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内忧外患(8)国王遇刺

“陀阇迦继位后,军事贵族和国王的关系也越来越紧密。 ”桑古伊双手背后,反复踱步:“我相信不管从个人感情或国家大局而言,军事贵族是没有任何谋反之心。但随着地位和势力的抬升,军事贵族多多少少也会有一点自己的小心思……陀阇迦毕竟是国王,看着军事贵族越来越膨胀的势力,天长日久就渐渐产生了嫌隙......”

塔卡尔走到他旁边发问:“你觉得国王要怎么对付军事贵族。”

“国王也许会做出一场精心的策划,不管从王室内部还是民间,都得万无一失。首先他让各级别的官员甚至是军中的官员通过密折来网罗护国大将军存在的错误,使其在朝野中被孤立,同时对平时和护国大将军有政见不同立场的官员进行暗示,让有心之人来弹劾,还提拔军事贵族的死对头的地位,通过各种明里暗里的手法坐实其罪行,等待罪证收集足够就有了给他定罪的理由。”

“屠耆,回来了。”童格罗迦站在宫邸庭院中央的花丛前看见尉屠耆拿着一只镖边看边走边思索,“宫里情况怎么样。”

尉屠耆漫不经心地回答:“啧啧。大麻烦大麻烦。”童格罗迦睁大眼睛惊骇问:“难道国王遇刺真的和军事贵族有关?!”“没这么简单啊父亲。”尉屠耆把自己方才在宫里和黎帕那谈话时遇见神秘人投射飞镖的经过告知父亲,“你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吗?”

“这,”童格罗迦看着尉屠耆手中的镖,“这有点像是太阳武士的独门暗器。”“谁都知道在楼兰唯一能和军事贵族抗衡的当属太阳武士,他们是军事贵族的死对头哇。”尉屠耆恍然大悟,继而忧心忡忡道:“军事贵族若谋逆,必定会和太阳武士发生血腥厮杀。”

“这样吧。”童格罗迦忙说:“先容我去和笺摩那说说,看他到底想怎么样。”

天空没有一丝云。火辣辣的太阳撕开了大地的皮,炫目的光芒直直照射着大漠,连那些石级都发了白光。空气格外沉闷,廊檐像火炉一样灼热烫人。童格罗迦走出将军府庭院的树林,是一大片的紫色花海。紫色的紫微花小小的,几十朵挤在一起,形成了美丽的花球。树上结满了一簇簇的花球,好像打着一个个紫色的小灯笼,他走出花海前面又看见几座小亭子里面有许多仆从聚集在树荫下乘凉,他们或拿着把扇子猛扇,扇出却是热风,或肩膀上搭着一条雪白的毛巾不停擦着脸上豆大的汗珠。

“大树绿荫如盖。一个人乘凉,很爽。很多人乘凉。更爽。有人离去便忘记绿荫。有人离去却终生难忘。大树底下好乘凉。爽!”笺摩那懒洋洋地躺在树下,杂耍似将一粒果仁高高抛起,张大嘴稳稳接住——大吃大嚼的同时不忘做一首逍遥诗。“啊哈。果然是爽啊。”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他睁开眼睛看清楚对方差点没噎住。“你。你怎么来了。”

童格罗迦说:“横竖是一家人。我来看你很奇怪吗。”“横竖一家人。你有脸说。”笺摩那哼一声:“当初我怎么被革职的。不就是拜你所赐。”“你是怎么被革职的,你也有脸说。”童格罗迦同样哼一声,毫不客气反驳:“国都暴乱之事,兵营将士都指证是受你唆使,城中过半的百姓皆认为你系罪魁祸首。你解释得清楚么?””我不过是迫于无奈,顺从民意罢了。”

“敢情你今日突然到访就是和我说这些已经毫无意义之事。”

“错。”“我是为了国王遇刺之事而来。”童格罗迦说:“国王命令热合曼生擒逆贼,热合曼却偏偏把逆贼杀了。”“这小子作为你栽培出来的一把手,你应该怎么向国王解释。”“是否因为革职之事,对国王怀恨在心啊?”

“笑话。我怎么解释。我就怕国王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吧。”“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肯定会做出一场精心的策划,让各级官员通过密折来网罗我的错误,让我在朝野中被孤立,同时对和我有政见不同立场的官员进行暗示让有心之人来弹劾我,提拔我那些死对头,通过各种明里暗里的手法坐实我的罪行。”

“傻子。”童格罗迦冷笑道:“你以为你想得到的,国王会想不到?”

笺摩那问什么意思。童格罗迦说楼兰常年夹在匈奴和汉朝之间,如今匈奴人对楼兰已经不信任,以后楼兰能攀的就只有汉人。以自己对国王的了解,没准他会把兵权卖给汉人……

“军事贵族祖祖辈辈为王室效劳,”王族亲贵们依然聚集在三间房秘密商议:“估计国王会给笺摩那一点面子。采取比较温和的方式处置他。”

“算是傻子。”索芒说:“如果把军事贵族打压得太过火,楼兰的国土由谁来护卫?待外临强敌内失民心之时,距国破家亡也不远了!”诸位觉得有道理,“这倒也是。”“楼兰如今这境地只剩下汉人可依。”索芒的猜测与童格罗迦雷同。“怎么。难道陀阇迦还想把兵权卖给汉人以达到压制本**事贵族的目的?”桑古伊坚决反对:“绝对不行。”“自家人不打自家人,那老小子若真有这种荒唐至极点的想法,我们这些王亲国戚必须得想尽一切法子,坚决干涉阻挠!”

“诸位亲王。”宫廷侍卫来到三间房传话:“国王传你们进宫继续议事。”

陀阇迦再度返回阖宫议事时,神情较之前和颜悦色许多:“本王回去经过短暂歇息,思考许久,觉得守城都尉常年负责国都的安保任务从没有出现过纰漏,仅因为几个刺客出自侍卫就迁罪于他,于情于理都说不通,你们说呢。”

“看。看。态度突然转了一个大弯。”尼贾提看着陀阇迦的脸越看越觉得虚假,小声自言自语道:“他心里肯定有鬼。”“哼。”扎马勒歪头对之轻轻耳语:“他就是故意戏耍我们,麻痹军事贵族同时麻痹也我们。”“然后趁我们不留神就把兵权交给汉人。”“可问题是汉朝离楼兰远得很,”赫勒敦觉得古怪:“就算移交兵权给汉人也未必见得是长久之计呀。”

“匈奴已经靠不住了,”桑古伊说:“军事贵族又不能过度打压,你们觉得还有什么法子能比卖兵权更好吗。”索芒说:“如果把兵权卖给汉人,没准……”塔卡尔问没准什么。索芒说汉人最看重就是贩卖丝绸特产的经过楼兰的这条路,如果他们得到楼兰的兵权,必定会往楼兰大量殖民,后果将不堪设想。

“嗯。”陀阇迦扫视着聚集在阖宫两边窃窃私语的诸位王族亲贵,大臣官员,“怎么都不说话?”“国王!”费萨尔忍无可忍站出来指责说:“你怎么可以敷衍了事?!”“守城都尉担负着保护你的安全的重任,四个逆贼当属他栽培出来的手下,却在王宫内明目张胆肆意行凶,事先毫无征兆,这岂不是失察之罪?”

“四个逆贼当场死了三人,剩下的一个逃逸,你明明下令要留活口审出幕后主使,守城都尉为何找到就迅速将他杀死?这是不是杀人灭口?守城都尉是否想隐藏什么?如果国王连这样的渎职都能容忍,国家法度何在?如何让一万多楼兰人信服?”

陀阇迦正要说话,“国王!大宛战报!”烽火台士兵惊惶失措策马闯入国都,跑进阖宫向他禀告说:“不好了!”他忙问怎么了?士兵说郁成王也完蛋了,头被砍了!

“什么?”陀阇迦大惊站起来指着士兵:“说清楚。怎么回事?”

原来李广利攻破大宛之后,命令搜粟都尉上官桀攻打郁成城。经过一番激战,郁成城守军终于抵敌不住,战败投降,郁成王逃往康居。上官桀率军追至康居,向康居要人。康居见大宛已破,不得不将郁成王交与上官桀。上官桀手下的一个叫做什么上邽骑士的赵弟在途中把郁成王给咔嚓了。

“这这这。”陀阇迦觉得难以置信:“郁成王逃到了康居。康居的兵力可不比大宛逊色而且又是漠北的死忠仆从国之一,郁成的靠山。”倘若惹恼了康居,呼啦啦几万骑兵打过来可不是闹着玩的。那情况就更复杂了,不仅已经走在凯旋路上的李广利很难收场,就连上官桀首先得吃不了兜着走。”“国王。”古里甲小声说:“问题是现在强势勇猛的康居王也倒了啊。”

士兵继续报信,说汉人杀红了眼什么也不怕,直接率军杀入康居,向康居王去要人。

这康居国地域辽阔,位于大宛之西。王城叫卑阗,属下还有五大部落,每个部落有一个小王,这些小王都有自己的王城封地。康居王被气势汹汹的上官桀震住了,胆怯了,或许因为轮台被屠之前例,为免引火烧身只好悻悻交出郁成王。然而,顺利俘获郁成王

对于上官桀而言,绝非万事大吉。汉军悬师深入康居,后无援兵,难保这康居王不是缓兵之计?万一突然集结各部兵马,直接从后面骚扰汉军几下,也许今生就回不到长安了。不过上官桀确实是个军事人才,初次带兵却尤如老将,他选出四个骑士先押着郁成王去追赶千里之外的李广利大部队,自己留下来断后。结果那四个骑士押着重犯孤身走在茫茫沙海害怕发生意外就把郁成王咔嚓了,省得夜长梦多

“夜长梦多?”黎帕那是在寝宫庭院里锄草时从达乌德口中得知郁成王被杀的消息。

“嘿!”达乌德嘲弄说:“只派四个人押送一个郁成王,路上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比如说郁成王耍诈又跑了或则匈奴人拦路截杀,将其救走。万事皆有可能。直接除掉一了百了。”

“……”

达乌德看见黎帕那没吭声,蓝眼珠子呼噜一转,接着说:“民间现在有许多流言蜚语,百姓们很好奇国王会怎么处置护国大将军。”

“处置他?”黎帕那只顾着锄地,头也不抬地问:“国王找到证据了吗?”“证据目前是没有找到。”达乌德说:“但守城都尉是护国大将军的亲信这是铁打的事实。他无视王命,杀死逆贼实在可疑。不得不令人有所遐想。这场刺杀事件的幕后主使……是否是护国大将军被革职之后心生怨恨所以里应外合暗中策划?”

“这也只是猜测啊。”黎帕那看着泥土间翻滚的蚯蚓,说:“如果热合曼死不承认,就永远得不到真正答案。”

“流言说国王会设一场扳倒护国大将军的布局,让各级别官员通过密折来网罗护国大将军的错误使其在朝野中被孤立,同时对平时和护国大将军有政见不同立场的官员进行暗示,还提拔护国大将军的死对头,通过各种明里暗里的手法坐实其罪行。”

“笑话。”黎帕那双手握着锄头冷笑道:“既然人人都知道,这局设起来也没意思了。他笺摩那在朝野混迹多年,算一个老手,国王想得到的事,他会想不到?”

“问题就在这里啊。公主。”达乌德蓦地一拍巴掌,焦急地说:“方才国王用膳时说的那些话,什么意思?眼下西域这情况,楼兰人只有汉人可依附,不排除他把兵权收回来交给汉人。企图借着汉人的手来削弱军事贵族。”

“胡说。”

“不然你觉得能有其它更好的办法吗?若无军事贵族对内安保对外镇守,楼兰恐怕早就完了。”“换句话说,军事贵族势力膨胀可以出手打压一下,但如果打压得过火的话……又万万不行。”

“傻子!”黎帕那必然大怒,厉声斥责:“楼兰人的苦难就是源于常年在汉胸两边摇摆不定!把兵权交给汉人?对抗匈奴也罢。但打压军事贵族是我楼兰的家务事,外人管不着!”

“公主你当初还救了那个汉人少年。”

“我救他只是因为对抗匈奴人,是迫不得已!。”黎帕那冷冷地说:“汉人也很讨厌匈奴,也许在对抗匈奴人这件事上,汉人能帮上我们的忙。”

“公主,你傻呀。你以为汉人会白白帮助我们对抗匈奴?!”达乌德睁大眼睛,叫嚷:“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汉人成功得手,他们又会怎么对待我们楼兰人?浸着无数楼兰人血泪的丝绸的罪恶故事,你也是知道的啊。”“公主啊公主,你要仔细想清楚了,可千万不要因为一念之差而沦为无可饶恕的千古罪人!”

“费萨尔。本王知道你方才是在试探。”陀阇迦走下王椅,背着手在王族亲贵大臣官员们之间,来回踱步许久。突然转过身面向他们正色说:“本王还没有糊涂到不辩是非的地步。怎么可能会把楼兰的兵权交给汉人呢?”“诸位都想到哪里去了?”“本王岂会为了对付一个军事贵族,就甘愿出卖本国利益?”

“国王!”守门侍卫拽着两个拉扯不清的棕发男人走进阖宫禀告说:“这两个人争吵不休希望你裁决。”陀阇看见有民间纠纷,立马踏上大理石台阶回去王椅坐好。“你们两个为什么争吵?”

“国王。”左边的年纪较大的男子首先弯腰向行礼,“草民叫沙希德,他叫阿克谢,我们乃是远房叔侄。”陀阇迦噢一声,心想叔侄闹矛盾的事情以前也遇到过不少,大多与田地或财产分不均有关,“你们叔侄两个因为为何事争吵?说吧。”

“他!”沙希德抬起右手指着旁边的身形瘦弱的侄儿,气呼呼地说:“他丢人现眼!偷偷在家里藏了一个汉人女子还不懂得羞耻,说什么她是他的妻!哎呀,要气死我了!”“ 我们家族从来没有娶汉人女子为妻的先例,纯正的吐火罗血统要被玷污,让我们有什么脸去见列祖列宗!”“草民恳请国王做主!”

陀阇迦望着阿克谢:“他说的是真的吗。你娶了一个汉人女子?”“国王。”阿克谢弯腰行礼,辩解说:“楼兰法律并没有说楼兰人不能娶汉人女子为妻呀。更何况,你当初只是说不许楼兰女子嫁给匈奴人。”“本王知道!”陀阇迦打断他的话,“本王是问你,怎么想到娶汉人女子的?莫非你去过长安?”

阿克谢说自己一年前在大漠牧马时遇见一个渴晕了的衣衫褴褛的汉人女子,心生怜悯就给她水喝,这女子苏醒后只懂说汉话,他不懂得,但想到自己二十五了,还穷得没能娶妻就把女子带回了家里好生待着。

“呵呵,居然有这样的事?”塔卡尔站出来,当众嘲笑道:“她不懂楼兰话,你也不懂汉话,你们两个怎么过日子?哑巴日子吗?”

居然有这样的事。本王下诏驱逐匈奴裔才过去多久,没想到汉人也来作妖!陀阇迦的脸色渐渐下沉,扭头询问古里甲:“国相你可曾统计过?我楼兰现在究竟有多少男人是娶汉人女子为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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