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四周陷入死寂。
冯羚看向晏几声，直直望向那对漂亮的眉眼，视线带过他脖颈处两颗小痣的位置，而后对视良久，问：“只要你说你是真的我就信，你是吗？”
晏几声眨眨眼，一直藏在眼底的笑意浮出，说：“我是。”
冯羚撇开脸，而后又转回眼，看了他那一脸花似的脸，不忍，又重新面向戴弎，思考着说：“假设所有人，每一对都共享记忆，这显然不可能成立，不然为什么卓玛要追着你打，我觉得这样不对。”
“嗯。”戴弎点点头，表示认可。
冯羚继续说：“但他们应该是有彼此的一部分记忆的，不然坏卓玛不至于能精准跑到阁楼对你下手，或者她找过二楼没看见你又跑去阁楼，但阁楼一般都没人住，她会找上去的这个行为就很不对劲，所以晏几说的记忆不独立应该是可能的，只是不知道重叠了多少又错开多少，光凭记忆这点认人的确不太靠谱。”
“而我们的分身，他们为什么会出现，你说会不会我们的分身也和这个村子一样有善恶两面，我们是好的来杀坏村民，坏的我们就要杀好村民，类似于竞速游戏？”
“……”
冯羚说话越说越快，眼睛里的光越来越亮，戴弎一开始还有些迷瞪，直到最后脑子里一片清明，脑雾全让他羊儿姐闪出的睿智的光给驱散了，他一拍手道：“有可能！不过我的坏分身已经在村子里了，他不会趁夜色直接屠村了吧？你看坏卓玛的武力值明显在好卓玛之上，坏的我不会也很能打一下子砍完一整个村吧！”
戴弎话刚说完，冯羚噌一下站了起来，她倒不担心坏戴弎，这他爹的魏悯生和晏几声两人的战斗力才叫逆天，别等他们仨赶回去村里全是尸体了吧？
要命。
冯羚急着就准备往村子方向跑，但手腕却被一股力量给拉住，虽然没有很用力，但大大降低了她的速度。
晏几声被冯羚带着走了两步，说：“戴弎说的有可能，但比起竞速，和坏村民一起杀了我们不是更合理吗？他们顶着和我们一模一样的脸，贯彻方涡要解决掉我们的初衷不是更容易吗？”
一阵晨风吹来，冯羚眨眨眼，不动了。
戴弎匆忙站起来，走到他们二人身侧，说：“有道理！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去把生生找回来？嘶——说起这个，我发现我们营地里被人塞满了尸体，完整的不完整的，该不会是生生妹妹的手笔吧……”
“应该是，我杀的扔在果林里，晏几杀的在林子深处，量你没那么有本事，**不离十就是魏悯生干的。”
“……你们知道这事？”
“当然，我俩昨晚睡在营地外，走吧，找魏悯生去。小心不要走散了，那些坏分身突然出现突然消失保不齐下次回头再见的是不是真的。”冯羚摆手，出言提醒道。
但提醒归提醒，就像梦想总是美好的，现实残酷的不能理解。
他们几乎才走出二十米，就被三五个坏村民跟鬼一样突然从树后面呈包围之势围剿，一开始还能勉力躲闪，但很快没怎么吃早饭的后遗症就出现了，在不知是谁肚子卖力的擂鼓声中，三人被不得已拆散。
“羊儿姐！”戴弎大喊，手里的木棍被硬生生从中间劈断，眼见柴刀要劈到自己脸上不得已抽空看了一眼冯羚，而后拔腿就跑。
冯羚那边也被两个人围攻着，虽然手里没拿工具，但各个手跟钳子一样又是揪胳膊又是抓头发的，冯羚和她们扭打在一起，看着戴弎远远跑去的背影，大喊：“无论看见谁都别一起！挑着村民下手别管我们！”
晏几声踢晕两个村民过来帮冯羚扯开苦苦纠缠的两人，按着后脑勺一碰就给两人磕西瓜一样砸晕去地上，眼尾微微耷拉着，似乎是又犯洁癖了。
冯羚在一边抓着头发，呲牙咧嘴地安抚着自己的头皮，瞄了一眼地上的几个人，见血了，但都不是致死的程度。
她长话短说：“戴弎心软，指望他对村民下手都困难更别提顶着我们几个脸的分身了，虽然他也不一定能认出来好坏没准会被骗的团团转。而且我们分身的实力不清楚，如果真的很厉害估计得想办法智取，魏悯生那边不清楚情况，最好是她能自保的同时不被找上，这样我们还是分头行动吧，争取在他们被找上前先杀了这几个冒牌货。”
说完冯羚就要走，晏几声看着她甚至没时间听他回应的仓促样子，眨眨眼，结果冯羚又掉头走回来，见他在原地拉住他的手拍了拍半抱着他的背，说：“那边有人来了，你去那边吧我走这边。”
晏几声看着树后黑着脸鬼鬼祟祟出现的邪恶村民，失笑，原来是及时避险啊，他还说什么最后的温情呢。
林间的血越来越多，几乎只是一夜未见但脚下一汪接一汪干涸的血异常多，不知道是谁的血又是谁动的手，一想到可能是另一个自己冯羚就有点控制不住表情，我的分身应该不至于这么狂爆吧？
嘶——
她突然倒吸一口气，想起晏几声说的无论善恶分身都有存在的正义，那么她此刻完全可能是假的冯羚，她一贯的行为准则是符合她所以为的世俗的标准，而在这善恶面使用的标准并不一致。
唯一相同的点在于他们都觉得自己的标准是对的。
冯羚放慢脚步，仔细在心里过了一遍她的底层逻辑，当冒上心头的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而不是阿弥陀佛以后，她终于确认了自己应该真的是真的。
但村民哪管她是真是假，一个个跟疯了似的聚集在她身后，接二连三的好像黑影兵团现身一样不需要对任何眼神暗号就追着她跑。
我□□能不能不当真的啊？！！
冯羚在心里呐喊呐喊，跑出扭曲的s型的同时整个人还一路蹲下翻滚跳高，一套完整的广播体操都没她这么多难度动作，中途好像又看见魏悯生拿着好长一根钓鱼竿一路在跑还是在追什么东西，只是多看了一眼脖子上就被追上来的壮汉抓了一道。
戴弎那边更甚，他的手脚功夫一向不厉害，小时候在长城底下抢食物都是抱成团挨打比较多，他们把拳头挥向弟弟妹妹的时候他才会奋起反击，和那些混混和饿疯了的流浪汉扭打，遇上冯羚的时候已经是他挨了好多年打之后练出来的身手了，还是被按在地上打。
但冯羚打人虽然黑却不奔着杀人去，顶多除你后代，他但凡遇上眼前这样死缠烂打加不管不顾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的就很吃亏，从坏卓玛开始就挂彩到如今几乎肿了大半边脸，一只眼睛都被挤得快睁不开了。
但身后的人仍是死缠烂打，就在他即将触底反弹，站定了不准备再跑决心正面迎敌的时候，魏悯生出现了，拎着老长一根竹竿，猛地向他一甩，从背后缠上一直追他的那个村民，因为和村民面对面，他几乎是慢动作看清了发生的所有。
鱼线在村民脖子上缠了两圈，鱼钩“啪”一下钉进他的颈侧，那一瞬间，村民瞳孔骤缩，伸向他的手无力地够了够，眼珠倒是颤动着想往后看。
而后方的魏悯生，因为惯性作用还被带地整个人向前倾斜，咬紧牙关才在原地站稳。
向他咧嘴一笑，露出八颗大白牙。
“……”
“生生？”戴弎呆怔地开口，魏悯生咬牙甩着鱼竿把村民拎开，手臂上的肌肉绷的紧绷绷，戴弎这才发现她两边袖子都不知经历了什么只剩大臂上一小截，此时露出白花花的手臂分外显眼。
身怀巨力的少女终于把村民提溜去一边，摔下鱼竿迈开步子朝戴弎走去，像奔腾的小鹿，戴弎却连连后退。
两人保持着相差两步左右的距离，不进我退，魏悯生睁着她的小鹿眼汪汪地看着戴弎。
“弎儿哥哥你为什么后退？”魏悯生追问，小跑两步。
戴弎立马飞快后撤两步保持距离，说：“现在我们四个也有分身，羊儿姐说了不管看见什么熟人都不要同行。”
“我也不可以吗？”
“当然。”
一问一答快得几乎跟抢答模式一样，戴弎很想劝魏悯生别再靠近了，但根本没有时间张嘴。
直到魏悯生突然靠近他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戴弎瞬间受到的冲击不亚于第一次被卓玛暴走，整个人一抽搐疯狂甩手，结果魏悯生的手跟钳子一样根本甩不开，在他惊惧的目光里，魏悯生笑着说：“我知道这个，昨天晚上我就见到了另一个我，但她笨笨的一点也不聪明，我把她抓回来和我睡了一夜，第二天醒来她就不见了。”
戴弎根本听不进去，满脑子只有魏悯生杀了魏悯生，这回还要来杀自己。
“我就是我！假的那个时而出现时而消失，我已经把她杀了扔回我们营地了！！”魏悯生苦于自证，脸皱巴巴得像是小苦瓜，要是这时候遇到姐姐就好了，弎儿哥哥还是太一根筋了。
她甩着戴弎的胳膊，试图撒娇，谁承想原本惊恐满面的戴弎在她没注意的时候抽出一截折断的木棍，横插着就刺向魏悯生光滑的小臂，丝毫没有防备的魏悯生顷刻间被剜去一片肉，木刺断在肉里。
她皱着眉飞快后撤，可戴弎哪会给她逃走的机会，手里死死握着那截木棍就是向前冲，作为鹑火关第一短跑能手，又人高马大的，魏悯生一时间竟落了下风。
但好在魏悯生灵活，比起晏几声好像感觉不到痛，魏悯生的痛觉反射弧似乎比较慢，她后知后觉感受到小臂上的火辣辣，同时这种火辣辣的感觉也带给她一些别样的动力。
她一腿支撑在地上翻了一圈，借着戴弎下扑的僵直一脚命中下巴，感受牙槽在脚底鹏转的瞬间，之后毫不留恋奋身奔跑，绕过被自己鱼钩勾死的村民，附身起身间手里就多了把武器，几乎没耗费多少时间就打破了被追着打的局面，一刀一刀在戴弎身上削着，最后两刀狠狠落在肩膀与手臂的衔接处，直直废了戴弎的双手。
魏悯生擦了擦嘴角的血，那是戴弎刚刚一棍子没扎准被她躲过去时打到的，口腔内破了个不小的口子，满嘴腥味，她绕着戴弎走了一圈，看人无力地跪在地上，并不太开心。
“就算你是假的，顶着弎儿哥哥的脸对我出手也会让我很伤心啊。”
话音刚落，她不知何时抬起在腰侧的手就随着她的步伐抹去了戴弎的脖颈，鲜血顺着伤口喷涌而出，她手里的刀刃也滴下一滴滴血落在林间的小草上。
本来被割断手脚的戴弎缓慢倒在地上，睁大眼看着魏悯生离去的方向，死不瞑目。
魏悯生把手里的刀重新塞回村民手里，小心翼翼地解下他脖颈上的鱼线，又甩着她的鱼竿走起来，脚步越来越轻快，似乎很快把方才的伤心事都抛去了脑后。
傍晚好，明天可能没有[鸽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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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两面佛（十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