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凉州地图

楚厌神色肃穆的盯着乔书婠昏睡中也痛苦的面貌,不禁轻轻拧住了眉头,甚是冷峻阴气。他沉声道:“这里血腥味过重,她生来应召百兽,心神都会受到影响。我们赶紧出去。”

许白衣二话不说就在前面带路,至今还有些没缓过神来:“这一直往外走可以出去,就是不知会走到哪去···宗主,你说他们撤离时都清走了东西,为何不把人和兽都毁尸灭迹?这不是给人留下把柄吗?就那样堆积在洞里不得超度,可是会影响整座山的生灵。”

洞口狭窄,墙上虽有火烛却堪堪照亮路况,想来这条路不经常出入人,又或者没把出入的东西当做人。

火光一明一暗,将楚厌立体深邃的五官刻画的明黄交织,光影深沉。酌亮的双眸更甚漆黑幽暗,妖气四溢,素有雷霆万丈之力,欲是风雨欲来之可怖。

楚厌沉沉的声音在狭窄的通道回荡,森冷又无温度:“石门上的禁制是特意为婠婠设下的,当然是料定了只有她能打开看见。此人的目的,就是要婠婠不好过。”

“啊···宗主,那人是怎么知道大小姐复活了?难道他也去刨了大小姐的坟?不对啊,那他又是如何肯定不是失踪而是复活了?迄今为止我们可没走漏过一点风声···我就想不明白了,就算大小姐不好过了,那人心里就能好过了吗?真是损人不利己。”

许白衣百思不得其解,在黑暗中思索这个幕后主使之人是越来越心寒,觉得浑身都凉飕飕的,恐怖极了。

楚厌深深呼吸,自然想到了为何:“此人了解婠婠心性,就是要让她心绪不宁乱了方寸,从而落入他的圈套中。”

他轻轻抱着乔书婠,掂量她轻无分量的身体,心中只有一股怒火在烧;乔家家主大义用舍身阵封印结界,乔书婠之死也定是与此事脱不开关系。她如此心系苍生,关怀生灵,定是不忍洞中情形变成天下之势。可害她爹娘的同族如今还在作恶,又如何不会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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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你用原身为印就能封印住我吗?小姑娘,我能啃噬掉你的经脉血肉,叫你痛不欲生沦为一具行尸走肉。你和你死去的爹娘一样,最终都会变成孤魂野鬼,被我吞噬!”

眼前的黑暗遍布这可怖的声音,感受不到万物生机,感受不到冷热温度。只有浑身上下不尽的痛,随着那个声音响起,密密麻麻的痛苦被勾起来。

乔书婠抱成一团缩在角落里,痛的不断发抖,她仍有求生欲的呼喊,尽管声音细弱蚊蝇:“素英···素英··”

周围没有人回答她,这个世界变得冷漠又安静,只有她脑海的声音如擂鼓炸响,快要炸掉她的脑袋···她的身体告诉她,她已经濒临边缘,身体到了极限。

乔书婠从床上翻下来,用意识控制自己的四肢在地上摸索,凭借往日的记忆摸到了门口。她就像是在黑暗里爬行,总觉得前方都是邪恶之物阻挡,她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紧紧咬着牙关,将痛苦吞咽到肚子里。乔书婠耳边听见人走动的声音,摸着屋檐外的柱子站起身,有人靠近,发出声响:“二小姐,你想晒太阳吗?”

太阳?乔书婠感受不到温度,只有满腔的血腥味和浑身的严寒。她不敢与面前之人说话,摸摸索索到了乔宅主院。从院子出去,往主院走。一路上人越来越多,想上来搭把手又被她躲开。不知走了多久,她猜想应当走到了主院,因为她听见了那道熟悉的声音:“阿书,你视不见物,还能独自走到前院来呢?”

乔书婠现在不害怕他了,她像是得偿所愿般大笑几声,周围的下人都看了过来。乔书婠挺直了脊梁,咬牙散尽浑身法力,只见她脚底冒出一阵光,层层结印,源源不断。这一刻她忘记了浑身疼痛,眼前之黑也不再可怕。她封住身上几道穴位,阵法的光直冲天际,吸引了所有人注意。

乔书婠腹腔一震,口吐黑血,她用尽最后力气布下法阵,讥讽笑道:“你以为你了解我吗?我告诉你!你毕生所学于我不过是蚍蜉撼树,井中窥月!我乔书婠要死也只会死在自己手上···我今日就让你瞧瞧,什么是乔家一绝!!”

说完,她浑身灵力自内而外迸发,与阵法相结印源源不断的冒开。乔书婠口吐黑血,边手中结印,这些灵光化作几道枷锁尽数归入她体内,她的魂魄肉眼可见的从身体爆开,化作萤火虫一般的星光消失。

乔书婠痛的四肢百骸没有了知觉,可她的世界也变得透亮清晰,那阵白光散去,乔书婠看见了眼前的郁郁葱葱,感受到了太阳晒到身上的温度。

好温暖····

乔书婠睁开眼睛,瞳孔涣散的看着眼前。眼前的男子穿着一席玄衣,像石像般守在她身边。他肃静的面容不怒自威,却在与她对视的一刻化作秋水起了涟漪。

“婠婠。”

楚厌明显的松了口气,眉眼缓和靠近她。不过看她这不清醒的样子,还是不忍多了担忧。

乔书婠看见他的脸,只觉得轻松不已;她还是没从那片黑影中走出来,仍旧觉得有些痛苦。山洞中的场面历历在目,像是在嘲笑她的愚笨。

乔书婠委屈道:“冯厌···我是不是很笨?”

楚厌柔声笑道:“怎么会,见过你的人都夸你聪明。”

乔书婠紧咬下唇,似在忍耐。她苦涩笑道:“我以为我用魂魄血肉做封印,这世道便不会有灾难和血戮··可不管是爹娘还是我的性命,都没有办法阻止这场灾难。那我们的努力和牺牲,到底算什么啊。”

楚厌认真的看着她倾诉心中之苦,就像是看见了希望,循序渐进的走近。他缓缓哄道:“恶念是除不尽的,但起码你们守住了一方太平,有一人安宁或三人快乐,这些牺牲就不是无意义的。”

乔书婠将他的话听进了心里,涣散的瞳孔亮了亮,像是很快就充满了力量。她收拾情绪缓缓坐起来,听见一向不过问的楚厌轻声说话。

“婠婠,你当初一定是承受不住了,才会自毙吧。”

乔书婠下意识回避这个话题,熟练说道:“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过去我没有陪在你身边,其实我一直挺后悔的。”

楚厌平静的将心里话说与她听,难掩语气中的懊悔和愁苦。乔书婠一时惊讶,还是没想到他心里藏着这么重的愧疚。久别重逢的故人,一百多年没见,其实说白了就是熟悉的陌生人。只有当初的情谊,是撑不起这么多感情的。

乔书婠面露温柔,语气中满是释然,她平和说道:“你有你的人生,何须对我的死活负责···冯厌,我知道你只是简单的活着就已经用了很多精力了,所以我不能拖累你。”

楚厌倒是没有过多意外,轻轻一笑道:“那你答应我···无论以后再看见什么,都不能动了玉石俱焚的念头。”

乔书婠嘴角的微笑跟着僵住,她瞪大眼睛看着风轻云淡的楚厌,心头咕咕的震动,她难以置信道:“你··你是有读心术吗?”

她惊讶的捂住心口,以为这样就能防止被他看穿。

楚厌无奈一笑,解释道:“那人就是知道你的性子,料定你为此心痛不忍肯定会去找他,所以撤走时才留下两间尸身···婠婠,他所以为的事情,我又怎会不了解你?”

乔书婠恍然大悟道:“冯厌,你方才说这些不着头脑的话就是怕我想不开吗?”

楚厌丝毫没有犹豫的就承认了:“所以你就算念着我会担心,也不会舍得跟他玉石俱焚的吧。”

“冯厌,你···有这么怕我出事吗?”乔书婠挠挠头,模样有些别扭:“我们只是小时候在一起玩耍,但我对你有这么重要吗。”

楚厌这个样子,叫她心里以为的感情有了变化。她所有的朋友旧人,可不会对她有这般深的眷恋。

见她满脸天真的不解,楚厌只是轻轻一笑:“婠婠方才说过我们是一家人,如今又觉得自己不重要了?”

他面露温柔,风轻云淡的说着叫她心酸的事实:“其实我也只有你一个家人而已。”

乔书婠想起他幼时经历,心中总是怜惜他要多的。她拍拍他的肩膀,动容道:“你放心,我不会想不开的···就算是为了你。”

楚厌瞳孔微颤,看着姑娘娇美灵动的面容,又恍若见到了他记忆中稚嫩无知的那个少女。她也是那样纯真的笑容,对谁都留有温柔。笑起来能让人忘记世间苦恼。

她一直都没有变过。

“找到了找到了。”

二人想起过去,不忍心酸感慨,这种气氛来不及维持太久,就被许白衣一声嗓门打乱了。

乔书婠惊慌的收回手,觉得自己这般矫情颇是不好意思。赶忙站起来迎上去:“你找到什么了。”

许白衣高兴喊道:“凉州就在下面,再走几里路就到了。”

楚厌拿好包袱起身,走到乔书婠身边轻轻笑道:“赶紧走吧,天黑前能赶到,还能洗个热水澡呢。”

二人顿时打了鸡血一样,神清气爽的迈步在林间小路上。不过看如今这个时辰,乔书婠满是不解:“冯厌,我们方才不是在山中吗?怎么一下就快到凉州了。”

楚厌说道:“山中地道直通凉州,所以比我们走的山路路程还要短些。”

乔书婠扒拉着黏在她身上的衣裳,边走边抱怨道:“终于可以洗个热水澡了,我身上都是汗。可太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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