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南初下山路上，给陆九霄发了信息，想要周楚阳的联系方式。

但陆九霄一整个下午都没有任何回复。林南初料想是他在忙，就没有再打扰，直接去了满园。

毕竟是求周楚阳办事，自己总要先给出诚意，接受邀请陪他去拍卖会。

满园坐落在A市老城区一个叫满湖的湖泊边上。春日里垂柳掩映，一道很高的木篱笆围挡在小路上，写着“私家园林，禁止通行”。

无论游客还是本地居民，都很少有人和车辆到这里。

林南初站在围挡前远远望进去，曲径通幽。已经入夜，路两旁只有零星几盏昏黄路灯，路尽头消失在一片黢黑的植被中。

满园一面是湖，三面环着绿化带，林南初绕了一圈，一共找到三处这样的路障，都无法通行，也无人值守。

“今晚不是有拍卖会吗？”林南初自言自语，又确认了一遍邀请函。

他在一条篱笆前傻站了几分钟，看到两个长相秀气的年轻帅哥走来。

“你好，请问你们知道满园怎么走吗？”林南初走上前。

一人没有搭理他，另一个打量了一眼背着双肩包的林南初，说道：“你是游客吧？满园不属于景区，出去右拐才是景区方向。”

林南初拿出邀请函：“我是来参加拍卖会的。”

那男生看了邀请函，有些意外：“哦，你第一次来？”

“是的，这里能进吗？”林南初问。

“你有邀请函的话，刷邀请函就可以了，里面有一次性入场的芯片。”这个男生正说着，一旁一直沉默的男生已经用自己的小卡片在篱笆边缘刷了一下，篱笆缓缓打开了。

林南初看他们的卡片是银行卡大小的磁卡，和自己手里的邀请函不同。

他想尾随进去，那个不说话的男生却将篱笆一把拉上了。

林南初只能刷自己的邀请函，等篱笆再次打开，赶紧追了上去。

“刚才就是满园门口吗？竟然都没有门卫。”林南初说。

“不是，刚才只是路口。一会儿到了园门口，有保镖核验你的身份。”稍热心些的那个男生说，“你是第一次来的话，应该会需要你的介绍人来门口接你。”

“介绍人？”林南初犯了难，“是我朋友介绍我来的，但我暂时联系不上他。”

他想着，要是一定需要周楚阳来才能带他进去。他干脆在门口等周楚阳来。

“所有人都是这个门进吗？”林南初问。

“一共三个门都可以进。但我们只能从这个门进。”那个男生说。

林南初又跟着两人走了一段路，最终到达一扇紧闭的大门。

两人用红色大门上的金色吊环扣门，大门从里打开了。

一个高大的门卫穿着西装走出来，看了那两人一眼，两人就直接进去了。唯独林南初，门卫看他完全陌生：“你什么名字？介绍人是谁？”

“我叫林南初，是周楚阳介绍我来一起参加拍卖会的。”

门卫两道眉毛变得七上八下，表情很是诧异：“小周总？不可能吧……”

门卫的对讲耳机里突然传来声音：“这里是监控室。门口那个穿白色长袖的有点眼熟，是不是姓林？”

“是的，叫林南初。”门卫回答道。

“这小子几次坏了老板的好事，自投罗网。”对讲机里的保镖说道，“就按新来的服务生处置。”

门卫眸光里闪过狠意，林南初直觉不妙，退了两步讪讪说：“我去外面等周楚阳吧，我只是有事找他，不进去了。”

门卫一把扣住林南初的手腕：“跟我走。”一边说，一边粗暴地把林南初的手机夺走了。

“等等，拍卖会我不参加了……”

“闭嘴！”门卫厉声喝道，拽着他从后门进了满园。

-

穿过曲折的木回廊，林南初踉跄着被推进一间房间，门在身后“砰”地关上。

房间里弥漫着甜腻的熏香，七八个年轻男孩正在换衣服。

一个涂着亮紫色指甲的女人踩着高跟鞋走来，锐利的目光刮过林南初全身。

“脱衣服。”她命令道。

林南初后退一步，撞上了身后的墙壁。

女人不耐烦地弹了个响指，两个壮汉立刻上前按住林南初的肩膀。“新来的不懂规矩？”她冷笑，“我是红姐，这里的管事。既然老板特别关照你，今晚就好好表现。”

“你们老板是谁…”

“啪！”一记耳光甩在林南初脸上，火辣辣地疼。红姐从桌上拿起一台拍立得：“少说点废话，反正流程都一样。”

林南初被几个壮汉架着剥了上衣，湿凉的空气钻入皮肤毛孔。

闪光灯一闪，他下意识闭上眼，再睁开眼时，红姐手里抖着一张白茫茫的拍立得相片，随手扔进更衣柜的一格，锁上柜门，任相片在黑暗里继续显色。

她把柜门钥匙放进口袋：“在这儿工作只有一条规矩，无条件服从客人。今天工作结束，来换回你的照片，还有结工钱。”

随后，林南初被强行抹上了一些防晒霜似的化妆乳，他看着镜子里自己的皮肤白得像个发光的灯泡。

他又被勒令换上了这里统一的服务员制服。所幸制服并不露骨，只是很普通的黑色衬衫。

他被带到一座挂着“备茶间”牌匾的水榭，和其他服务员一起准备茶水。女服务员在准备茶叶和茶盏，他和几个男服务员负责烧水搬东西。

他在这里重新见到了在园子外见过的那两个男生。

他们不是新人，不用干活。沉默寡言的那位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健谈些的那位对着镜子整理头发，理完头发又走到林南初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又见面了小帅哥，怎么称呼？”

“我叫林南初。”

对方噗嗤笑出声：“红姐没有给你‘赐名’吗？”

“什么赐名？”

“她难得对新人没有那么强的掌控欲，”对方笑着说，“那你可以给自己想个名字，我叫江柳。”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林南初还没来得及问完，红姐就匆匆进来了。她走到那位安静坐着的男生边上：“风藤，今天有一个拍卖讲解师突发有事来不了，你以前在交易所工作，多少懂点拍卖的技巧，你替一下。”

“加多少钱？”这个叫风藤的年轻人面无表情说道。

“今晚多结你5000。”红姐说。

风藤抬了抬眼皮，正要张口，林南初把话抢了过去：“红姐，我懂古董鉴定！我可以帮忙讲解！”

虽然摸不清情况，但这鬼地方绝对不是什么正经招待茶客的茶馆。林南初想着，做拍卖师至少应该不用招待客人了。

红姐的动作顿住了，眯起眼睛：“就你？”

林南初心中呼唤：“小山，你会看古董吧，帮帮我。”

［小友莫慌，小山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让我试一次。”林南初强作镇定说，“如果讲得不好，随你们处置。”

房间陷入沉默。

红姐没有理会林南初，还等着风藤回复。风藤抻了抻腿，淡淡道：“卖期货和卖古董能一样吗？我不会。”

“那今天工钱给你加一万呢？你聪明记性好，解说词看几遍稿子就背下来了。”红姐说。

风藤瞥了林南初一眼，不耐烦地说：“这么点钱，我懒得干，你找别人吧。”

红姐皱了皱眉，走到檀木桌前，拿起一只茶盏，给林南初：“你说你懂古董，那说说看，这个茶具仿的什么年代瓷器？”

[仿五代越窑的秘色瓷。这是一副莲花式托盏，碗和盏托浮雕覆莲，通体施青釉，釉色清澈碧绿，光洁如冰似玉，整体宛若一朵盛开的莲花，是五代时佛寺常用的器皿。]小山娓娓介绍。

林南初照着复述，还补充了烧制工艺。红姐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神色：“带他去换衣服。他来替拍卖师。”

更衣室里，林南初换上了一套水蓝色唐装。

出来时，一个穿深绿旗袍的中年女人给了他一叠讲稿：“我是今天的首席拍卖师文欣。红姐让我给你介绍一下主持拍卖的流程和注意事项。今晚有五件展品的拍卖由你负责。”

拍卖师文欣给林南初做了简短的培训。十几分钟后，红姐又来了。

红姐往林南初胸前别了朵白色的山茶花：“记住我说的规矩，无条件服从客人。讲解师也一样。”

林南初应付地点点头。

文欣领着他从水榭出发，一直走到走廊尽头，是一栋题着“烟雨阁”的三层楼阁。

这里的客人都戴着面具，工作人员则都没有。

拍卖厅布置成环形阶梯状，中央展台摆着几组瓷器。

客人有的坐在一楼大堂的茶座，有的在二楼的半开放包厢里。

拍卖厅里还装饰有许多形态各异的茶树盆栽和茉莉花盆栽，整个空间充斥茉莉花茶的香味。

“这些茶树盆栽是哪里买的？”他环顾茶树盆栽问道。

茶树上都挂着吊牌，但看不清写了什么。

文欣说：“哪里买的不重要。盆栽在这儿只是添头，买盆栽是贵客们支付小费的方式。客人买下一盆盆栽几千到几万不等，可以指定这盆盆栽代表的服务员提供私人茶艺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