
谁能敷衍这样一双好看的眼睛？反正江白不能。
江白放下茶杯，坐正了身体，清了清嗓子，说：“好吧，一开始是挺讨厌的，毕竟顾行山名声在外，阴险狡诈。他突然接近表行，我担心他一个不开心，动动手指就让我们破产……”
沈清川打断他：“江白，少看点小说。”
“呵呵，这样的事顾行山可没少干欸，就拿发生在你身上的来说，开车撞你的肇事公司，头天晚上撞的你，第二天就发了破产声明。那家公司虽然说实力不是很强，但是背后有好几个大佬撑腰欸，顾行山说让它破产它就破产。”江白顿了顿，接着说，“我还觉得小说写保守了呢，顾行山真的可怕，他就像是能掌控全世界，而且乐趣是将全世界玩弄于股掌之间。”
江白口中的顾行山，和沈清川看到的顾行山，简直不像同一个人，沈清川越听越一脸难以言喻，最后他说：“你还是少看点小说吧。”
江白：“……”
“顾行山他……”沈清川看向窗外的风吹绿叶，顿了片刻，说，“很好的。”
江白：“对你确实是挺好的，也就看在他对你这么好，我才决定不讨厌他。”
沈清川：“顾行山他对我这么好，是因为他本身就很好，他不像外面传的那么……”
江白啧了一声，欲言又止：“我发现顾行山真的是个……”
“是个什么？”
“是个绿茶。”
沈清川脸上挂着大大的问号，不解：“为什么？”
“大概是旁观者清吧，我看顾行山为了接近你，手段真的蛮绿茶的。”
沈清川更不解。
他以为江白早就相信他和顾行山是好朋友好兄弟，可听江白这么一说，腐眼看人基在江白这里真是根深蒂固啊。
江白看着沈清川帅帅的脸挂着大大的疑惑，开始捋了起来：“一开始，他第一次在表行买表，直接给了五百多万小费，就很不正常了诶。然后，你撞了他的车，他不找你索赔，还倒反天罡送了你两辆豪车，这太不正常了。再然后，车祸出事故的是你，他不管顾氏产业链的利益，直接让那公司破产，这更不正常了。再再再然后，顾行山他一个常年独居大别墅的人，突然说怕鬼不敢一个人住，我天，简直离谱至极！说出来谁敢信！可顾行山就真的这么做了！”
最后，江白语重心长地说道：“老板，你还看不出来吗？顾行山，是有预谋的在接近你。”
沈清川知道顾行山对他好，好过了头，确实有些不太正常，但他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好让顾行山图谋的？
“可能是因为他人太好了？”沈清川尝试说服自己和江白，“好过了头，就显得有些不正常。”
江白一针见血：“那他为什么偏偏只对你一个人好？”
沈清川沉默。
江白：“如果顾行山喜欢男的，这一切就很合理了，他在追求你。”
江白此话一出，沈清川就急急开口：“我问过他，他是直男。”
江白：“他亲口说的？”
沈清川：“差……不多……吧？”
江白：“我觉得吧，你最好还是听他自己亲口说，有些事情，不要自己猜测，不要自己推断。”
江白突然有些佩服顾行山，和沈清川同床共枕这么久居然没有对沈清川动手动脚，这也太能忍了。
不过也不排除一种可能，顾行山动手动脚的时候，白痴直男沈清川没反应过来。
“用不着听他亲口说，顾行山就是很好的人，刚好我很幸运，和这么好的人成为了好朋友。”
话是这么说，沈清川心里却偷偷立下目标：要顾行山亲口说自己是直男。
沈清川转头盯着窗外发呆，像是在喃喃自语：“这个世界就有愿意为朋友付出很多的人，只是我们没见过，现在突然有这么一个人，出现在了我们身边，我们才会惶恐。”
一开始的沈清川，真的惶恐，怎么会有人，非亲非故的，就对他这么这么好。
突然，沈清川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头看江白，语气严肃：“不过有一点，确实很可疑。”
江白正在低头看手机，听沈清川这么一说，便抬起头看向他：“哪一点可疑？”
“顾行山他……很了解我。”沈清川又转头看向窗外，两只雏鸟在绿叶间扑腾着翅膀，叽叽喳喳的。
沈清川看了一会，接着说，“他清楚我所有的喜好，知道我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就连我坐什么车会晕车都知道。”
有一次，一位客户提出让自家司机开车接他送表，顾行山替他接的电话，在问清司机开的什么车后，顾行山又替他拒绝了对方的接送。
江白听着，眉头发皱：“你和他，以前真的不认识？”
“绝对不认识。”沈清川否定得快。
江白突然声音森然：“会不会，他从很久以前就认识你，并且一直在偷偷观察你？”
听江白这么一说，沈清川倒吸一口冷气：“空调温度调得有点低。”
“我突然想起来，上次黎之问了一个问题。”江白声音更森然，“他问，顾行山真的是个瞎子吗？”
沈清川突然不敢再说话。
好可怕，好可怕，这简直太可怕了。
江白这个样子，活脱脱一个阴谋论者。
阴谋论太可怕了。
江白喝下最后一口茶：“说了一天顾行山了，总结下来就是，他要么是纯讨好型人格，要么就是纯变态。”
江白的形容过于直白，既贬低了顾行山的人格，又否定他的品性，听得心情压抑的沈清川更压抑，压得他再也受不了。
“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一直对顾行山抱有偏见，为什么一直误会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明明顾行山对我的好都看在眼里，明明都知道我不喜欢男的。”沈清川突然越说越委屈，越说越哽咽，“为什么，我怎么解释你们就是不听，非要误会我和顾行山是一对，难道关系好的男生就一定是情侣吗？而且，顾行山他是直男，他会娶妻生子，有自己的家。如果有一天，他因为你们的误会，远离我不和我玩了，怎么办。”
积压太久的情绪终于宣泄，沈清川说着说着就哭了。
他不希望流言蜚语影响他们的情谊，他不想失去顾行山。
顾行山是他很要好很要好的朋友，他很珍惜顾行山。
他解释，但没人听他解释，人人都固执己见，哪怕是从小玩到大的秦琛和陆嘉泽。
沈清川很失望。
江白不知道沈清川会有这么大的反应，随即赶紧开口安慰：“我听我听，我相信你，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你。”
沈清川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说着说着就开始掉眼泪，于是捂着脸，不再说话。
江白看他这副模样，也不知道该再说什么。
一向傲娇的老板突然向我诉说了他内心的脆弱，我该怎么办？有没有安慰教程？在线求。
江白灵机一动，换了个话题，问道：“晚餐想吃什么，我来安排，吃了再去晚宴。”
沈清川捂着脸回答，声音闷闷：“不用了。”
江白凑近沈清川，戳了戳他的手背：“好啦好啦，不要难过了，我相信你和顾行山真的只是兄弟啦。”
沈清川捂着脸：“真的？”
江白语气诚恳：“真的。”
沈清川还捂着脸：“晚餐我自己来，你先去忙吧。”
“那你别哭了哦。”
江白说完就出了门。
听见“吧嗒——”的关门声，沈清川放下双手。
看着紧闭的门，沈清川拿出手机，一看，顾行山给他发了好几条信息。
顾行山：晚餐想吃什么？我做好送去表行。
顾行山：宴会几点开始？
顾行山：在哪里？
顾行山：我送你去吧，结束了接你回家。
顾行山：我陪你去吧，这个宴会之前也邀请了我。
顾行山：我先开会啦，有急事打我电话。
这些信息，沈清川看着，心里不再这么压抑。
管他们怎么想呢，我和顾行山就是要天下第一好！
他开始一条一条信息引用着回复。
沈清川：晚餐我已经想好吃什么啦，不用折腾。
沈清川：宴会七点开始，具体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
沈清川：在xxx酒店，离我们家很近的。
沈清川：江白安排好司机啦。
沈清川：不用陪，你在家好好等我回来就好啦。
沈清川：顾总辛苦了！
患得患失的心境把我们沈老板折磨得不行[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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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处暑（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