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盗这才将蒙眼的布条取下,普拉莫德睁大眼睛观察周围,居然是一个奇怪的毡帐,不同于匈奴人住的毡帐。大致成一个上窄下宽的等腰梯形,不过其上部的边是由两条弧线连成的中部向天空凸起的尖顶。即在择定的地点上树立一根最高的柱桩为中心确定四个角再树起四根木桩构成四条边。然后在这些桩柱上搭铺上毡布,把毡布上的绳子牢牢地捆在固定于较远的木桩子而成。除开门一边的其余三个边围上苇席。这样,毡帐就算基本搭成。
“啊?根纳季?”普拉莫德认出身边的一个男子,他们是同村的,根纳季对普拉莫德说这里就是著名大盗卡西姆的老巢,普拉莫德正准备应声,一个强盗突然扑上来给他两拳,直打得他口鼻出血。对方恶狠狠地警告众人不许说话否则就割舌头。其他人被吓到了,一夜没敢说话……次日沦为奴隶的普拉莫德等被拽起来赶去做苦力,谁要是敢偷奸耍滑,保准被鞭子抽个血肉模糊,到了晚上,强盗又将他们赶回毡帐,以中柱为界,挂毯子一分为二,男人一边,女人一边,强盗命令他们快歇息并且不许说话。
“来来来,喝酒,喝酒!”数十个强盗围坐一圈,大碗大碗地喝着马奶酒,一整只羊和一只野鸭串在一起架在篝火之上被烤得油“滋滋”冒,整个毡帐瞬间嘭香!他们直接上手开撕!卡西姆就盯准那只属于自己大羊腿,一扯外皮简直酥脆地不行,油汁溅射。
“大哥!”派出去的几个探子跑进毡帐神秘兮兮地对卡西姆说:“发财机会来了!那几个使者都给国王送来了金银财宝。国王已经收下了!”“好!”卡西姆听罢很高兴,“今晚就去偷。去,去把拉努尔夫给我叫来!他最擅长干这个了!”
“那小子已经进城去了。”
“嗯?进城去了?”
“说是手头有点紧,想偷点钱花……”与此同时,伪装成黑衣侠的绛槟偷偷翻墙爬进六国使者入住的驿站,摸到房间门口偷听:“你怎么不开口。”
“那你怎么不开口?”
“你呢?”
“还有你呢?”
“我……”西夜使者支支吾吾回答:“不好开口。看楼兰王那脸色,我哪敢啊。”
“傻子。现在还不是时候。”无雷使者瓮声瓮气地说:“首先要和解。只要楼兰王接受我们几个邦国的和解,我们再找一个机会,从他口中套出那批神秘兵器的事。”绛槟听到这里,全都明白了——原来他们的真实用意都和他一样,为寻找楼兰人上次攻打羌妩使用的那批威力巨大的神秘兵器而来——他在龟兹时就听闻楼兰王之女只携带八百增援和一批闻所未闻的神秘重型兵器轻而易举灭掉羌妩一座城并斩首了城主的传说。心生好奇之下,化装潜入楼兰,恰好偶遇扎西的商队,趁着他们奉“神的旨意”上国都施展“妖术”撵走汉朝使团的空隙间暗中打探那批兵器的下落,却得知嫡公主班师回朝以后,兵器就神秘消失了……九成的楼兰人根本就一无所知,认为只是一个传说而已。
但通过和茶馆东家麦合苏提谈话,绛槟越发怀疑那个亲自带兵攻城的楼兰公主可能掌握着秘密。不过他在龟兹也听过不少传闻,楼兰王有两个公主,大公主是庶出不受宠,受宠的是王后生的二公主。这个二公主狠辣歹毒,嗜血好杀,当年正是她设计覆灭威震四方的响马帮,斩下黑佛的人头……另一方面,一个身手非凡的盗贼光顾了安曼寺。
这夜三更时分,整座寺庙漆黑一片,盗贼估摸这所有僧侣都睡着了,便摸黑翻入寺院用特殊工具打开大殿的门,在佛祖注视下偷走了价值连城的金缕袈裟。这金缕袈裟传说是一位得道高僧所留,完全由金缕织成。袈裟是佛教的特殊服饰,还有等级之分,最高贵的就是用金缕织成的金缕袈裟;缝制要耗费大量人力和物力,用金丝银线搭配上好的蚕丝纺织而成,而且期间还不能纺错一线更不能织错一针,总体看上去宛若天成,看不出任何缝制的痕迹,最重要的是,镶嵌有七宝:金、银、吠琉璃、颇胝迦、牟娑落揭拉婆、赤真珠、阿湿摩揭拉婆。相传这七宝镶嵌到袈裟上即可逢凶化吉,水火不侵。
盗贼用麻布包好袈裟,飞快跑到山下时心想,听闻这宝贝袈裟披上后威力无穷,那应该先试试它的威力。于是他把袈裟披到身上,果然忽觉浑身充满力量,试着跑两步瞬间脚下生风只跑出十几里地一点也不觉累。嘿嘿嘿,他乐坏了,敢情这件袈裟真是个宝贝!
“国相!国相!”陀阇迦在书房书写时无意发现国印竟然不翼而飞顿时勃然大怒,敕令王宫内外,整个国都范围内进行搜索,依旧没有线索。可是,三天之后,玉玺竟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国王的桌上,而且旁边还用笔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佉卢文:【大盗贼】。原来近段时日,楼兰国都突然冒出来一个神偷。传闻其来无影,去无踪,哪怕是楼兰王宫内戒备森严。他也不放在眼里。
神偷每次偷了东西,总要用笔在人家门墙上标注:【大盗贼】三个字。这一次,【大盗贼】竟然偷到了楼兰王宫,盗走不少金银珠宝,还有三色楼兰漠玉制成的国印。楼兰王看着桌子上赫然写着【大盗贼】三个大字,简直气得暴跳如雷于是下令三日内一定要捉拿【大盗贼】归案否则就拿那些宫廷侍卫是问。
一时间,神偷【大盗贼】名声大震,在楼兰国都广为传布,楼兰人之间都不说捉贼而是说捉拿【大盗贼】。
实际上陀阇迦心里很不安。他想,这神偷的本事大到可以在深宫内苑里宛如无人之境般来去自如,窃走珠宝和国印也罢,万一他要拿出一把匕首来行刺本王……岂不是同样轻而易举。不行不行。本王得想办法,陀阇迦越想越恐惧,决定召集大臣们商讨对策。
众王亲国戚大臣官员来到阖宫,却面面相觑,不敢出声,这时塔卡尔率先打破沉默说不就是一个盗贼吗?我有办法。楼兰王忙问什么办法,塔卡尔说:“第一、加派太阳武士和宫廷侍卫严守王宫,务求滴水不漏。严防里应外合。第二、百姓出入国都,一律接受身份及行李检查,以防赃物外流。如此一来此恶贼一定无所遁形,难逃法网。”楼兰王听罢大喜,说很好,就依你所言,立马去办。”
不料这计策是实施了,可这神偷还是依旧猖狂得很,不仅王宫宝物接连被偷就连民间的宝物也不放过,弄得城内到处哀声怨道。楼兰王只得再召开会议讨论。这次他叫来了宝贝女儿,“孩子,你看该怎么办。”
“抓住盗贼也不难。”黎帕那慢条斯理地说:“第一将增派防守的人手全部都撤掉。第二将所有宝库的大锁通通拿掉。第三将存放宝物的箱子全部打开。按我说的做,肯定能手到擒来。”
“什么,什么。”塔卡尔听罢甚是不解便挤到她旁边:“你不是说笑吧。”黎帕那笑了笑,“既然王叔你提出的招数不管用,那就反过来试试?”
陀阇迦下令照办,果然,十天不到,神偷真的就被轻易地捉到了!这位已有二十几年偷盗历史的【大盗贼】,上千次成功经验,告诉他要事先练好身体,进入目的地后先机警地躲过卫兵,找到门后迅速开锁、进入、拿宝物拿到后迅速往窗外跳……只要精准地执行这些步骤,即使再严守的地方只要一有松懈就能顺利偷出宝物,可是这次进入目的地后,发现竟然没有侍卫把守也没有锁门,不禁大喜过望,进去后只看见箱子全被打开,窗户也被打开。
“这么巧?“神偷发觉不太对劲,脑子里浮现出一系列前所未有的疑问、惊慌。而就在这犹疑的片刻,殊不知早已埋伏好的侍卫已经是迫不及待出手了,就这样,神偷被胜利抓获。经过审讯,他真名叫拉努尔夫,是大盗卡西姆的手下一员。
“国王,护国大将军回来了。”陀阇迦继续在书房写写画画,听见守门卫兵来报。“回来了。”陀阇迦神情冷淡:“亏得本王换为他担心,他这就回来了,”守门卫兵迟疑一会儿,“护国大将军的样子看起来很轻松,带回来一群妇孺,还有精绝的国相。”
陀阇迦来到阖宫亲自接见那些被楼兰军队解救出来的老弱妇孺,她们向楼兰国王哭诉说精绝人的残暴不仁———精绝军队掳掠了成百上千的扣留未成功逃离的民众,特别是年轻漂亮的女子。他们将这些人按男女、老少分离开来,装在公共汽车或卡车上。对于女子而言,一旦被抓捕,便意味着面临痛苦抉择。同意皈依灵教者会得到优待,还会贝精绝王赐予房屋,成为灵教徒的妻子。反之,将遭受无期监禁,死亡,永远活在恐惧之中。
几个跟随护国大将军前去讨伐精绝的士兵向国王递交了缴获的几张买卖奴隶的收据,一张上面用佉卢文写着“女子的名字,年龄、外貌状况等等”,并以十块金币的价格成交。另一张则写着一名叫珠拉的女子被卖了一名叫做莫罕的男子,有买卖双方的画押还清楚的标注女方的条件以及价格等等。“国王,”一个老妪告诉陀阇迦说奴隶买卖在精绝人眼里是理所当然,她曾经目睹一个十二岁小女孩被以二十块金币的价格卖出而且还相当抢手;另一名约莫三十岁的女子向陀阇迦哭诉说精绝暴徒把她的一岁儿子煮成羹汤,并且强迫她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喝下去,简直惨绝人寰。
“我被转卖了好几次,最后一次是转卖到一个精绝士兵手里。他妻子低声给我忠告,让我变得顺从,每天打扫清理房屋,侍奉饮食。那士兵看我顺从了,看管也就渐渐松懈了。有一日,我看到钥匙就插在门上,于是就借机逃走。.......幸好遇上了楼兰军队。”
““仁慈的楼兰国王啊。”黑发碧眼的蒂碧斯泪流满面,血泪控诉:“请彻底消灭罪恶的精绝人吧。”“我老家被掳走后,被送到军营黎,里面关押着数千名妇女儿童,被精绝士兵当成礼物随意交换。我被一个小卒带走,那真是一个可怕的夜晚…….他施暴之后又强迫我改宗但是我拒绝了。”“我每日都遭受到凌辱。虽然曾尝试逃离魔掌可都被抓了回来,我遭到毒打,他们将我推进全是守卫的房间,这些人轮流对我施暴,一直至我昏过去…….”
“啊哈,你。”楼兰王听罢这些可怜女子的控诉,笑了几声,但笑得很难看,他指着宛如木头一般呆立在旁边的精绝国相波尔东:“好大的胆子。精绝和楼兰断交多年,你知道,精绝近年来蠢蠢欲动屡次挑衅楼兰,你肯定也知道,精绝人杀戮无度坏事做绝,你心里更清楚,可是呢?居然还敢踏足我楼兰,你不怕本王杀了你。”
“楼兰国王。”波尔东表面上看起来淡定,其实心跳越来越快仿佛要窒息了一般。脚下踩着楼兰国土的他,迎着四周楼兰王公大臣和士兵投来的虎视眈眈的眼神,心里清楚自己此时此刻活脱脱就是一只进入猛兽之地的羊,随时可能会被撕碎。可是没办法,因为羌妩被打败的惨剧,精绝王才意识到楼兰人已经“强大到无法打败”,只能乖乖认怂,在楼兰讨伐大军来到城门前时不战而降并派他这个国相作为“和平使者”赴楼兰商议谈判。“过去那些事确实是我王无知轻狂惹的祸。现如今他已经决意改正……所以特派我过来认错。”“我王承诺从此以后再也不会迫害吐火罗人。”
“认错!”陀阇迦虎着脸,再指了指那些遭受过精绝人折磨的妇孺:“你们犯下的罪孽深重,毫无人性,佛祖在天上看着,难道是一句认错就能洗刷掉的吗?”“洗刷是洗刷不掉的,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门廊外传来熟悉的声音,眨眼功夫,黎帕那大大咧咧跨进来。陀阇迦问孩子,什么意思?“呵呵呵。我楼兰军队威武,不管他精绝王多嚣张,兵临城下之时还不是乖乖认怂了?”黎帕那看也不看那个被摞在老远处“无人问津无人关注”的讨厌的人,让热合曼速去驿站把六国使者召至阖宫,“贵使你们看见没有?我楼兰军队不费一兵一卒就把精绝王给吓趴了。不战而降。”“那个老东西,外强中干,平日把自己渲染得多厉害多厉害,关键时候还是不敢打仗。”
欲盖弥彰,精绝王哪有这么容易吓趴。“哼。精绝王是何等人物,我们都了解。”莎车使者决定不再掩饰,开始对楼兰人旁敲侧击:“征战沙场多年,什么大世面没有见过?现如今就算真的给吓到,恐怕也是另有原因。”陀阇迦听出了苗头,故意装傻问:“贵使何出此言?”于阗使者生怕暴露真实用意引发楼兰人反感,急忙接过话说:“早就听闻楼兰军队威武,我等意欲参观参观,不知楼兰国王意下如何?”
“好。”陀阇迦立即就同意:“热合曼你去布置一下。”
“精绝国相难得来楼兰一趟。”黎帕那又对波尔东说:“既然来了,随意参观参观如何?我楼兰草丰水美,不乏好风景。”这话一出口,那个被摞在老远处“无人问津无人关注”的讨厌的人,笺摩那,渐渐发现有点不大对劲。因为他发现她说话的表情,似笑非笑,很奇怪,凭自己直觉和多年积累下来的对她的了解,他意识到这其中肯定有猫腻。于是,他决定跟过去看看她又想搞什么名堂?
果然……黎帕那把波尔东带出王宫以后,并非在街上游荡观景而是直接带出了城,由一个粟特士兵带路,跟去的除了笺摩那还有楼兰王陀阇迦,国相古里甲,王族亲贵大臣以及护卫士兵,侍卫,侍从和侍女将近一百多来人再加上更多的听到消息而心生好奇的楼兰平民尾随其后,浩浩荡荡跟着出城,往南而去。“公主殿下这是要带我去看什么风景。”陀阇迦紧紧跟随在宝贝女儿后面,听见波尔东突然发问。黎帕那回答说快了,很快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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