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我打算你们兄弟俩的婚事一起办是最好的,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不过你放心,婚事既定,永远也不更改。”
“谢谢国王。”尉屠耆满心欢喜:“我和黎帕那是真心相爱,永不言弃。”“好好好。”陀阇迦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宫里还有很多事情,我先回去,你们好好歇息。”童格罗迦连忙吩咐让伯金去送国王和国相出门同时不忘挥挥手示意王妃:“别在这里傻站着啦,回去吧!!”
很快寝宫里只剩下童格罗迦和尉屠耆父子二人。“父亲。”尉屠耆看见他坐在地台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关切地询问:“怎么了?你还不高兴?有什么不妥的,国王都帮着摆平了。”
“诶。”童格罗迦叹一口气:“并非国王帮忙的问题。一码归一码。你和嫡公主的婚事,我从来不操心。”尉屠耆说还是因为王兄?
“他答应婚事是有前提条件的。”童格罗迦用拳头使劲捶了捶发胀的额头:“条件是将他那个母亲、那个疯妇,放出来。”尉屠耆沉默片刻说:“王兄答应了,你也答应了吧?嫡母这些年在牢里遭的罪也足够了。这么多年过去……你也原谅她吧,父亲。”
“……”
“嫡母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怎么,你对她很好奇?”
“自然是好奇。以前我总听别人说她死了,死在我母亲前头,可真相是你居然一直把她囚禁着,太让人意想不到了!!”
“哈哈哈!指挥使!怎么样?”艾什勒弗回到佛陀伽耶大菩提寺的头等大事就是探望自己心爱的两只金丝雀:看,它们长得真美。洁白的玲珑小嘴,金色的羽毛,仿佛涂过金粉,麦尔瓦依提汗大大咧咧走到他旁边炫耀说:“你不在这段时间卑职一直代你精心喂养它们。”
“呵。”艾什勒弗笑着认同:“辛苦你啦。好兄弟。这段时间难为你也一直跑上跑下,把全寺打理得井井有条!”
“应该的。应该。”
“不过。你是用什么计策怎么扳倒笺摩那的?”
“这说起来话可长喽。”两人在树荫下席地而坐,麦尔瓦依提汗将艾什勒弗离开后发生的事情统统和盘托出:“原本卑职是寻思呢,事情要办又不能办得太张扬引人觉察,这罪证已经塞满了一箩筐,只差一把火.....可这火又不能我们来烧。指挥使,你也知道,眼下整个楼兰只有天香长公主能烧这把火,卑职正犯愁怎么‘说服’‘引导’天香长公主去烧,谁知道,人家压根儿又不用引导,自己去烧了。说白了,扳倒笺摩那这件事我们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她。”艾什勒弗蹙眉,问“真的砍了黑佛的人头?”麦尔瓦依提汗说:“绝对没有假。因为黑戈壁那边已经听不见响马帮的动静了。黑佛还活着的话,会这样嘛?”“笺摩那不是傻子。”艾什勒弗摇摇头,觉得不放心:“他肯定会想到我们在暗中搞鬼。”
“怕什么。”麦尔瓦依提汗不以为然道:“他的话,国王会相信?他现在就是一个落魄的阶下囚。”“你呀,不可太大意。”艾什勒弗站起来说:“走,去大牢看看我们这位亲爱的宿敌朋友。”两人于是动身来到大牢,直接对费塔哈说:“大将军怎么样啦?我们来看看他。”“这。”费塔哈面露难色:“回顾过往有令任何人不许探视。“傻子。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艾什勒弗将一袋沉甸甸的金币塞到他手里,暗示:“拿去,给兄弟们买酒。就当是慰劳慰劳?”果然钱能通神,费塔和握着一袋子沉甸甸金币,心想太阳武士是国王的心腹,或许是例外吧。
“哈哈哈,这位是谁呀。”麦尔瓦依提汗尾随艾什勒弗走到关押笺摩那的那间牢房门前,透过栏栅看见穿着灰色粗麻囚衣,长发凌乱的笺摩那,对比其昔日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威风凛凛的样子,如今却落得一个锒铛入狱的下场,真的是特别特别讽刺!他耐不住幸灾乐祸地嘲弄几句:“护国大将军?”陪同的狱卒拿出钥匙要开门,艾什勒弗阻止说:“不用。我们就站在外面和护国大将军叙叙旧,你下去吧。”
狱卒说是,老老实实退下,留下三人叙旧的空间。“你来做什么。”笺摩那看见站在栏栅外面的两个幸灾乐祸的宿敌,冷冷地问。“别这么冷淡嘛。”艾什勒弗伸手抚摸着粗糙的胡杨木栏栅,扭头环顾四周片刻:“到底是相爱相杀多年的爱人,过来探望探望,你不欢迎么?”“呵呵,真不愧是曾经战功累累的护国大将军,连牢房,国王都安排了一件单独的。”说到这里注意到对方不理睬,话锋一转:“有件事情你还不知道吧。你的‘心上人’庶公主,很快要就‘抛弃’你和安归成婚了。国王亲自放话说就算要释放你,也不可能在生米煮成熟饭之前。”这激将法果然见效,笺摩那冷笑一声,发话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从一开始,你们太阳武士就在暗地里玩阴招,但真正跳出来,泽是国都遇袭那时候。”
“从一开始?”艾什勒弗眨巴眨巴眼睛:“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少和我装傻!”笺摩那于是将以往那一件件可疑事搬出来和他对质:“你其实早就知道黎帕那的下落了,你敢否认嘛?”“大将军。”艾什勒弗说:“明明第一个发现她的人是你啊,当年高僧已经提醒过你,可是你不听,怪谁?”“当然,我不否认———几年前苏罗漓在街上发现正在卖糖果的她......我也发现了。但是我和你一样,不想招惹匈奴人。所以我一直在偷偷的保护她。否则,王室的水有多深,你以为单凭你的力量就可以确保她做了那么多出格事还安然无恙?!”
“你也早就知道国王一直躲在西城区的秘密。”
“我知道。”
“那封写给太后的污蔑我和海珑麟的信也是你写的?”
“那封信?你不是一直怀疑安归吗?怎么又怀疑到我头上?”“陀阇迦王若是遭遇不测,三岁小孩都知道受益最大的是童格罗迦亲王一脉。而我,依然只是听从新王调遣的太阳武士罢了,毫无用处。”“我的姐丈,我了解得很。”笺摩那站起来,缓缓走到栏栅前,与亲爱得宿敌对视:“他没有那种胆量更没有那种野心!倘若陀阇迦王遭遇不测,收益的不仅仅是他,是整个楼兰王室!还有你们太阳武士,仇汉,仇匈奴,对于国王倒向哪一边,都不会满意的!”
艾什勒弗漫无表情地说:“难道你满意吗。你愿意看着楼兰国王成为汉人或匈奴人的傀儡?吐火罗人的天下,沦为汉人或匈奴人的殖民地,污染金发碧眼高贵血统的污糟之地?”笺摩那吼道:““就算上次不是你们搞的鬼,这次哄骗我去三间房的,肯定是你们!!”
“这也不能怪谁。”麦尔瓦依提汗嘲笑说:“你太好骗了。收到信,连脑子也不动一下就上钩,按理说一个在朝野混迹多年的老手,怎么会想不到陀阇迦王从来不去三间房这个问题?”“哼,别高兴得太早。”笺摩那冷笑道:“国王只是囚禁我一时,不可能囚禁我一世。总有一天,我会堂堂正正从这里走出去。你们等着看吧。”“是吗?”笺摩那还以冷笑:“那我就拭目以待,你到底要在里面呆多久。”
夜幕降临。小星星在寒空中冷得颤抖,月亮像一只钓鱼的小船,航行在宽阔的银色长河里。“母亲,母亲,”心急如焚的青娅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快想想办法救救笺摩那呀.....否则谁也不知道国王要如何处置他......呜呜呜呜呜呜”“哎......”诺娅坐在地台上,吸着烟管子吞云吐雾:“我早知道会有今日。国王啊,他是不把笺摩那打入大牢就不甘心啊。你不用想太多。没用的。正是因为谁也不知道国王会怎么处置笺摩那,我们什么也不能做,回去吧。”
怎么办呢。怎么办。青娅救援无果,头重脚轻地返回卧房,喃喃自语:“你被关在牢里,我也被困在家里出不去。”这时候苏兰基拽着杰定悄悄走到门前,听见将军夫人额自语,先是交换一下眼神,嘿嘿坏笑几声,然后杰定伸手敲了敲紧闭的房门,故意大声说:“夫人。其实你也不用着急。救大将军并非没有办法。”此奸计正式抓住这个妇人头脑简单,一不懂得政事,二不懂得笺摩那和太阳武士之间的恩怨,三不懂得人心险恶的要害,“我非常敬佩你对大将军的深情。想听我说几句吗?”确实这个妇人不懂得太阳武士的险恶用心,只以为他们是楼兰国王的心腹,毕竟笺摩那从来都不和妇孺谈及任何涉及朝野之事,这个妇人对太阳武士的无故献殷勤丝毫不怀疑,反而感激流涕:“真的?什么办法?”
杰定大声说:“国王只听天香长公主的话,你立马进宫找天香长公主,她一定能说服国王。”“以前不是国王委派大将军去找天香长公主下落的吗?大将军有功劳呀。”
“这么多衣服?”黎帕那正在海珑麟寝宫里做客,看见太后送来的许多嫁衣,白、红、绿、黄、蓝、青和黑。薇迪雅说按照习俗,婚礼中新娘要更衣七次,梳十多个发辫,嫁妆是一百件件袍裙,还要用植物染料将手指、脚面和脚趾甲涂成各种颜色。
“公主!”依丽哈姆急急忙忙跑进来说:“不好了,安归来了!”海珑麟冷冷地问他来做什么。依丽哈姆正要说话,黎帕那则微微一笑打断说:“让他进来,我倒要看看他要什么鬼把戏。”“王妹!”海珑麟想到安归心里就悬得很,“他能有什么好意?轻轻松松就答应这桩婚事肯定有鬼!!”“都快是一家人了,没必要躲躲闪闪。”黎帕那对依丽哈姆说:“让他进来。”“是。”依丽哈姆转身刚要走,黎帕那又补充一句:“不要告诉他,我也在这里。”“海珑麟!”门廊外传来吊儿郎当的声音,黎帕那盘腿静坐在地台上抬起眼皮看见换着一袭白袍子,头上扎着白头巾的安归握着一束黄白相间的花闯进来,黎帕那认出那是鸡籽花,吐火罗人办丧礼时专用,白袍子白头巾也是送葬时的特有穿戴。含义一目了然。海珑麟气得浑身发抖:“你什么意思?”
“不都快是一家人了吗,我送一束花给你,就当是求婚......”安归没说完,目光落在未来妻子对面的目光阴森,难以琢磨的“丧门星”身上。她怎么也在这里。愣了愣,呈现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啊哈,王妹也在啊,幸会,幸会!”
安归本来想羞辱海珑麟一番,没想到丧门星也在,搞得事先精心组织的羞辱的语句被一股发自内心深处的无形的压力压回肚子里,说不出来了!“哟哟哟,王兄送礼来啦?”黎帕那阴恻恻地笑:“很巧,我也准备了礼物,已经来人送过去了,这会儿应该到了吧。”
“什么礼物。”
“你回去看看就知道了。哎,哎,怎么就走了?不坐下来喝一杯茶?”安归前脚刚走,依丽哈姆又来报:“将军夫人来了。”“她来做什么。”海珑麟疑惑道:“不是被圈禁了吗?”依丽哈姆说她来找天香长公主的。哼。我就知道没好事。想为那个罪臣求情,休想!黎帕那断然拒绝:“不见。把她轰走。”青娅在庶公主寝宫外焦急地等候天香长公主的回话,结果盼来的时麦尔瓦依提汗带领集合太阳武士走过来,一脸不怀好意地笑:“将军夫人,国王请你过去一趟。”
“蒂亚妲!”安归急匆匆返回寝宫,蒂亚妲正坐在桌前做女红,劈头就问“丧门星是不是送来的礼物?”蒂亚妲回答说是的,她不敢动就直接放在墙边地台上了。安归看见地台上摆着的方方正正的木盒,心想她送来是什么礼物给我?肯定不会是好礼物!他打开木盒,迎面扑来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几乎作呕,定睛一看,里面塞着一只剥了皮的像是狗又像是狼的东西,尾巴被斩断,颈部切口整齐而深几乎身首异处,可见是用尽全力下刀让其死得痛快......
“听闻你深夜入宫。”陀阇迦阴沉着脸坐在书桌前盯着青娅:“是有话要和本王说吧。”“现在正好。就本王和你两个人,有什么话想说就说,”行啊。我早就憋了一肚子话,也时候该说说了。青娅当即质问:“国王。这些年,笺摩那是如何尽忠的,你都看在眼里。而你却这样对待一个忠臣,你觉得合适吗?”
“合适,本王觉得太合适了。他在本王面前尽忠是一回事,但私底下如何尚有待考证。”
“关于嫡公主的事情,笺摩那确实早就找到她了,只是碍于当时的局势,他没法带她回宫和你相认。”
“噢,为何呢?”
“匈奴夫人在宫里一手遮天,你对她盲目宠爱,整个楼兰都是匈奴人的天下,笺摩那怎么敢带她回去?他就是告诉你,恐怕你也不会相信吧?”
“如此说来,笺摩那早就知道前王后死于匈奴夫人之手。”
“是。”
“本王再问你。他和庶公主不清不白,你怎么解释。”
“这个,这,”青娅对这个问题,哑口无言:“我的丈夫,我了解。他绝对不可能和庶公主不清不白。他们两个,一个是你的臣子,一个是你的女儿,你不至于连自己的女儿也不相信吧?”“哼。海珑麟不忠不孝,早就盼望本王出事,”陀阇迦拍案大吼道:“本王以前一直以为笺摩那不好色,可是为什么关于他们私通的传闻不绝于耳?”
“他们是冤枉的。”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冤枉的?倘若真是冤枉,为何笺摩那不懂得避嫌?他明知道外面流言蜚语满天飞,还要一次次趁夜跑去和庶公主私会?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能做什么,依本王看来,他就是故意而为之!!”
“哎。”次日笺摩那盘腿坐在侍医苑里读书,瓦让端着一壶天山雪菊奶茶走到对面坐下,告诉他昨晚将军夫人失言激怒国王的丑事,“真是没脑子。连玛雅王妃都懂得在特殊时期审时度势,她偏偏不知道!”苏罗漓头也不抬问:“国王说什么了?”瓦让拎起壶子给他到了一碗茶,说表面上看没什么,只是把她撵出了王宫,但是国王心里怎么想,真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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