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开学日。

高一新生把朝阳一中围的水泄不通，没留一点缝隙。

空昀正站在对面的街上回消息，手上还握着一杯刚从便利店买的热牛奶，看见这一幕简直惊了。

开学难道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吗。

这群赶着投胎的什么毛病。

作为一个开学准高二的人，你要是让他这么热爱学习，如此急切的去学校，那他绝对……做不到。

虽然他成绩很好，但也不是那种死读书的类型，该不想上学还是不想上学，是这个年代的少男少女都会有的正常厌学情感。

他前两天就返校了，在家待着无聊，他妈看着他也烦。

看着他一个假期都躺在床上玩手机，早就受不了了，前几天差点给他从被子里薅起来摔下楼去。

“我真是看不了你了，赶紧给我滚回学校。”

“妈，我还没开学……”

“高三开学了，学校能住，滚滚滚！东西都给你收好了。”

“……”

他没想到现在就出来买点东西，能被这群赶着投胎，啊不是，赶着上学的学生堵在校门口。

早知道让自己饿死在宿舍好了。

高一和高二返校是同天，不过高二晚一点，按道理来讲这个时间他完全就可以不用起床。

除非脑子进屎。

他，空昀，就是那个脑子进屎的人。

……

手机还在震动。

-[夜空]拍了拍[。]

[夜空]：人呢？

[夜空]：刚才还好好的，怎么没了。

[夜空]：儿子？烤鱼？小鱼？

[夜空]：回爸爸信息啊。

空昀：“……”

[。]：你是不是有病？

他往上翻看了十几条消息没一条是正事，不是买了瓶水就是突然发现今天穿的衣服好帅，甚至连路边长了颗草都要拍照发给他。

空昀：“……”

“傻逼……”

往上翻的手突然顿住。

“这是……栀子街？”

这是一张不太清楚的图片，地面也坑坑洼洼的，对面是一群老旧的房子，几家开了很多年破旧的铺子很显眼，这地方他再熟悉不过了。

空昀张了张嘴，一时有些失声。

刚才脑子里想骂他的那些脏话，这时候都止住了。

“我操……”

他现在心情有些微妙，想直接给对面的人拨一通电话。

想了想又忍住了。

嗯，一定要忍住。

雨夜正在给路边的猫扔东西吃。

这片虽然是他小时候生活的地方，但这么久不来，变的样子实在太多。刚下车的时候，他差点有些不认识路。

“大爷，打扰一下，这是栀子街吧。”

“是啊，小伙子。”

“看你这样子，来找人的？”

雨夜：“……”

“不是，我回家……”

大爷看着不太年轻，但身姿矫健，一下子就抓住了刚要走的雨夜：“哎，小伙子，我看你长得不错，我这边有几个女孩儿挺好……”

雨夜吓得一哆嗦：“不不不不不……不用了、不用了。”

这猫看着像是之前被精心饲养过的，可能是主人玩够了就丢到这儿了。

手里抓着的手机震了两下，雨夜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的。

他一边思索着空昀这次又会怎么怼他，一边打开手机，却冷不丁看见了三个字。

[。]：雨少爷。

[。]：回来了？

他的手抖了抖。

都叫几年了，还是不太适应啊。

他不喜欢别人叫他少爷，只有空昀是个例外，但这事空昀还不知道。

雨夜没告诉他，怕他担心。

刚搬出这里的时候，这片地方的小伙伴都以为他要去过好日子了，纷纷都献上祝福，又是送礼物又是怎么的。

只有空昀红着眼眶，抓着他的衣服不松手：“哥哥，别走……”

雨夜当时年龄也不大，为了让他放心对他说：“小鱼，听说我要去的地方很有钱哒，肯定能过的好，不用担心，哥哥会一直和你联系的！”

是有联系，但……他过得不咋好。

大家都以为他离开了这片地方过得很好，纷纷少爷少爷的叫，其实不然。

这片地方的孩子虽然心肠不坏，但都野的很。当初有个之前玩的很好的哥们儿直接来找他借钱，叫什么雨少爷雨少爷的。

他直接让滚。

那个男孩子也算是在这片地方混的大点，直接把这件事情传播出去，小时候玩的好的都不敢找他玩了，就没再叫过少爷，甚至就没联系过，还有的直接删了好友。

空昀小时候对别人都冷淡，唯独对他亲热的很。

所以这群孩子怎么对他，空昀不在乎，也不知道流传的事。

他想到这里，无声的说了句“操”。

……

他现在很想直接发一句语音过去。

“因为想你，所以回来了。”

斟酌了一下，又觉得不太合适。

……

[夜空]：是啊，你爹回来了。

[夜空]：是不是很惊喜、很开心？

雨夜帅气的揉了一下头发：嗯，还是这样的语言更符合我的气质。

空昀看见这两条消息：“……”

他惊喜个几把。

他很想忍住。

忍住不骂人。

他妈的，忍不住了。

空昀按开语音键，缓慢的说了一句：“你妈的……”

现在空昀性子冷，虽然小时候也是。

不过他小时候唯独对那个雨夜格外粘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这人身上有某种魔力。

那时候雨夜是栀子街的老大。

看到空昀和他妈从公交车上下来，除了第一眼看见他的眼中一丝略微的不可思议，然后一瞬间就冷下了脸。

——因为当时觉得空昀看着不太好惹，害怕自己的小弟被欺负。

结果两人妈妈认识。

空昀他妈还是因为雨夜他妈的推荐下才来到这条街上住的。

当时空昀话还不太说的清楚，就一直扯着他叫哥哥。

“哥……”

由于先前对他的偏见，雨夜一直不太敢跟他说话，后面才慢慢熟络起来，关系变好。

直到雨夜要离开。

离开这个喧嚣、贫寒的地方，去别的地方当少爷。

空昀顿了顿。

这几年两人都有联系，还是很熟的，他经常开玩笑叫他少爷。但正是因为这么熟才让他忘记了，雨夜现在真的是个少爷，江家少爷。

早就不是以前那个能和他一起啃馒头的小孩子了。

现在他既然回来了，肯定要见面的，那他该怎么称呼他。

靠，想到这里就烦。

补了个觉起来，已经将近九点。

高二9:20返校，空昀洗了把脸就去了教学楼。

高二教学楼就在高一对面，和高一的没啥变化，完全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唯一变的就是，高二重新分班，以前班里的人都被打乱，分到一个班的可能性不是太大。

不过这对空昀来说都无所谓。

他向来性子冷，高一就没交过什么朋友。分班无非就是要经历和小伙伴分开的痛，空昀又没小伙伴。

“如果雨夜在这里，就有人陪我了……”

空昀在他离开的这几年，无时无刻没有这样想过，虽然两人有联系，但是手机上的数据又代替不了身边有个一个活生生的人。

以前初中的时候，都是雨夜带着他结交朋友。他走了之后，空昀就没再交过朋友。甚至如果不是他，空昀大概这一辈子都是一个人。

他不太喜欢热闹的地方，分班名单又只贴了一张，周围还都是人。

空昀：死人，把名单发手机上会死啊。

“我去，你居然跟学神分在一个考场。”

“真的真的！！”

“是那个空昀吗？我可崇拜他啦，学习好长得帅，姐妹你怎么这么幸运啊！”

几名女生叽叽喳喳的看完名单就想走，一扭脸冷不防对上了空昀冷淡的面部表情。

为首的女孩子愣了一下，直接从嘴里爆了口脏话：“我操。”

“我在做梦吗……”

旁边的另外几个女生尖叫了起来：“学神！！！！”

此话一出，有一半人都扭头看向他。

空昀：“……”

男孩子个子挺高，几名女孩子在他面前跟个小鸡一样，只能俯视着看她们。

他长长的睫毛垂下去，眼睛的形状格外好看，衬着他整个脸都有一种美感。皮肤也白的不像话，在阳光的照射下整个人都发着光一样，像一块纯洁无暇的玉。

腿也长，整个人的身材比例堪称完美，再配上这张脸，简直是……找不出更优秀的词语来形容。

就是真他妈的帅。

但不知是不是错觉。

那女生从他的眼中明显看到了一个字：滚。

“……”

空昀其实对他的颜值没有什么太大的认知，也许真的很帅吧。

就连雨夜都说过。

“小鱼，你长这么好看，长大了会不会便宜哪个小女孩哦？”

小版空昀：“你傻逼？”

雨夜去了趟宿舍，还没见到室友就感觉自己要迟到了，火急火燎就跑来了教学楼。

他确实有点迟了。

分班名单前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

不过这也是个好事，不用挤了。

他从旁边拖了条凳子，虽然不知道是从哪来的，但看样子应该能坐。

他一条长长的腿耷拉下来，便去分班名单里找自己的名字。

他眯了眯眼睛：“啊——在这里，雨夜，高二六班。”

随后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虎躯一震：“……同桌，空、昀？”

他们的位置是学校分班就安排好的，如果不是老师执意要调，基本上不会怎么换。原因就是怕学生不把心放在学习上去，被外界的东西影响。

虽然听上去很像在放屁，毕竟调不调座位对这些十几岁的青少年没有点用，这些人该学还是学、该不学还是不学。

好在大部分学生还挺满意，也都懒得换座位。

空昀没看班里有什么人，至于同桌什么的就更不用说了。

第一是他懒得看，第二是他站在那里真的太危险了。

虽然规规矩矩穿着校服并不是很招摇，但从气质就能看出是那种很低调的帅，还是会容易让人多看几眼。

他站在那里一分钟，就收获了不下几十次的目光和不下几十次的议论。

“帅啊，这人就是空昀？”

“当然了，开学以来稳居第一，长得还贼拉帅。”

“呜呜呜好可惜，我好想和他分到一个班……”

空昀：“我操，烦不烦。”

不行，和谐社会。

文明你我他。

不可以在公共场合随意打人。

“……”

很庆幸，他的气场冷。

大部分同学都不敢来和他说话，只敢趴着偷偷看。

回了班，他正低头玩着手机，突然被不知道从哪飞来的一名男同学撞了一下。

还带回弹的。

这名男同学应该不知道在跟谁打闹，被往前推的那一瞬间撞到了他有点靠外的肩膀，撞完后还神奇的弹了回去。

又是“砰——”的一下。

“嘶——我靠，贾贾，你长没长眼啊。”

被称为“贾贾”的男生一脸抱歉：“我去，我真不是故意的，对了小丁，你刚刚是不是撞到了什么……”

两人一抬眼，对上了空昀的双眸。

现在可能想杀人。

“……”

“那个……对不起。”

话说一半，“小丁”突然眼中一亮：“诶，你是不是那个，学神！！”

空昀眼角抽了抽。

“小丁”也是不怕死，直接往空昀旁边的那个位置上坐：“学神，我叫丁子原，那个……我崇拜你好久了。”

“你看我能撞了一下你的肩膀也是缘分，这简直就是天定的良缘，既然这样，我们是不是应该加个……”

话还没说完，突然被一道声音打断。

“不好意思啊——这儿、有人坐了。”

三人几乎是同时向后门口看，一名个子挺高的少年靠在门框上，脸上看不清什么表情，但能看出是个挺帅的人。

和空昀这种有点乖的长相不同，这人身上的气质就招摇的过分。

他双手插进裤兜里往前走，最终停在丁子原的面前，敲了敲桌子：“喂，这，我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