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时候的万圣节party，司小礼并没有参加。他并非不爱热闹，只是不想交朋友，不愿意有牵挂。

今年他以为自己也不会去，反正同学们也不会想起他。没想到真有人来叫他——魑魅魍魉那四个蠢货。

“不去。”司小礼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阴阳家”贾迟第一个发言：“就你最忙，下课也没空跟我们聚。”

司小礼直接认下：“对，我还要回家给大——哥做饭。”差点把“大狼”突突出来。

易袂撇撇嘴：“你竟然还要做饭，我家都是让保姆来做，我连厨房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

“你转向？”司小礼关切道：“在家都分不出方向的话，出门带上指南针吧。”

众人：“……”

邴望八卦成瘾：“你哥干什么的啊？多大了？结婚了吗？”

司小礼蹙眉。邴望搞什么？要跟他竞聘祭品吗？岗位已满，拒了。

邴望见司小礼不说话，笑道：“瞧你这情窦未开的样子。你着急回去干什么？你大哥说不定想给你找大嫂呢，天天让你耽误，都成老光棍儿了。”

司小礼愣住，他忽然想起那座墓碑。“吾爱寒瑛”，利爪刻下的四个字就像咒语，每一笔都会在他心上划出一道伤。

司小礼神伤，丁亮以为他在动摇，于是自作聪明道：“赶紧去吧，集体活动也不参加，就是损害集体荣誉。”

司小礼无语，直白反问：“我去了，你没机会跟卿銮说话怎么办？”

丁亮：“……”还以为司小礼少根筋，不会明白他们的意图。

不同于往年单打独斗，今年的万圣节活动，法学院力邀外语学院联合举办，说是交流文化，其实不过男女比例失调，借机联谊。

卿銮兴致缺缺，无意参加活动。

距离摔伤不过几个月，但神兽一身钢筋铁骨，四层掉下去而已，只是些皮外伤，不久便恢复如初，依然是元气满满的美少女。

但她经过上次的事，很长时间都没了找对象的心思，再看学校里那些平平无奇的芸芸众生，怎么看怎么不如司小礼，更没有什么交友的意愿了。

这情况看在众人眼里，却成了女神在为司小礼神伤。

女神不去还有什么意思？可司小礼不去，女神就不会去。并不符合实际的逻辑链条就此形成，命运的齿轮轻轻转动，魑魅魍魉来找司小礼了。

丁亮让司小礼噎得说不出话，却也没办法，何况没胜算总比压根儿不存在要好。

再说，看司小礼这傻子，对大美人儿也不像有意思的样子，万一到时候卿銮心中寂寞，真让他捡了便宜也说不定呢诶嘿嘿。

司小礼是真不想去，与其跟这些人一起装模作样，还不如回山里喂“敬礼吗喽”。不过提到卿銮，那姑娘最近确实有些古怪，让司小礼不得不在意。

思来想去，司小礼决定今晚还是跟着去，找机会跟卿銮当面聊一聊，万一人家姑娘真的对他春心萌动，他可不能耽误了人家。

刚要答应，忽然想起回家那次，大狼连续打电话问他去了哪儿。

“家里有人惦记我。”司小礼如是想，不自觉扬起嘴角。

电话拨通，没人接，等了一会儿，司小礼以为男人不在，刚要挂断，对面传来男人的声音：“是我。”

低音炮质感太好了，司小礼当时就不想去参加什么party了。

转念又一想，不行，在家下厨房，在外没朋友，听起来就没有什么魅力，他不能这样。

清了清嗓子，司小礼道：“我们学院晚上搞联欢，我要晚一点回去。”

对面没有立即回答，顿了三秒，男人问：“多晚？”

司小礼看了下安排，满满当当，想着十点半宿舍关门，住宿的学生肯定要回去，于是说：“十点钟左右。”

又是沉默。这次比方才的时间更长，司小礼甚至都想说“算了不去了”，男人的声音传过来：“别喝太多酒，结束了我去接你。”

司小礼心里温暖起来。他很想说“大狼你真好”，忽然想到山崖上的那座墓。男人是有心上人的。

虽然那个人已经离世，可知道那个人的存在之后，司小礼就没有再追着男人求圆房，也很少像从前那样直白地表达喜欢了。

他心里酸酸的，怨大狼为什么不告诉他，但他没有立场闹脾气。这本就是一场献祭，是他太鲁莽，还自作主张买了翡翠对戒。

摸着翠绿色的戒圈，司小礼长长吐出口气。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司小礼暗暗想。如果大狼真的愿意放下过去，跟他相爱，那他才不要为了死去的人纠结。

接下来，就愉快地玩耍吧！

回到五分钟前，山神居所，办公室。

男人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抬眼看了下时间——司小礼放学了。

快速处理完公务，男人整理好文件，拉开第一个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小镜子。

就是女生常用的那种化妆镜，一面是正常大小，另一面有放大功能。

款式是苏晓雪选的，以前“原身”工作的时候经常要注意妆容，常用的就是这一款，男人也甚是满意。

所以山神为什么要在办公桌抽屉里放镜子？正确答案是——年龄焦虑。

论外表，山神自然是帅气的，否则司小礼也不会一眼惊艳到，后来还一直对着他偷偷流口水。

作为成熟男性，他可以称得上一句“年轻有为”，但是，他的爱人现在才19岁！从外形上看，他俩差了至少一轮！

太可怕了！少年嫌他老而爱上同龄的人类怎么办？！！

眼看着司小礼就快回来了，可左边第二根眉毛似乎不太完美，要不要修一下？

正琢磨怎么办，电话响了，来电显示——“他”。山神的爱啊，可真是太隐晦了。

抓过手机就要接听，男人又顿住，这么快接的话，是不是显得他很没正事，好像无所事事守着门等主人的狗狗。

响第二声了，这次接应该可以了。

不对啊，平时放学，司小礼直接就回家了，难道跟上次一样买太多人间零食拎不动？可男人并没有感应到少年在附近。

不会是出事了吧！不会，从出生开始，山神就赐福司小礼，保他平安。六岁被丢进山里那次，男人也是第一时间感应到危险，当即移形过去。

然而献祭这次，男人却没有感应到。并非法术失效，而是不论司小礼个人还是天道，都没有把司小礼献祭给他判定为危险行为。

男人思绪乱飞，猛然想起——

再不接就要挂断了！立即按下通话键，平复气息，男人沉声道：“是我。”内心里补了一声“宝宝”。

然后，司小礼就告诉他：不回家，出去玩，玩到大半夜。

行。好。非常可。外面的花花世界果然更吸引人，比起他这个肉眼看去大他一轮，实际大他几个世纪的男人，少年也更喜欢跟同龄人在一起玩儿。

“不准去，我想你怎么办？”这种话男人是万万说不出口的，只能违心地放人家去社交。想叮嘱点什么，又怕自己被当成小媳妇，只说了句“少喝点酒”。

千万不要被讨厌啊……

放下电话，男人简直不知道该向谁祈祷。

***

学生们不想被学校规矩束缚，在附近的□□包了一层场地。

可搞出花来，本质还是联谊会，男生女生各怀憧憬，扮鬼也都挑好看的，什么九尾狐、吸血鬼之类。

司小礼是个实在人，拿食用色素做了个假血浆，糊了自己一脸。

他还做了眼球形状的果冻，放在玻璃保鲜盒里，逢人就问“吃一个不”，看起来就很克苏鲁，搞得众人避之不及。

场内转了一圈儿，一个搭理他的都没有，司小礼乐得清静，找了个角落坐下吃果冻。

“给我一个呗。”女生坐在他身旁问。

司小礼一抬头——嚯！这位比他还实在！怎么形容呢？跟这姑娘比起来，植物大战僵尸里的老僵尸都算得上清新出尘。而且，这姑娘个子好高啊。

司小礼点点头，关切问：“你这个妆，能张开嘴吗？”

“我脑袋在这里。”胸口的位置发出声音，司小礼低头，看到拉开的领口里露出一个小脑袋，二次元美少女卿銮。

“是你！”司小礼大惊：“同学们都找了你一宿了！”

“所以我才搞成这样啊。”卿銮叹气：“我不想来，我同学说不来是损害集体荣誉，没办法只能这样……”

司小礼：“……”这话听着耳熟，合着两边儿用的是同一个剧本。

司小礼递上果冻盒，又拿出一个干净小勺子，感觉少女行动不太方便，于是问：“需要喂你吗？”

“啊不用不用不用！”卿銮疯狂摇头，摇得她上面的脑袋都快掉了。

假头掉了倒也无所谓，要是被那位神明知道了，她真正的脑袋都保不住。

僵尸妆不透气，穿着很不舒服，俩人干脆找了个无人的包厢待着。

卿銮把假皮一脱，瞬间爽了。司小礼也洗掉一脸的血浆，变回了那个清爽少年。

“小礼家是龙城本地的吗？”卿銮找了个聊天话题。

司小礼点头：“不过不是市里的，在山下的一个镇上。”

“那你是一个人住吗？”卿銮眨眨眼问道。

“不，不是的。”司小礼的脸忽然红了，转着手上的戒圈道：“跟家人一起。”

“我就知道！！”卿銮很想大声说出来：“我就知道那个几万岁的家伙在跟我抢对象呜呜呜呜……”

但她不能，活着很好，她想活着。

“你的戒指好漂亮啊。”卿銮赞叹道：“这是……定情信物吗？”

司小礼闻言，睁大了眼睛。

半晌儿得不到回应，卿銮抬起头，就对上司小礼探寻的目光。

卿銮心里一“咯噔”。作为普通朋友，她的问题已经越界了。

卿銮忙道“对不起”，司小礼摇头，依旧盯着她的眼睛。

这是怎么了？卿銮心里打鼓。

司小礼朝包厢外看了一眼，确定附近没人，方才转向卿銮，压低声音问：“你，看得到我的戒指？”

卿銮顿觉一股恶寒，自心底升起，全身的毛都炸了！

“我……这……我……”卿銮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已经不用再说了，司小礼全明白了。

“卿銮……你是，青鸾？”司小礼问。

美少女点点头，长长吐出口气：“不必伪装的感觉果然不错。”

司小礼仍在震惊中。虽然他凭借名字猜出了对方的身份，但这可是青鸾啊！天地灵气孕育的唯一一支神鸟，象征幸福那只青鸟，现在就坐在他旁边，歪着头看他。

司小礼激动极了，恳切地看着女孩儿：“请问，我能向您许愿吗？我想要幸福！”

卿銮：“……”连敬称都用上了啊！！

很快司小礼就明白，自己想要的那份幸福，青鸟也无能为力。毕竟对方是上古神明，他的意志远在神兽之上。

“但你一定会幸福的。”卿銮道：“我能感觉到，在你身上，有非常强大的祝福。”

司小礼以为对方是在安慰他，道了声“谢谢”，然后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我们的幸福从哪里来呢？难道——要靠劳动~来创造！对啊！他还要继续努力，好好研究做饭！好久没有创新菜品了，要将不周山品牌发扬光大啊！

包厢门忽然被推开，几个人闹哄哄涌进来，魑魅魍魉正在其中。

不周山卡拉OK大赛。

司小礼：“我明白，我要的爱~~ 会把我宠坏~ ”

山神：“对你偏爱~ 痛也很愉快爱爱爱爱~~”

卿銮：“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陆吾：“我~爱吃水煮鱼，啦啦啦啦水煮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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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12 出去玩到大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