陀阇迦和妻子不约而同起床, 看见棋子躺在地上到处都是便弯腰一起去捡,当他们伸手都去捡最后一颗棋子时,两人都不禁“扑哧”一乐,感情的雾霾随着太阳升起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诶。”黎帕那突然收敛了笑,望着棋盘上白白黑黑一片似乎深有感触:“如果打仗也像下棋这样简单就好了。”
“噢?”陀阇迦打趣地问:“为何想到打仗呢?”
黎帕那说因为下棋与战术有许多共同之处。“第一,打仗无论是局部还是全局,都主张积极进攻,反对消极防预。即使打防预战也要贯彻积极防预的方法。同样的,下棋也要打进攻战,力争主动权。当然并不是一味进攻疏于防守,要做到攻中有守,攻守结合如遇对手也喜欢打进攻仗,无妨与对方展开对攻局。”
“第二,下棋看着简单,其实非常需要了解和研究对方的布局和着法,既发现对方的长处,又掌握对方的弱点,同时根据自已的长处和弱点,尽量扬长避短,以已之长,击敌之短。就像刚才,我和你对战的时候,你不是每走一步棋都要弄清我的意图吗?我也一样。第三,书上说打仗的时候将军要顾全大局,下棋也要顾全大局。否则会一着不慎全盘皆输。下棋也常常会因为一着不慎而推枰认输。第四,打仗与下棋都要注意集中优势兵力,切忌分散兵力。打仗必须集中优势兵力和随机应变分散兵力,”黎帕那说到这里,向陀阇迦展示自己握紧的拳头,“就像这样。握成拳头打人和张开五个手指打人的区别。打仗或下棋都可以采用虚张声势的战术。打仗要选择敌人的薄弱环节作为突破口,撕开口子之后再向纵深发展,不断扩大战果。下棋也要抓住对方的薄弱环节向对方发起猛烈的进攻。”
“第五,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下棋常常有一方在兵力占绝对优势的情况下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对方则步步谨慎小心,努力寻找战机,冷不防一着冷着把对方置于死地,成为绝杀——所谓两军相逢勇者胜,带兵打仗的人都懂得爱兵,在战争中既要大量地消灭敌人又要有效地保存自已。”
“总而言之,战场上应该采取灵活机动的战术而不应该墨守成规采取单一的战法。将领要审时度善于捕捉稍纵即逝的战机。下棋也应该审时度势看准了就投下一着好棋不要举棋不定,坐失战机……”
多好的孩子,多聪明,精通琴棋书画还精通军事。难得难得。陀阇迦喜极而泣道,“如果你是个儿子,我一定封你为王储!”
“王储是没机会了。”
尉屠耆寻到房间门前,听见黎帕那说:“监国倒可以。”好孩子,有抱负有志气。楼兰历史上还没出现过监国公主呢。陀阇迦哈哈大笑,语气中肯道:“好啊好啊。一个女子要想担负监国大权,必须得多多学习政务获得臣民们的信服才行。”
“不过呢。”黎帕那又想到了什么,托着头欲言又止。陀阇迦好奇地问缘由,她脱口而出:“监国和摄政王不同,摄政王占的便宜比监国多。”说到这里,她盯着陀阇迦的眼神有些意味不明:“依现在的状况,你就没有一点想法吗?”
“噢。”拖阇迦领会其言下之意,不以为然道:“你是说童格罗迦?”“他没有那种谋略和野心。”
黎帕那瞪眼说“他没有,不代表身边没人有啊。你是国王,应该比我更清楚让一个外戚长期担任摄政王会很容易引发一个严重的问题——也许会蜕变为兄终弟及,将王位留给自己的子孙,而不一定会是还政于前王所指定的继承人。”“我当然清楚。”陀阇迦将棋子捏得咯咯响,气哼哼道:“不就是童格罗迦身边那两个活该杀千刀的毒疽在作怪吗。”“珤勒尔死婆娘,凭她和笺摩那勾搭成奸那点破事,罪状又多了一条!”
勾搭成奸。匈奴夫人和笺摩那?尉屠耆倒吸了口冷气,心想完了完了,节外生枝越生越复杂,连忙举起一只手扶着门框竖起耳朵仔细听怎么回事,“你说他们两个勾搭成奸。”黎帕那好奇地问陀阇迦。“那是多年前发生的事情。”陀阇迦冷冷地说:“不可否认笺摩那是个集武力和美貌于一身的美男子吧,而且还比我这个国王年轻!”
“你确定他们真的……?”
“没有证据。但我亲眼所见他们两个光天化日之下做的苟且之事!哼,要是让我抓到证据……”
国王确实没必要拿勾搭成奸这种丑事来诋毁自己的妻子,慢慢自取其辱吗?如果说匈奴婆娘和笺摩那之间有勾搭,那我岂不成了他们的掌上玩物?黎帕那心里回想起第一次看见笺摩那的场景以及此后每一次看见他的场景,那日与安归冲突,他出手阻止匈奴婆娘的场景,遭遇刺客突袭次日他前来探问的场景……哈 哈哈哈。明白了。全明白了。自从刺杀匈奴婆娘未遂以来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为什么从来没有被亲匈奴派的党羽报复,还有苏罗漓,他主动接近我还屡次游说我放下对笺摩那的敌意?原来这就是串通,陷阱!
笺摩那。你这只披着羊皮的狼,先是和匈奴婆娘勾搭成奸故意设陷阱引诱我往里面钻然后又和苏罗漓沆瀣一气来糊弄我。恼羞成怒的姑娘将手中的棋子儿被捏出“咯咯咯咯”的声音,房间里逐渐弥漫着一股着火烧味,面部怒气隐现,好像一阵电闪雷鸣,眼角的肌肤拉得就像要裂开似的,碧眸好像要挤迸出来:你们都该死。都该死!你们都给我等着,我要把你们统统撕碎!
“孩子你怎么了。”陀阇迦看着黎帕那的异常表情,惊愕道。“面色发红,筋肉抖得厉害你是否身体不舒服。”
“黎帕那。”尉屠耆以为姑娘真的身体不舒服慌忙推门闯进来叫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慰问,耳边吼声如雷,“尉屠耆!”“今后你再和笺摩那来往,小心我连你一块杀!”这声音吼得重极了字字句句好像掉下来都能把光洁的大理石地面生生砸出几个触目惊心的坑。
“今晚劫狱。黑甲人。”“狱卒已经全部被搞定。快跑。”得知安归昨夜又不安分妄想逃狱,天刚蒙蒙亮,老妇人就赶到阖宫督促童格罗迦查办。她坐在王椅上,冷冷地看着童格罗迦拿着两封信分别阅读并反复核对笔迹。“完全一模一样。”童格罗迦倒吸一口冷气,抬头望着安归:“难道这黑甲人也是你的门客?”
安归没好气地回答:“没有。”童格罗迦不相信:“那她会无缘无故劫狱救你出去?这两封信作为铁证,你还想狡辩?”
我哪儿知道啊。杀千刀的黑甲人!安归语塞回答不上来。老妇人放下烟管,发出阵阵冷笑道:“看吧,童格罗迦。这就是你的好儿子。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除了结党营私觊觎王位,如今罪状又多了几条。”
“祖母!”安归气得面红耳赤冲着老妇人大吼道:“你怎么可以冤枉我!”
“冤枉你?!”老妇人不动声色。“你自己都无法交代黑甲人劫狱的缘由,还反咬本后冤枉你?”“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安归气鼓鼓地说:“信和钥匙都是从牢房窗口外面扔进来的。我用钥匙打开牢房出去的时候就看见几个看守的狱卒全都晕倒了。”
“若非你授意,”童格罗迦觉得长子的说辞漏洞百出:“黑甲人岂会无缘无故跑来劫狱救你?安归你老实说,黑甲人真的是你收的门客?你好大的胆子,以前屡屡指使其暗杀匈奴使者也罢,太后明明已经下旨命令你遣散所有门客,你还居然阳奉阴违偷偷留下了黑甲人!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伪善,就是伪善,为了撇清所以急着给儿子定罪,你就是老好人。安归越看童格罗迦的满脸疑惑的脸孔越感觉虚伪,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白眼直翻,“太后,摄政王。”笺摩那和热合曼领着那几个离奇晕倒的狱卒来到阖宫让他们把此前说过的话再说一遍。“卑职几个昨夜闲着无事喝酒吃肉,突然莫名其妙头晕就睡过去了……醒来才发现牢房钥匙不翼而飞以及安归王子逃狱之事。”蒂亚妲偷偷来到阖门边探听情况恰逢老妇人拍案大吼道:“大胆安归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她心里咯噔,想着坏了坏了坏了,太后显然要以此给安归王子定罪的口吻,慌忙跑回亲王宫邸便噗通跪在玛雅面前苦苦哀求:“王妃,王妃,你救救安归王子吧,要出大事了!”
“救他。”玛雅坐在地台倾斜腰身依靠着矮桌,一只手托着脸,六神无主且无可奈何道:“我也想啊,可是我如今连自己都难保全,怎么救他?”“自从有人散布留言说我和安归私通,摄政王看我的脸色就一直不好……倘若我再多说一句……”穆茜尔恰好路过寝宫门口,听到玛雅这句话立马心生警惕闪身躲到门边偷听她们说什么:“太后认为安归王子和黑甲人勾结,密谋逃狱,”蒂亚妲急急地说:“王妃你也知道黑甲人以前杀过好几个匈奴人,这罪名万一扣在王子头上,这后果可就……”
“黑甲人为何跑来劫狱呢。”玛雅想来想去始终觉得不可思议,蓦地坐直了腰身,盯着蒂亚妲发问:“难道吃饱撑着没事干?”“你老实说,此人到底是不是安归的门客?”“怎么可能?”蒂亚妲脸色涨红,费力地咽下一口唾沫,着急为安归辩解:“王子绝对绝对没有这样的门客。”
“我也相信,安归不会这么傻。可眼下问题是。”玛雅蹙着眉头重复刚才的问题:“黑甲人为何跑来劫狱呢。”“我知道。”蒂亚妲站起来,恨恨道:“我知道是谁勾结黑甲人诬陷安归王子!”
“是谁。”玛雅惊诧地问。
“肯定是她!”蒂娅妲随之告诉玛雅上次海珑麟来找安归打架的事。穆茜尔靠在门边静静听着,若有所思。“公主?”玛雅吓了一大跳。“你疯了。蒂亚妲?我警告你啊,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我没有乱说。”
“你还说你没有乱说?你认为公主诬陷安归,可有证据?”
“证据……我也没有。但是她非常有嫌疑。”
“什么嫌疑?”
“她曾经在摄政王面前指证王子诬陷她和护国大将军私通那件事,我觉得以她那种飞扬跋扈的秉性肯定会怀恨在心,以牙还牙报复王子。”
“空口无凭。证据呢?事关楼兰王室兴衰荣辱,你以为太后会相信?”玛雅站起来冲到蒂亚妲面前,伸出手指狠狠戳她的脑门,“话说回来就算有证据又何妨,公主可是国王的女儿,你敢指证她?以后有你好受的。”
“王妃,你怕了?因为海珑麟是国王的女儿,所以你不救安归王子?”
“我没有说不救他。只是。以目前的情况看来,估计太后再生气也暂时不能拿安归怎么样。”玛雅分析道。蒂亚妲半信半疑问:“当真?”“按照楼兰王室典籍规定衡量一个王室成员是否有罪需要全体宗亲来共同裁决而并非太后一人说了算。”“如今像安归这样的情况,裁决的依据便来源于黑甲人。”玛雅说。
“你的意思是说,只有抓到那个可恶的黑甲人才能定王子的罪?”
“当然。如果抓不住黑甲人,”玛雅摊开双手说:“搞不清楚她的动机,到底是谁派来搞鬼,安归的罪名永远无法成立。”
“王妃。那依你的意思,我们要去抓黑甲人喽。”蒂亚妲微微眯起眼睛看着玛雅。
“抓她?啊哈。”玛雅苦笑几声,后退几步重新坐回地台,“如果抓到她,牵扯出来的人真是公主……楼兰恐怕永无宁日了。”“我倒希望永远别要抓到才好,这样一拖再拖,证据不足,天长日久最后便不了了之……”
黑甲人在楼兰闹这么久,匈奴人奈何她不得,甚至连护国大将军和满城卫兵都屡次让她在眼皮子底下逃脱。离开王妃寝宫的路上,蒂亚妲陷入沉思:更别说我一个奴家出身无权无势又没习过武的人。王妃说得没错。黑甲人抓不到才好。但是安归王子,该怎么救他呢。沉思许久,蓝眸骨碌一转,萌生去海珑麟的寝宫探探消息的想法,以证实心中的猜疑,其究竟是不是和黑甲人勾结设局诬陷安归的幕后主谋。然而自己是安归身边的人,相对于公主寝宫的内侍,便是外侍,光天化日之下混进去更容易被觉察?
“听闻昨夜黑甲人劫狱救安归出来?”海珑麟坐在地台上慢悠悠地品味奶茶,慢悠悠地询问站在面前的侍女。“确实如此。”侍女回答:“差一点点就让王子跑了。”“不对呀。”海珑麟觉得蹊跷,蹙眉问:“黑甲人为何无缘无份要劫狱救他出来?”
“凡事何来无缘无故?传闻说”侍女走到她面前低声说道:“黑甲人可能是他的门客。”顺着楼兰王宫外墙绕到公主寝宫窗外刺探情况的蒂娅妲伸长脖子,从半敞开的窗户瞅见正低声耳语的海珑麟及其侍女,“黑甲人若是他的门客,那么以前那几桩杀害匈奴使者的案子的幕后指使也是他安归喽?”
“公主。”侍女吓了一跳后退几步,“我可不敢妄下断言。”“且不说杀害匈奴使者已经是死罪,违逆祖母遣散门客的命令更加大逆不道,哼哼,所有罪行加起来,够他死几回的了。”海珑麟冷笑几声,放下手中的奶茶盅子,又问:“如今情况怎么样?”“太后非常生气。”侍女说:“可是难就难在没有抓住黑甲人这个关键人物,没法给王子定罪。何况王子死不承认黑甲人是他的门客,摄政王审来审去也不出什么名堂,只好继续收押择日待审。”
“……”
“公主。你看?”
“三岁小孩都知道黑甲人是不能抓的。留着可以杀杀匈奴人的威风。不能抓就不抓呗。让他一辈子在大牢里呆着别出来得了!”海珑麟这番话传到窗外偷听的蒂亚妲耳朵里,自言自语:“听这话的意思,她好像并不认识黑甲人。陷害王子的人并不是她。”侍女沉默片刻说:“只怕日子拖久,恐怕就不了了之了呢。”
“不了了之,他想得美。”海珑麟刚拿起盅子要喝奶茶,听了侍女的话,“呯”将盅子狠狠掷在案面,吼道“他和匈奴婆娘私通呢? 这笔风流账怎么算?”侍女惊诧地问:“公主你还不死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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