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公主出嫁(3)

斯拉木说,伊不拉音看过药方以后也提笔飞快写下一副新药方,他惊奇地发现这药方比原来的多了一味“黑苁蓉”。

按照新方子抓药,不到半个时辰,药就熬好了。伊不拉音亲自拿着药来到家父莫明跟前一口一口将汤药喂入其口中。喂好后伊不拉音对斯拉木说:“你父亲应该没事了,过一个时辰便会醒来。”

斯拉木起初信以为真,果然过了一个时辰

听见父亲房里突然传来了几声咳嗽。他大喜过望对着伊不拉音喊道:“父亲醒了你真神了!”

“水.....我要喝水.....”莫明口中传出沙哑的声音。伊不拉音赶忙让斯拉木端来一碗水,可正当斯拉木想要喂水时,父亲却突然发出惨叫四肢抽搐,紧接着吐出一口血水之后便再也没有动静了!旁边的伊不拉音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迅速来到莫明身旁,将手搭在胸口上,语无伦次地念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眼前的老头儿已经气息全无,更让伊不拉音吃惊的是从老头儿的七窍中竟然流出了乌黑的血水.....

遭遇突来变故,斯拉木趴在父亲的身上放声痛哭,不知哭了多久,他暴怒跳起来,一把抓住庸医的胸襟,厉声喝道:“你!你这个狠毒的东西到底对我父亲下了什么毒?我父亲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加害于他?我要去和国王告状,我要你偿命!!”

“来人!”陀阇迦唤来侍卫:“快去将那个害人的庸医抓来,本王要亲自问话!另外,传首席侍医进宫勘验尸体!”

苏罗漓很快应传进宫,他挽起袖子揭开裹在莫明尸体上的粗麻布一看浑身发黑,七窍流血,显然是中剧毒而死。

“大胆刁民,庸医!”陀阇迦指着伊不拉音大吼道:“下毒谋害无辜,你可知罪?”

“不不,国王。”伊不拉音连连摇头道:“草民冤枉,草民与他们父子素不相识,又岂有害人之理?草民其实也想不明白,这一副救命汤药怎么就变成害人毒药了?”

“这么说,你承认在汤药里有毒了?”

“草民没有,草民……”伊不拉音还想继续辩解,被苏罗漓打断:“国王,先听卑职说几句吧。”“卑职行医多年,从莫明七窍流血的死状来看确实因剧毒而死无疑,可现在急需搞清楚的是到底哪一味药出了问题。”

“嗯,”陀阇迦觉得有道理:“那交给你去办。”苏罗漓说:“那么请随卑职移去侍医院。”

苏罗漓回到侍医院,让胡玛姆照着伊不拉音写出的药方,各种药材都抓了一大把,然后吩每种药材都分别用药罐加水熬煮,其中便包括那枚切去一片的“黑苁蓉”。

不到半个时辰,药熬煮好了,胡玛姆和另一位年轻侍医拿着银针逐一试毒。十几味药都试过了,银针仍未变色,诸位都把目光聚集在最后一罐放有“黑苁蓉”的药罐里。只见胡玛姆中将银针伸入药罐里,一阵搅动后,拿出了银针:“国王,你看!”

“啊?变色了!”看着整根变黑的银针,在场众人“啊”地惊叫出声,不言而喻这“黑苁蓉”含有剧毒,是害死莫明的罪魁祸首。

“啊哈!”斯拉木瞪圆双眼,对伊不拉木吼道:“铁证如山,就是你用黑苁蓉下毒害死我的父亲!你还我父亲的命来!”

陀阇迦板着脸,挥手示意侍卫过来将可恶的庸医拿下,伊不拉音被侍卫用绳索捆绑时哭丧着脸说:“草民也不知道这黑苁蓉怎么会有毒啊?草民一生救人无数,又怎会害人呢?”

“哼,”斯拉木给他一巴掌,骂道:“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分明都是你的阴谋诡计!”

“且慢,国王,卑职有话要问。”苏罗漓看两人争执不下,满腹狐疑,蹙着眉头道:“这枚黑苁蓉是从何处所得?”

伊不拉音回答:“草民是从城外放羊的夕巴斯汀手中购得,这小子除了放羊也懂采药,每次采到新鲜的药材都会卖给我,昨夜我看这黑苁蓉质地上乘便花五个金币买下可没想到......”

居然冒出来一个夕巴斯汀。这案情真是复杂。陀阇迦心想着,唤来热合曼:“你立马带人去把那个叫做夕巴斯汀的小子带过来。”

“是。国王。”热合曼弯腰行礼,刚转身就看见黎帕那闯进来:“父王!”“孩子。”陀阇迦问:“有什么事吗?”黎帕那说当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量。

陀阇迦把她带到寝宫单独谈话:“……他们想在格奈乌斯城修建学堂。”“学堂?”陀阇迦感到很意外,楼兰从没有开办学堂之举,普通平民很难接受教育,读书也就更无从谈起了。大多数人能接触到的文字,都是通过僧侣口头讲学,真正有能力读书的皆为王公贵族和富贾等上流,黎帕那说:“有一些国家已经兴办学堂了。寻常百姓识字率很高。”

陀阇迦不以为然:“王公贵族识字是为了政事和外事。寻常人……识不识字,还不得照样放牧耕田过日子。”

“你就是当尊重别人的习俗,行吗?”黎帕那反驳说:“格奈乌斯城开办学堂最好不过,人人都想着读书写字了,还有空闲相信什么快七八糟的邪教?”

“嗯嗯,这倒也对。”陀阇迦觉得有理:“那本王就准许。”“黎帕那!”库尔班急急忙忙闯入国王寝宫,后面跟着的是侍卫,“你又搞什么名堂?外面又是一片流言蜚语,说你逼着安归还债,若他不还,你就插手阻止庶公主的婚事。”

好哇。肯定是叶亚古柏那些铁杆死党搞的鬼,想借用流言蜚语对付我!

陀阇迦惊诧地问黎帕那:“怎么回事?”

“没什么。”黎帕那淡然道:“我就是看见安归总是厚无颜耻欺负王姐,气不过,去找他理论几句。肯定是那些王族子弟跟着瞎起哄!”

“国王!”热合曼大大咧咧闯入寝宫:“卑职已经把那个叫做夕巴斯汀的小子抓来了?”

陀阇迦说好,把他押进阖宫受审。

“国王,冤枉啊。”夕巴斯汀被侍卫捆绑着拖到阖宫跪地喊冤道:“草民只是一个做农活的寻常人,怎么会用毒草药残害无辜?”

“哼。”陀阇迦瞪眼道:“本王又没有说你用毒草药残害无辜,老实招供!你从何处摘到那黑苁蓉?”听国王这么说,夕巴斯汀才略缓神色抬头解释道:“昨夜草民赶羊回家时,遇见邻家的薇诺娜正在坟前祭拜亡夫,草民上前跟她说话,她说坟上长出了一枚硕大的黑苁蓉让我采了去卖钱。草民问她为何不采了卖钱,她说她不缺钱就把那黑苁蓉让给草民。然后草民就带着黑苁蓉来找伊不拉音……”苏罗漓站在旁边听到这话顿时脑子里激灵:难道是这黑苁蓉本身就含有剧毒?

陀阇迦也想到这个问题:“夕巴斯汀说这黑苁蓉是从一座坟墓上采来,可它为什么会含有剧毒呢?”

苏罗漓思考片刻开口道:“这个,卑职当下也不能断定,不过,卑职想回去看看那罐药先查出它究竟含有什么毒再说。”

陀阇迦说不用回去了,本王派人去侍医院取回给你。只几口茶的功夫,侍卫将毒药罐端到苏罗漓面前,只见其伸出双手,捧起药罐凑在鼻尖先闻了闻,然后又伸出食指探入汤药中然后将蘸有剧毒汤药的手指放进嘴里……“哎呀,这不是有毒吗,你还尝?!”陀阇迦看得傻眼了,侍卫立马上前阻止,可没来得及,苏罗漓便“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陀阇迦赶忙唤来胡玛姆等老侍医过来想方设法为苏罗漓解毒,幸好其所食不多,没到半个时辰便苏醒:“国王,现在卑职能断定这剧毒就是西域著名的毒物白喉乌头,怪不得莫明喝下后会七窍流血而死.....”陀阇迦这才明白这小子方才是以身试药:“若是天然生长的黑苁蓉绝不会含有白喉乌头的毒素,莫非,是坟墓中原本就含有大量毒素?”

陀阇迦命令热合曼带上一批侍卫和侍医来到夕巴斯汀所说之地掘开坟墓,掀起棺盖,果然一副全身发黑的干尸展露在众人眼前,苏罗漓唏嘘道,“此人必是中剧毒而死,难怪长在坟头的黑苁蓉也跟着带毒,原来如此!”

“刁妇!”当薇诺娜被侍卫押到阖宫,在铁的证据面前,她再也无法狡辩,只好将如何毒害丈夫的罪行全招了。其丈夫懒惰,好酒又好赌,稍有不如意便对她拳脚相加,在如此百般摧残下,她忍无可忍终于狠下决心买来毒药趁着恶夫醉酒后偷偷下入醒酒汤中......

陀阇迦质问:“既然那个男人是被你用毒药毒死的,那你为何还要将坟墓上长出的黑苁蓉转送给夕巴斯汀卖钱?难道你不知道这黑苁蓉含有剧毒吗,卖给别人会有什么后果?”

薇诺娜欲言又止:“草民父亲得了肺疾。久治不愈。”

陀阇迦说:“哪有如何?难道你还有帮凶不成?”“不不,”薇诺娜忙说:“黑苁蓉不是从坟墓中长出来的而是给草民父亲治病的奴肉孜胁迫草民插在亡夫的坟前的,然后让草民转交给李二牛的。草民一开始并没有答应。但奴肉孜说草民父亲得的只是轻微肺疾,治不好是为了多挣钱,他还知道草民和依拉勒暗通之事,我害怕事情败露,只好答应……”

“刁民。你还有什么话说?”奴肉孜被侍卫抓到阖宫,看着人证、物证,知道自己无从狡辩,面如死灰地交待了罪行——原来嫉妒伊不拉音医术高超抢走不少自己的病人。于是想出了一招嫁祸的毒计,黑苁蓉是事先用毒水浸泡过的。没想到机关算尽,最终还是搭上了自己的小命,还落得个被万人唾弃的下场!

“国王。”奴肉孜被拖下去以后,伊不拉音说:“他的李郎中的医术并不差,只不过内心太过骄躁,嫉妒心太强,见不得别人好,所以最终害人害己。”

“你也有责任!”陀阇迦训斥说:“作为一个巫医,首先就应该确保自己的药材可靠,如果你能早些发现黑苁蓉有问题,也不至于让悲剧上演!罢罢,到此为止,你回去吧。”伊不拉音于是弯腰行礼然后离开阖宫。

陀阇迦回到寝宫,女官问天色不早了,是否传膳?“本王没什么胃口。”陀阇迦说:“听闻这几日国都流言蜚语颇多,对黎帕那很不利。”

“嗨,国王。”女官含蓄地说:“其实不难理解。什么叫物以类聚?王公贵族都喜欢去伎院寻欢作乐,所以能打成一片,但尉屠耆就不一样,心性比较清高。”

“这倒也是。”陀阇迦想起据自己观察,尉屠耆从来都不去伎院消遣,闲时宁可关在房间里写写画画。“旁系王子尽跟着瞎起哄。本王还打算推迟几日办婚礼,看来得抓紧了——”

安归憋着一肚子窝囊气回到家,进门就发现氛围异常,侍从进进出出,不知在忙碌些什么?“大王子回来了。”一个端着热水的侍女看见他,立马停下低声说。

“家里来客人了?”

“不是。……亲王今日正式把废妃接出了地牢,安置在玛雅王妃寝宫里。”

安归急急忙忙跑到玛雅王妃寝宫安置母亲的房间,看见这个久未见面的女人地坐在梳妆台前,估计是刚刚沐浴过,侍女正慢慢给她梳头。此刻的她很安静,但表情呆板,像一面紧绷的鼓皮。

【母亲。我的患有疯病的母亲,你知道我的梦想吗?我11岁了。已经懂事了。我的梦想不是希望吃得多好穿得多好住得多好,而是希望你能听懂我说的话。我好几次偷偷下去地牢看你,而你看我说话时只知道嘿嘿傻笑;我希望你看懂我写的字,你总是趁我不注意时把字卷撕碎撒向空中,一边撒一边笑。】

安归回到卧房,面无表情地坐在地台上捧着那封写好收藏多年却没让别人知道的信。

在儿时的印象当中,潘孜莱蒂,不是一个

称职的妻子和母亲。居然连肉也烤不好,要么还夹生带血,要么焦糊味弥漫整个宫邸甚至传到街上去。

安归后来才知道,她当初嫁给父亲,便不喜欢他的木讷,不善言谈。家里的老仆说从来没见过他们夫妻两个在一件事上可以达成一致认同的协议。他们总是争吵,而面对争吵,父亲却保持沉默,沉默,让争吵常常持续很久也无法结束。老仆说,母亲其实是个幽默豁达的女子,可是对于不喜欢的父亲,始终懒得将那种生活的智慧尽情释放出来。

这种说法,安归是相信了。因为有几次他亲眼目睹她在外人面前谈笑风生,显得毫无烦忧,偏偏一回到家,便没了那股明亮飞扬的色彩,整个人像是失了水分的一株花草,在沉默无言的暴晒里愈加地消沉下去……

安归就是从那时开始隐约懂得男女之间的战争,看到总是缺少一个人的饭桌,不会过多地问什么,只管埋头吃完就跑出去找堂表兄弟们消遣。虽然父亲一如往昔地关注他,但寡言少语常常让他这个做儿子的失去倾诉**。而她,已经顾不得自己的儿子,宁肯和贵妇人出门去漫无目的地散步也不想将时间浪费在儿子的课业和教导之上。

他们三个人像是三条互不干扰的线,被各自的烦忧缠着,亲密不起来,明明本应是彼此缠绕相生的植物……

关于她不忠的流言蜚语,不知道何时开始时断时续地传出来。她超过三十岁,是个依然美丽的女子,岁月不仅没有在她的身上残忍地留下足迹,反而让她的美愈加芬芳无比。安归有时候看着对镜静心梳妆打扮的她,如此妩媚动人的光影常常会出神,心想,这样美丽的女子才应该守在木讷且不懂风情的父亲身边。因为她是父亲,一个王族男人值得炫耀的资本。

“你为什么要跑呢,为什么要跑呢。是你的迷人的容勾引了他,还是他的甜言蜜语吸引了你!……不。他该死。我真恨当年没有力量把他碎尸万段!!”

这世上,愤怒、妒忌、仇恨、寂寞、无论这其中任何一种感觉,都已能够将一个人折磨得死去活来……潘孜莱蒂。我想我是恨你的。

我只有你一个母亲。可你生了我却不养育我,你只想寻求属于你的快乐,你是一个极度自私的女人,选择在我最需要母爱的时候狠心离开我。你知不知道,你一走,我就真的是什么也没有了。

我恨了你十几年。 可是, 比仇恨更深刻的又是什么东西呢?我曾试图把你从记忆里抹去,可偏偏事与愿违,愣是记得那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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