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哪有好货了……”掌柜的瞧着这些人面黄肌瘦的，买回去会不会拖累她还得另说呢，别想着买人回去干活了。

“姑娘，我这都是你能找到的最好的了，来看看这个少女，听话还漂亮，牙口也不错。”人牙子带着掌柜的，走到了一个少女面前，灯火的光亮照亮了女生的脸，确实说的上是清秀。

“这是今天新来的，也就是你来的早，不然明天她就要被宝红楼的买走了，这品相可不好找啊。”人牙子掐着女生的脸，逼迫她张嘴。

“……我再看看。”掌柜的在这群人前面走来走去，她和人牙子讨价还价，精打细算着每一分钱。

黑灯瞎火的地方，青炀却被人用石头打了一下。

她捂着脑袋回头看去，她后面只有三个人，一个瘫坐着的男人，双眼无神，豁牙漏齿，还有一个中年女人，双手抱着膝盖，一直在看着地上。

最中间站着的那个则是个小孩，约摸十岁左右的样子，但是因为天太黑了，青炀只能看出来他的眼睛很亮。

而且……刚才那一下，绝对是有功夫的人才能用石头打出来了。

不承认自己还是太没经验了，青炀好奇的走了过去，只听见那个小孩轻声说道：“带我走……”

隔着笼子，青炀动了恻隐之心，她本来就看不得这些人受苦，刚才也是因为自己实在是没钱，所以才一直压抑着这种难过的同情心的，可现在这里的人真真切切向她求助了，青炀抿着唇，手心里一直握着她的那粒碎银子。

“青炀，青炀！”掌柜的拍拍她的肩膀，说道：“你看这人怎么样？”就是刚才那个牙口不错的少女，掌柜的挑了半天，确实这地方就她的状态最好。

青炀和那少女对上视线，她眼睛里的求生欲让青炀难受，青炀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低着头说道：“挺好的，看着有把力气。”

“行，但她个子不高啊，多少银子？”

“十两，这还是个黄花闺女呢……”

“我买她又不干那事，二两，买回去我还得花钱给她吃饭！”

“九两银子那就，这人性格很不错的，哪有你这么砍价的，咱们这都没卖过这种价格，你要这样的话我还不如等着宝红楼的人来呢。”

“二两！宝红楼最近被查了，他们光顾不了你生意了，至少这段时间来不了，你别想了，二两银子再加半贯铜钱，实在不行我换一家看看……”

两人正在激烈的讲价的时候，青炀和那小孩对视，只见那小孩的手指轻轻的抚过木头笼子，长而杂乱的黑发下面的神情谁也看不清。

“你……”青炀看他这样，心中满是感伤，她就这一粒银子做家底，自己要是花了的话，那她手上真就一点都没有了，还谈什么给师傅买药……

“这样吧这样吧，四两银子我再搭你一个人，现在生意都不好做，你也别和我拉扯了……”人牙子被掌柜的尖利的声音吵的头发晕，不得已做了退步，不过这个价格他是再也让不了了，不然就等着亏本吧。

“哼，这还差不多，你等我再看看吧。”掌柜的拍拍裙子上的灰，她再次认真的端详起了在这里的每个“商品”。

没过一会，就在掌柜的还在为找不到合适的人而烦心的时候，她直起身子开口说道：“不行我就再等等吧，这也没有……”全是老弱妇孺，找个能干活的都找不出来。

听她这个意思，刚才被她挑出来的少女紧张的攥住了衣角，她听出来了若是被这人带走，自己以后可能不用干些肮脏的活计，但如果现在这人谁都不要直接走了，那自己岂不是……岂不是还要在这里等着，等到下一个主顾来挑选，到时候她会是什么命运，她也不知道。

“掌，掌柜的……”青炀眯着眼睛谄媚的笑，她这时候身边已经站着那个小孩了。

都是人牙子自作主张，青炀没想带这小孩走的，但是那人牙子手快，也可能是小孩不好卖，他两下就把这小孩牵出来送到青炀手里了。

掌柜的看着青炀，她怒眉一挑，瞬间就想骂出声，但是却被青炀一句：“从我的工钱里扣。”堵回去了。

这小孩黑乎乎的，四肢上也有不少划伤，现在一站在灯下就更明显了，掌柜的咬咬牙，说道：“除了工钱，你还得答应我两件事。”青炀会武功，和她交恶并不是个划算的生意。

现在世道乱，有个会武功的在自己店里，也能镇镇场子。

青炀头点的飞快，她看着人牙子拿了两份卖身契送到了掌柜的手里，又拉着这一大一小签了新的卖身契，那白花花的四两银子送到人牙子的手里的时候，青炀心里萌生一种难以描述感情。

她在山上的时候从未想过人命可以和银子划等号，就算在书里看见过，她也嗤之以鼻，可是直到真下了山，见识过了，她才发现这原来只是最平凡的一桩交易罢了。

“带上人，咱们走吧。”掌柜的依旧是提着灯笼走在前面，现在的天上暗的连星星都看不到，有青炀保护，掌柜的裹了裹衣服，心中安稳了点。

新买的少女走在两人中间，而这小孩则是和青炀并排走，他出来了之后青炀才发现他没穿鞋，脚上也有几道口子。

“我抱着你吧。”青炀不容置疑的把小孩抱在怀里，臭臭的，可能因为人牙子不给他洗澡吧，但青炀心里虽然有点嫌弃，但还是心疼他小小年纪就被卖了。

小孩似乎是知道以后的日子不会再那么苦了，他双臂环着青炀的脖颈，试探着把头靠在青炀的肩膀上。

抱到怀里，青炀才发现这孩子的骨架好像不小，之所以看着小好像全是因为他瘦，而且黑乎乎的，在那种光线昏暗的环境下看不太清。

一头如杂草一样的长发挡着别人的视线，小孩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一路上只有掌柜的偶尔会和青炀说一两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