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地方？”宋惜鹭感觉她被一阵风卷起，等她站稳，眼前什么也看不见，就是纯粹漆黑一片。

荷花伞再次带着光亮出现在她头顶，照亮周围。

白骨堆积如山，地上的血迹早已干涸，像是血玉，长久难消。

宋惜鹭看着眼前景象，瞳孔一颤，意识到刚那些魂妖就是为了把她引导这儿，她没有退缩，连忙把簪子从发髻中拆下，寒宿声才出来。

“您是不是也不知道妖界有这个地方。”她细问一二。

一般来说，如果知晓市集周围有这么个地方是不会把市集建在这个地方的，况且她在寒宿声给她划的那个圈里，观望得出他很紧张。

寒宿声借着伞发出的光，四周看了看，脸色紧绷，神情也比往常严肃许多，“之前不知，现在知道。”

眼前白骨多到令他难以想象，尸骨都不完整，四个月前，他和青龙神、山神再跟魔灵打斗中跌落人间历劫，也是那时灵界被魔灵控制，但凡不听魔灵话的，就会被处死。

等他们三个历劫回来，发现青龙神的父亲为保南海仙灵不受侵害，命陨，而他的父母也牺牲了，之后便是四个月前的灵界大战，妖界和灵界都元气大伤。

知道有什么用啊，还是无法解释为何魂妖冥冥中指引她过来，最让她无法理解的是她居然来了，宋惜鹭瞅了寒宿声一眼，无语上头。

“这魔灵地盘之前有个不成文规定，每年只得在二十四节气中杀灵，其余时间不能杀。”

寒宿声蹲在地上，一点点把这里的白骨摆的工整些，他没施法，是对逝者尊重。

宋惜鹭也蹲在他旁边，视线平移到他身上，看着他轮廓清晰地侧脸，总觉着哪里熟悉，说不上来。

像她之前喂养过的那只小野猫，怎么喂也喂不胖，她一度以为猫也像一些吃不胖的人，是体质问题，直到她过来看见猫妖那丰盈的身材，事实证明她错了。

当时她还奇怪，为什么长得很好看的一只公猫会是流浪猫呢，不应该被主人善待的吗？

“你之前见过我吗？”宋惜鹭试探性问，她不想起那只猫还没事，一回想那猫就感觉和这妖神神情一模一样。

这问题还挺唐突的。

寒宿声拿着左臂的手愣了下，旋即当做无事发生，接着摆放，“我救你那日是初识。”

也对，堂堂妖神总不会变成猫去她所在的世界哄她开心吧，宋惜鹭也帮着开始摆放白骨。

也让她想起她亲手送走父母的场景。

她家其实不差钱，葬仪也是出钱就能办，只不过都是拉去火葬场先焚烧，跟这里不一样。

“妖神大人，您刚说的只能在二十四个节气中杀灵，那么您所说的妖界二十四节气，和人界的二十四节气有何不同呢？”

寒宿声有一瞬觉着这宋惜鹭是个孜孜不倦、勤奋好学的女子，真的很多问题，“人界二十四节气是由青龙神女管辖的。”

“灵界却不然，灵界每座山，每条海的二十四节气都相同但也不同，相同的是四季更迭都大差不差；不同的是二十四节气与每座山，每条海的少主都息息相关，少主在则二十四节气在。”

宋惜鹭点点头，这她听懂了，所以真如之前所想，她就是可以拯救妖界现象的那个人，接了一个问题：“那魂妖牵引我过来，难道是想让我，用我所对节气的敏感程度，帮他们分类？”

寒宿声低吟一笑，目光朝她看过来，少女娇俏的脸上写满‘为什么’，疑惑的看着他，一时间他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这里他也很陌生，真的重新摆放就可以让这些魂妖重新步入灵界轮回吗？况且魂妖一眼就看到宋惜鹭，就是认定这少女可以帮助他们。

“可以试试。”

啊？宋惜鹭疑惑地看着寒宿声那张没有人情味的脸，单看脸确实好看，就是过于冷漠，也可以说空有皮囊。

她刚说的话没过脑子，居然还真应了她，想拒绝的话想了一大堆，半声气儿也不敢喘，更不敢说不。

吃人嘴短，拿人又软，她没有权利。

一下子周围的空气凝固，静的令她汗毛竖立，就连白骨摆放声都听不见，她发誓下次绝对绝对不跟妖神单独待在一起。

宋惜鹭一脸不满，像是她给上司提供了个好点子，上司却要她去实现。

而且她是个爱说话的，跟永远不会多说一句的妖神待在一处，怕不是要憋死她，不情愿地说：“怎么感知他们死在哪个节气。”

寒宿声伸出右手食指中指随便放在一个白骨上，“看清楚了？”

“没看懂，是都要放在这个地方吗？”宋惜鹭带着哀怨凑近看，她就是用平静的话语跟妖神唱反调，“有头颅的，有手臂的，都随便放吗？我近视，看不清。”

甚至为了假装她近视，脸都快贴在寒宿声两根骨节分明的手指上了。

寒宿声垂眸看着她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若隐若现的少女馨香钻入他鼻息，发髻中还簪着他刚待过的簪子，他意识到自己的不妥，快速把手收回。

“随便放哪里。”

妖神说什么，她也只能乖乖照做，她现在就是让她往东绝不敢往西，谁让她需要妖神帮助呢。

算你们好运，碰到我，不然就要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待一辈子咯，宋惜鹭把手放在一个白骨上，好巧不巧，这白骨是个完整的头骨，也正盯着她看。

她能感知到白骨死在哪个节气，这不很怪异吗，可怕的是她感知出来了，默默咽了口水，“妖神大人，我到底是谁？”

宋惜鹭心里隐隐不安，她在现代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就算她对二十四节气熟知也很灵敏，那也是因为她上学的时候背过二十四节气，加上她自己也好奇，每到一个节气都会用心去感受大自然，现代人这么做的很多吧，况且穿越过来她对节气也是靠推测而已。

放着满大街都熟知二十四节气的人不要，偏选中了她。

寒宿声默默在一旁把白骨捡到宋惜鹭身边，“你只是宋惜鹭。”

宋惜鹭垂下眼皮，盯着地上残骸，她是她父母的阿鹭，是落羽杉林的树妖，是妖界苟在妖神身边的下属，是来到这陌生地方完任务的人，身份多到难以诉说。

“我是披着宋惜鹭表皮。”她的内心早就被那个所为的系统控制了，一心扑在寻找让精灵出现的线索，早就只剩下空壳了。

原先的她也不是她，是个在学校只能做小伏低的女生，只有在十岁前的那段和父母一起的时光，才是真正的宋惜鹭。

寒宿声莫名从少女话语中听出失落，冥冥中有了惺惺相惜，他在这妖界何尝不是，“表皮是需要灵魂去填满的，皮囊代表不了什么，每个个体都是独一无二的。”

“不是，会出现很多重名的，宋惜鹭三个字，或许会代表很多人的名字，也只有在父母那里才是独一无二的。”

宋惜鹭手中换了一块接一块白骨，按照二十四节气分别摆放整齐，之前那魔灵到底是过于残忍，居然不让逝者安息。

“但人只有一个。”

寒宿声下意识地话，倒让宋惜鹭刚沉静下去的心，又浮起来瞄准他怀疑，她好像没说过她是人，她不是以树妖身份进入妖界的吗。

不对，不对，寒宿声回她的好像是对的，她刚刚说的就是人，是她疑心太重。

“您说的对。”

宋惜鹭憋不住不说话，尤其是在这里全都是白骨，吓人，更忍不住不说，“我之前在落羽杉林的时候，还挺羡慕那伐木一家三口的，真的，虽然每次他们做的事都伤害了那片林子。”

怎么能不让人羡慕其乐融融地一家人呢。

弹指间，寒宿声心里心烦意乱，倒是没在脸上表现出来，依旧行云流水的拾着白骨往宋惜鹭旁边堆积，没作答。

宋惜鹭默认寒宿声不理她的行为，妖神嘛，总是高高在上，就如同生长在雪山上的雪莲，伸手摘都嫌冷。

“这里妖界能自由出入吗，可以去人界看看吗？”

她挺想看看，这人界是不是像电视剧里那样，有没有皇帝，她还没见过真的皇帝，想到这宋惜鹭就开始期待万分。

她非常想穿穿皇帝的衣服，也想坐坐那把龙椅。

“没有。”寒宿声毫不留情地在她头顶浇了盆凉水。

宋惜鹭刚有了笑意的脸，瞬间拉下去，埋头干活，妖界和人界分的这么开，她也是没想到，难道这里的妖灵都不好奇人界什么样子嘛。

不去也没关系，她可以自己做一把龙椅摆在晚萤阁，就当去过了呗。

“管的这么言不会出问题吗？”就像有个成语叫‘物极必反’，管的越严，下面的妖越容易造反。

宋惜鹭摸着一颗脑袋朝她身边挪过来，她的提议不无道理呀，最起码她感受的够够的，只是寒宿声缄口不言，她也没了兴趣，一个人唱独角戏很累的。

好心当成驴肝肺，戚，日后有你哭得时候，她摸白骨的手都加了力道，试图把火气撒在上面。

转瞬，她摸的那个白骨就散了架，宋惜鹭僵硬地转头看寒宿声，她真的不是故意的，稍微有点力就成这样，谁能想到啊，“对不起啊。”

她做错了就是错了，辩解是无用的，不如听听妖神想让她怎么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