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算命师发难 浑老五明理
却说大爷原是爱面子的人，听表弟说出这样的话来，自觉面上无光，要是在往常，定会勃然大怒，但今天带着老五这样的朋友来，发起火来非但与事无补，在朋友面上也不好看。于是他强压着火气不待他说完，打断了他：“表弟，我今天带来的是朋友老五，虽然我与他一不粘亲，二不带故的，但他可也是心情中人，虽然非亲非故，但今天来这里还是买了酒、肉来；而他家近来连续发生了几桩事儿，以至使他家走向了绝望，他儿子在一个半夜三更里撞墙自杀……”
大爷说着，又把老五儿子怎么从考上大学到瞎了一只眼，再从娶媳妇劝酒到酒醉眼病复发，而造成双目失明。然而老五的儿子却出奇地冷静，反而劝父母要想开，不管怎样要好活着……就这样的人谁会料到半夜自杀呢？幸好同病房的病友小张发现得早，救了回来。大爷说到这里，对他的表弟说：“既然表弟为难，我们就此别过，表弟，打扰了！”大爷说罢对老五说：“走，我们到别处看看。”
算命大师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说：“看来表哥随着年纪增长，性格却一点都没变，还是急性子、脾气大，连我的话都没说完就被你打断了！我正想说：虽然我家再难，表哥你介绍的人我怎能推却呢？你是我表哥呀！”
大爷说：“常言道，一代亲，二代表，三代‘假勿晓’！毕竟是表了，提前‘假勿晓’了可以理解。当然，你还觉得表哥我说的话象句话，那么，我在此先谢了。”
算命大师说：“勿客气。选个黄道吉日，把孩子领过来。……”
老五说：“承蒙大师厚爱，在此我代儿子向您叩头了……”他说罢叩头如捣蒜。
算命大师说：“别这样，别这样……你折杀我了。你那么大年纪给我叩头不怕我折寿么？这样吧，你先说一说你儿子的生辰八字，只要他的八字与我的不犯冲，那么，后天是黄道吉日，你把儿子领过来吧！”大师说着让大爷把老五扶起来。接下说：“后天黄道吉日，进门拜师大吉！”
老五一下子就犯难了：“儿子的生辰八字自己清楚不过，但要真的与大师的八字犯冲，那么，儿子学算命就泡湯了！”老五思量再三，准备打个马虎眼。于是他开始吞吞吐吐，语无伦次起来了。
大爷从中看出点门道，心想：老五儿子的八字老五他肯定知道，说出来又怕与师傅的八字相冲，学算命告吹；但他儿子八字不说出来行吗？肯定不行，尽管算命属可信可不信行业，要是因此以后发生一点不大不少的事，那怎么对得起算命大师呢？于是大爷说：“我说老五兄弟，你儿子生在那年、那月、那日、总该知道吧？真的说，如果你儿子与大师的八字真的犯冲，我的确帮不上忙了……”
老五毕竟是楞头青出身，从小在外闯荡惯了，知进退。看这阵势，打马虎眼是行不通了，于是把心一横说 ：
“儿子的八字，年、月、时。其他都知道，但那天出生倒给忘了……”
大师说：“你说来听听，年、月、时如果都不冲的话，单是日辰也可推算。说吧。”
老五嘟噜着说出了儿子出生的年、月、时。接下说：“出生的日期是忘了，但在家里衣柜门的内侧上却记载着。只是脑子里没记住。”
大师哈哈大笑着说：“这就够了，那年、月、时，只有两天生人会双目失明，你儿子双目失明，一定是在这两天其中的一天出生。而且这两天与我的生辰八字不冲也不斗。后天黄道吉日，领你儿子来吧！记住，辰时、巳时领进门。”
老五舒了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老五对算命大师说：“吃的粮食我会拿过来的，反正大家的生活都不宽余，有好的我尽量拿好些的粮食，实在没有细粮了，就是粗粮也会拿过来的。”
大师笑着说：“虽然家中颇为艰难，但是，最难也不缺你儿子这一口饭不是！……”
老五说：“ 话不能这样讲，你老能收留犬子我已是千恩万谢了，再一个他在家里也要吃饭的呀！”
大爷说：“大家都不容易，相互体谅就好！……”接着大家闲话一番便打道回府。
到了黄道吉日那天的三更时分，老五给马添了草料，接下就开始倒出家中缸缸坛坛罐罐中的大米，加到一起称了，才二百五十斤。红脸媳妇则起来做饭。见老五把大米全拿走了嘟囔着说：
“米全拿走了，要是家里来个客人，连煮个大米饭的米也没，这成什么事呀？反正这家也是你的家，我说这话也是为你好，你说，要是来客人了掀不开锅，你在江湖上还能抬得起头来吗？”
老五说：“为了孩子今后的生活，我们好不容易给儿子找了个师傅，但师傅家贫；多一人，多张口吃饭。我能体会到算命师傅的难处。不要因为粮食的事而自毁前程，儿子是不幸的，但遇到大爷，却是不幸中大幸。而学算命是他唯一的出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若他年算命学成，儿子也算有门能填饱肚子的营生，就是我们百年之后，黄泉路上也能走得放心，走得安心。要是我们只一味顾及眼前的面子，而使大师家多了张嘴吃饭，造成口粮危机，搞黄了儿子学算命的事，我会遗恨终生的。”
老五的红脸媳见老伴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嘴上虽嘟噜着，心里想：老头子的话却也不无道理，也不再坚持，任凭老五高山作海，平地起陇也熟视无睹。老五原计划拿三百斤粮食，称了大米才两百多斤，不够部分只能称上红薯干补足。
红脸老伴做好饭，又催儿子起床吃饭。
天未亮，儿子在床上躺着，心潮起伏，默默地流泪，他一夜未睡，却不敢哭出声，怕父母难受。见娘喊他吃饭，他嗯了一声，擦了泪水。慢慢地起来，娘已为他打好洗脸水了，他洗漱完后就开始早饭，心里难受，实在受吃不下。娘在一边往儿子碗里挟荷包蛋，一边流着泪，想说又无从说起，而且咽喉也哽咽着……
老五已把马车驾好装上粮食。然后，盛了碗稀饭，和几个红薯，狼吞虎咽地吃了。做母亲的把陈光明的衣着用品收拾好，装入一个布袋里，然后又拿了块肥皂和香皂毛巾装进袋里流着泪说：
“去了师傅家，你要勤洗漱；衣裤也要勤洗，别浑身臭气烘烘地惹人瞧不起。”
陈光明含着泪应诺，作为一个双目失明的人来说，想洗净衣裤谈何容易？但在父母面前，为了不使父母难过，却又不得不答应。母亲似乎看出了儿子的疑虑，接下说：
“其实，衣服就是领口、两袖易脏，抹上肥皂，在清水中用手搓洗，漂洗三两桶就行了……”
正说着，老五装好了马车催促着儿子说：
“收拾好东西上车吧，我们要赶在辰时到算命大师家，晚了算命大师会责怪的。”
光明摸索着把布袋放到马车上，哭着给他父母叩头说：
“父母双亲，我这一走，不知何年何月我们才能相叙。在我不在的日子里，老爸老妈你们要好好照顾好自己……”
做母亲的见儿子这样说，一时情绪失控，哭了起来。
老五见老伴和儿子哭哭啼啼，大声呵斥道：
“哭啥哭？算命大师家又不远，我和你母亲会常去看你的。只是你在那里要努力学习，照顾好自己，快点上车吧，晚了要来不及了……”说着，又对老伴说：“儿子此去该高兴才行，别这样哭哭啼啼！”
真是：“儿行千里母担忧！”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