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你猜错了

他又换了一张符,说:“这是太白金星。”

半柱香过后,一样的结果。

白石蓦地皱起了眉,再递给他一张:“紫薇大帝。”

不动。

“长生大帝。”

不动。

“勾陈天皇。”

不动。

“后土皇。”

依旧不动。

就连白缁也觉得不对劲,说:“莫非……我没有灵力,不能通神?”

“这怎么可能,扶乩之术,甚至有许多凡人都在用!”白石不禁有些纳闷,说:“试了这么多,还没有通神降乩,这一门术法,白兄恐怕无缘了。”

白缁点了点头,内心却还在暗自思忖:为什么?

他想了想如今信手拈来的那些东西:万相术法,无相宗法,各种阵盘,操灵控物……

阵法倒是颇有些古籍的渊源,其他的术法,却大多数都是受了天地规则的启发,自己生创出来的。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尹无宗所有拿得出手的撒手锏,基本都只能靠自己来创?

为什么那么多连凡人都能修好的术法,尹无宗却一无所知?

真的……是一无所知吗?还是哪怕知道,也如他一般一筹莫展?

甚至他可能学过更多的东西,花过更多的精力,但依然只是徒劳。

他身上的诡异之处,真的是太多了。

白石闲来无事,抓过那根木枝转了个圈,突然递到了谢暮山眼前,说:“你来试试?我到看看是什么天眷道子。”

谢暮山一愣,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条平直的线,一时没有做声。白缁轻笑了一声,说:“无妨的,你试试吧。”

谢暮山犹豫片刻,接过了扶乩枝和新画的符咒,如法炮制的烧了一张。

……不知是扶乩之术太过简单,还是“天眷道子”太过聪慧,才第一次,谢暮山抓着的木枝就开始无意识的动起来。白缁谢暮山韩瑾等人皆是愕然。

白石只是微微一愣,抚掌笑说:“不错不错,居然第一次扶乩,就请到了太上老君,称你一句天眷道子,实在不为过。”

随即,他看到了白缁微僵的表情,暗自笑了一会儿,拍了拍白缁的肩膀,同情的说:“他年纪小,天然无污染,学得快是自然的。我到时给白兄多画一点,你多练练,总有能学会的一日。”

白缁苦笑不得,半真不假的说:“其实我当年也是个天眷道子,先生可否相信?”

“信。”白石肯定的说。

说完,他立马看向谢暮山,说:“你也别光顾着看热闹,赶紧在桌上画几笔,问问什么东西——若是神仙请到了,你却一直晾着他不理,那可就乐子大了。”

谢暮山点了点头就要写,白缁却在一旁不嫌事大的问:“什么乐子?站床头吗?”

白石耸了耸肩,将衣领松了一些,露出胸前一小片肌肤。他冲谢暮山抛了记媚眼,暧昧不明的说:“那谁知道呢?可能是哪一天飞升成神被找麻烦吧。”

白缁笑出声来,谢暮山则脸色更瘫了一点,没搭理他们无聊的闲话,想了一想,下笔开始乱涂乱画。

他一边画,一边在心中默念那个问题。渐渐的,他执笔写画的动作似乎有些微许的不同,又或者……他只是执笔而已,不曾写画。

他合着眸子,入定沉吟,辨认着神仙给出的答案。片刻之后,他睁开眼看向白缁,突然挑了一下眉。

他问:“殷肆鸥是什么人?”

白缁愣了一下,说:“我母亲旧时的故人罢。”

“哼。”谢暮山冷冷的从鼻腔里发出一阵轻嗤,说:“我刚才卜算了一下,拿过这根树枝的共有四人,两个修士,一个凡人,以及……一只魔物。”

拿过这根树枝的人,从前有没有,又有何人,白缁自然是不知晓的。但他所知道的,其实也是四人。

虽然他心里一直是半信半疑,但此刻确定了那又是缠着自己不放的魔物,白缁还是不由心中叹气。他说:“大概又是来自万相门吧。”

谢暮山没有答他什么话,自顾自的说:“两个修士,一个金丹初期,一个化神期往上。一个凡人,气劲阴寒。都在这个屋子里。”

“至于一只魔物,实力强悍,你不妨猜猜他在哪里?”

白缁扶额说:“总不能又是跟着我,在窗台上趴着吧。”

谢暮山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一阵风从窗吹进房间,他突然禁了声。白缁察觉不出里面的异样,但理智告诉他,“殷肆鸥”应该就在这里了。

那个身份诡秘的魔物,已经来了,甚至不曾惊动修为已达炼虚期近百年的白石先生。

他微笑着说:“小主,你猜对了。”

白缁狠狠皱眉,背后惊出一层冷汗,谢暮山和韩瑾脸色都不是很好。

而白石脸色剧变,直接甩出一道灵力暴击,同时一手拽着白缁,一手拽着韩瑾,疾退数步,抵到了墙上。他收起一切妩媚妖娆,终于有了一点高人的样子,冷冷的说:“月字间不对外人开放,公子若是有事,请离开!”

殷肆鸥根本不听他讲话,只是直勾勾的盯着白缁,带着温和的笑意,白缁问:“哦?我不是让你去探拔舌相的踪迹了么?先生怎么又来寻我了?”

殷肆鸥毫不在意的说:“那个废物,我已经把他制住,在城主府等你,任凭小主处置就是了。小主,你过来。”

白缁沉着脸,说:“过去作甚?与你这个……”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什么,但旁人回味出什么东西来,他就继续讥讽的说:“魔物站在一起吗?”

殷肆鸥表情不变,语气里完全听不出一点恼羞成怒或者针锋相对,反倒像是如父如兄般的宽容与宠溺。他说:“小主,那你现在,是要和这些……”

说到这里,他也微笑着停顿了一下,与先前的白缁异曲同工,转而接着说道:“正人君子站在一起吗?”

韩瑾的脸不自觉的绷紧了一点,谢暮山眉尖一跳,好整以暇的望着他。白石不知说什么好,也就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在一旁冷冷的看着。

白缁理所应当般的反问:“不然呢?”

我不和这些“正人君子”们站在一起,难道要和你并肩而行吗?

殷肆鸥哈哈大笑,说:“好吧,小主。可是就算你不介意和他们站在一起,他们知道了你的身份,难道还愿意和你站在一起吗?”

“我才是你的亲人,是你在这个世界唯一值得信任,值得交付后背的人。”他像白缁伸出了手:“你只应该站在我身边,也只有我永远不会背弃你。”

他看着白缁嘲讽乃至阴鸷的神情,手腕一动,转而指向了谢暮山。他依然笑着望着白缁,话却是对后者说的:“小朋友,你知道他是谁吗?”

谢暮山抿着嘴,还没有说话,就被殷肆鸥抢先说了,他说:“是了,你肯定不知道,不然你就会一剑刺向小主了。”

他眉眼弯弯,说:“是吗?”

白缁紧紧攥着手心,五根手指因为过于用力而变得青白。他几乎要被气炸在那里,一字一顿的说:“你——闭——嘴!”

他催动气劲,攻向殷肆鸥,后者不进反退,脚尖离地,掠至窗边。

他一面飞身后退,一面嘴唇翕动,用唇语对白缁说:“我,在,天,女,谷,等,你。”

说完,他本欲转身就走,却险些不慎被偷袭到。他先闪身躲过左边一道剑意,剑意清冷,却不是白缁那样的阴寒,仿佛孤光照我,肝肺皆冰雪。

那一道剑意才擦着脸颊飞过,另一道暴击便已接踵而至,比方才的攻击更霸道,也更危险。

殷肆鸥此时已经倚着窗台,退无可退了。只见他嘴角勾着,不闪不避,直接伸出了手指。

比白缁的手更加光洁细腻,像是真真正正泡在书房里醉深梦死的读书人。

那看似纤细的手指直接握住了那线灵力!

那是世所罕见的炼虚期大能蓄势已久的一击!

除了殷肆鸥,在场所有人都不由为之色变。他却只是哈哈笑着,一双执笔翻书的手握紧,精纯的灵力便就此溃散。

白石忍不住失声惊呼道:“堕神!”

凡人大功大德,可飞升成神;诸神自有天规,忤逆者轻则天谴加身,重则堕神为人。

而殷肆鸥堕神的罪责,就是堕神本身!

我自堕神入魔去,管它魂散九重天!

殷肆鸥说:“小友倒是见多识广。”便翻身欲走,突然听到谢暮山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也难怪你只能叫他小主,任凭你是堕神,终究还是不如他。”

“你猜错了。”

殷肆鸥转过头,最后带着笑意看了他一眼,便跃身而下,隐入人群间了。

白缁与韩瑾却陡然僵在原地。

你猜错了。

他猜错了什么?

他说谢暮山一定是不知道白缁的身份——猜错了吗?他不是不知道吗?

……他是知道的吗。

白缁垂下目光望着地面,心中忍不住想问:“你真的知道吗?你……”

“一直都知道吗?”

但他知道,这些事显然不能这么大庭广众的讲出来。他复又抬头,看向白石先生,已经不再那么讶异,而是变成了一脸带着歉意的笑容。他说:“实在是抱歉了,白石先生。看来那壶好酒,只能再酿一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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