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街间一乱,众口一词

“我知道你的!很多年前,我外祖父从桥上掉下去,掉进了酒楼门口的缸子里,就是你……是不是就是你!把他背回了这里!”

做了一个过路的好心人,寻着路走到这里,将他交给了心急如焚的女主人,顺带安抚了几句。

老严愣了一下,有点奇怪的看向韩瑾。但随后他又换作一脸凶相,说:“那都多少年了!不记得!这个屋子是我家祖宅,我求你要闹去别的地方闹行不行啊!”

说着,他又偏头冲老窦说:“我跟他们讲了好久,他们硬说这房子是他家的!哪里有这样的理哦!”

老窦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说:“去你的吧!老严在这里,我看着就有十几年了!比我来的都早,那是他祖传的房子!你们说是你家的,你怎么不说这条街都是你家的呢?!”

韩瑾焦急的说:“这就是我家的!”他上前抓住老严的手,红着眼说:“叔!你帮过我外祖,我叫你一声叔叔!你怎么会不记得!我外祖母还跪在屋里给你磕过头的!你是好人!你知道的吧,这是我家啊!”

老严嘴角狠狠抽了几下,更显得他冷酷无情,甩开了韩瑾,老窦拎着扫帚走过来,冷冷的说:“我说过了!小娃子你多大?十四?十五?老严在这里住的时间恐怕比你还久哟!”

他又指了指慢慢聚过来看戏的街坊邻居,说:“诺,你问,这些邻居都能作证!没人骗你!看你们也不像穷酸货呀,怎么连贫民窟里的破房子都要争!”

“贫民窟?”白缁看着老严,说:“这里地段优越,富人谈不上,住着的也都是书生秀才之类,哪里就是贫民窟?”

老严大笑了两声,冲邻居说:“他讲这里住的都是书生秀才,真是……扯个谎都不准备一下!”

说着,他还想顺手去抓白缁的衣服,被让开了,又要去抓谢暮山的,还是没抓住。最后不尴不尬的收回手,拎着韩瑾青衣一摆,冲人群扬了扬。

他说:“看吧!这么滑的料子,我这辈子都没穿过哟!他们居然还来抢这么个破屋子!有钱人就是……贪心不足蛇吞象!”

众人都议论纷纷,附和着说是,声音越来越大,完全不压着了。

“是啊!都是些有钱人呗。哪里是要争这么个破屋子呢?我看是吃饱了没事做,拿老严玩儿呢!”

“老严在这里住的算是很久了吧!我也比他来得迟!”

“老严,别跟他废话了,别怂!告官!就让他们受受管教,省的一群富家小弟四处欺压人!”

“告官也不一定有用吧!八字衙门向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嘛!有钱的当官的都是一伙的!”

“怕他娘啊怕!咱们人多,都能作证,就去衙门里闹他一闹,也算是头一次了!不亏!”

“是啊!去衙门!”

白缁按了按太阳穴,淡淡的扫了老严一眼,问:“你真的要这样?”

就好像老严敢再点一次头,那锐利的目光就可以化为实质,刺透他的身体。

老严音色有点虚,壮起胆子“昂”了一声,随即往后退了一步。

白缁当然不能真的去打他,只能在他面前继续装逼,可惜屁用没有。三人都在众义士的唇枪舌战之中,一时有些束手无策。

谢暮山倒是并没有太在意,连声音也不压一下,只是悠哉悠哉的望着老严,冷声问:“你方才说,这是你家祖宅?”

说完,他又扫视了一圈一边看戏一边帮抢的义士,说:“你们也是这么讲的,我没有理解错吧。”

老严不耐烦的说:“要讲什么,有屁快放!”

他语气实在太过无礼,谢暮山的脸更瘫了一下,随即对韩瑾说:“你把包取下来。”

韩瑾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自己背上那个布包,支楞着角,不知道装的什么。他不明所以,但看谢暮山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拂他的面子。

他将布包递给谢暮山。谢暮山恭敬的行了个礼,随后接过,在地上打开了布包。

里面漆黑的东西露出来,还有一个小锦袋。

那是老韩夫妇的灵牌,以及装着他们残破灵魂的锁灵囊。

谢暮山对老严说:“如果你非要觉得如此认亲,或许他们仁慈宽厚,也不会介意多认一个孙子。”

“这是他们的灵牌与鬼魂,拜吧。”

老严的神情一时变得非常耐人寻味,尤其是看到锁灵囊时,居然轻轻抖了一下。

白缁见此,垂着眸子望着那两块灵牌。

韩瑾自己刻的,在此之前,白缁也不曾见过,甚至连二人的名姓也不知晓。韩瑾说要在回家之后,点起高香,倒上好酒,再请出二位灵牌。

只是没想到,现在就迎出来了,没有高香,没有好酒。

连房子都还是别人占着的。

白缁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用目光,循着那略显粗糙但尤为用心的刻痕。

先祖考韩公讳牧之灵位。

先祖妣李氏闺名淑真之灵位。

他缓缓说:“十五年前,这间屋子的主人,也就是我徒儿的外祖,横死此地。”

“男主人是一个秀才,娶了当时一位官人的闺女,而这间屋子,便是老先生的秀才赠予他的。”

“我与韩秀才在十五年前相遇,在一个工地上,为城主大人修行府,一来二去就熟悉了,成了兄弟。”

“我本云游客,兄弟死后,便带着当时年仅半岁的孤儿,浪迹江湖,今日才归。”

他与老严那双浑黄的眼珠对视,哪怕情况不太好,依旧是平静的。

比起当年束手无策憋着气,是否能算得上进步?

可惜见过他当年直愣愣模样的人,死的死散的散,早已聚不到一起了。

老严咽了几口唾沫,说:“……编……谁还不会编了?!就是到了官堂,你也要有证据!你有吗?!”

他指着那些左邻右坊,说:“谢谢你们来帮忙!你们可都是能帮我作证的吧!我真的是这家主人!”

他叫邻居问这种问题,邻居们自然都是要帮他的腔的,这个也无可奈何。老严咬的紧,硬是不肯让一丁点,他们能怎么办?

他瞟了一眼灵牌,吼道:“别把这东西放我家门口!晦气!拿开!”

韩瑾双目圆睁,红的几乎要滴下血来。他揪着老严的衣领,怒道:“你说什么?!”

老严有点怂,但不肯松口,冷笑一声说:“我说什么?我说不要把死人的东西摆在我家门口!晦气!听不懂吗?!”

见老严被制住,那些人群众都嚷嚷着冲上前来,喊道:“放手!放手!要干嘛!敢打人嘛?!”

对面的肉摊上,那个矮胖的屠夫一直在探头往这边望,看此时突然混乱起来,吵吵嚷嚷的像今早去过的屠宰场,不甘示弱的将菜刀狠狠砍在案上。

他气沉丹田,仿若平地一声雷,顿时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他说:“严老爷以前帮过我不少忙,今天,谁敢动他,我就砍谁!”

白缁:“……”

重回裕安城,他自动升级了,裕安城混斗副本也跟着升级了,他控不住。

白缁扶额轻叹了口气,说:“为什么大家总喜欢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关键还是韩瑾祖传的房屋之争,他是能不置一词古井无波的带着二人离开,还是能把老严扔远了,再把街坊邻居一人嘴里塞一块抹布,堵住悠悠众口?

显而易见,都不能。并且韩瑾只知道脸横,谢暮山……

场面太大,冻不住,直接瘫。

想到这里,他又叹了口气。

不过民间还有句俗话,叫……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千夫所指,这不就山前了?贵人出场,这不就有路了?

一个声音带着犹疑,在这一片鬼哭狼嚎……额,不,熙熙攘攘中尤为独特。声音不算高,几乎被人群淹没,不是白缁谢暮山这种耳力根本辨认不出来。

“吴……吴公子?”

白缁开始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还在那里撑着头揉太阳穴。过了几秒,他蓦然抬头。

还记得十几年前,他来到这里的时候,还不叫白缁,白仙君,白公子。

老韩和跛子会叫他小吴,老秦总喜欢把小字替换成老字,而那些不太熟悉的人,会叫他吴公子。

他只不过一个多月没听到这个称呼,突然就觉得恍如隔世,不禁苦笑了一下,对上了一双带着疑惑的眼睛。

那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况且,他做工时也只和工队里三个兄弟比较熟悉,时隔这么多年,还会有谁记得他?

他带着好奇,点头致意。

那个人了然的点点头,对边上的人说:“各位等等,先不要闹,我讲几句话。”

这里的街坊邻居都是从贫民窟搬过来的,和汉子都是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旧交情。几年前贫民窟被人改造,这个巷子的人空了大半,他们也就顺理成章来了这里。

这里的原主人有些就去了改造后的新街,自然不介意他们的入住,毕竟细究起来,鸠占鹊巢是双向的,甚至他们还是头前这么做呢。

总而言之,那个人提着嗓子说了这么一句,他们还是颇给几分面子,慢慢静了下来。边上有人听到他方才低语的,此时回忆起来,问:“怎么,老头子知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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