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寂静,深林中时不时传来几声嘶哑鸟鸣,苏木坐在窗沿上,种下的菜过几日可摘下,得想办法下山卖掉,换些面粉。
熟悉的敲门声响起,思绪被拉回,苏木转头往门那边看去。因自己允许,也是嫌麻烦,她便让了尘只需敲响门后便可进来。
后悔为时已晚,想阻止也来不及了,她刚跳下窗户,了尘推门而入,随即把门关上,缓缓走近。
“小奎睡了,他不知道我来。”了尘低声道,他头发长长了许多,习武时太热,便会半扎起,晚上亦是,不会再包着,“苏木,我……”
窗户没被关上,夜风从外面灌入,吹起苏木的头发。她往后靠,双手背在身后,无声抓着墙壁,了尘没说完的话她大概能猜到。
三天了,自从那晚亲了了尘之后,她一直在躲。了尘比她接受要快,神情和往日并无多大区别,这让苏木更加尴尬,别人早已坦然,就她还在纠结。
她也想过把这事放下,不去想不去管,可每次打算找了尘说个明白时,总能撞上他朝自己投来的目光,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就这么拖着,既不给了尘靠近的机会,自己也是犹豫不决。
除去那晚了尘没来,后面两晚,苏木有听到他在门口徘徊的声音。他脚步很轻,几乎没有动静。
但她知道,他在外面。
他迟疑,挣扎,踌躇不前,最后转身离开。他忍了三天,今晚不再犹豫,似乎是担心苏木跑掉,进屋后就把她堵在这里,让她无法脱身。
苏木眼神四处转动,就是不看他,了尘往前,逼得她不得不抬起双眼,温热的气息与苏木的互相缠绕,他声音沉下几分:“这几天你总是在躲我,我们已经三天没说话了。”
苏木轻咬嘴唇,垂下眼眸。她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斟酌语句:“了尘,我不是故意想,躲你,我就是觉得对不起你,害你破了些,戒规。要不,我们都忘了吧,假装没发生过,可以吗?”
“不可以。”了尘不再迟疑,眼神坚定,不再飘忽不决,目光紧锁在苏木的明眸上,“我不会忘记,也忘不了。”
怎么给台阶还不下呢,这么固执,这家伙,以前还能用大当家的身份压一压,逼他点头。这和尚胆子大时,那脾气也是执拗,眼下怕是听不进任何。
“秃驴,你可想好了。”
油盐不进的家伙,苏木真的想揍他。
“嗯,想好了。”
两人靠得很近,借着月光,她能看到了尘的眸子很亮,满眼都是她。和尚声音低沉,如耳语般,每个字都清楚无误传入苏木耳中,她听到他说。
“你没有对不起我,这一次,是我自己要破戒。”
苏木没明白,难道这和尚不是来跟自己说,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吗?就算他忘不了,那,那就记着呗,她苏木很大度的,不会计较。可是,眼前的人似乎是在压抑什么。他的眼神……不太对劲,等等,这次,要破戒……破戒!
反应过后,苏木瞬间瞪大眼睛,这和尚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了尘见她瞪着一双大眼睛,满是震惊,心想可算是明白过来了,随即将她拥入怀中,在苏木没意识要反抗时,倾身将她吻住。
不是浅尝辄止,也并非轻轻触碰,了尘将她拥紧,就这么亲过来,不给她挣脱的机会,等等,他嘴是不是动了?
动了,一下?不是,是好几下,嗯?苏木茫然了,她虽老是耍流氓,可只听说过,没经历过,就是三天前那次,她也是想堵住这人的嘴,没有想过有别的意思。
她就是再不懂,也清楚这吻和上次的不同。
她该怎么办?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倒是先感觉到了尘环在她腰间的手越收越紧。
这秃驴!
亲吻该怎么做苏木不知道,但她很了解自己不喜欢处于下风,身为大当家的尊严和自小养就而成的傲气,也不允许她此刻能接受被了尘占了上风的事实。
既然如此……
了尘察觉到苏木的僵硬,平时调戏自己时尽显她土匪大当家的流氓气质,然而此刻脸红程度丝毫不逊于当初的自己。她还会逃,跑得比谁都快。明明就单纯得很,还经常装出一副老手的样子,可真是,了尘想到这,咬住她的嘴唇,手也不住收紧。
“唔!”
本来被人压着亲吻就很不爽,还要被咬,那她这个大当家的脸面以后还往哪搁,苏木才不要吃这个亏。
感觉到苏木突然放松,了尘微微睁眼,苏木原是放在身后的手骤然搭上他的脖子,往下一压,两人之间再无空隙。处于被动的苏木开始学起他的样子回应,些许笨拙,略带生疏,可那股子气势很足,又霸道。
她要反客为主,了尘猜到了,可惜,他并不打算给苏木这个机会。
都快喘不过气了,这和尚还不认输,重重咬下了尘的舌头,后者吃痛,也只是微微皱眉,也不知他什么毛病,被咬还不退开,反而是越吻越深。忍不了了,苏木拍打他的胸口,后者才略微退开,她赶紧深呼吸几下,把气顺匀,咬牙:“秃驴你就不能认输吗?”
轻擦苏木的嘴角,了尘亦是微喘,他之前没做过这事,也没想过要怎么做,一想到这事情不解决,她又会躲自己,对此,他无法忍受。事情已经发生,他也不想再克制自己。眼前,怀中的人握紧拳头,气呼呼的一脸嗔怒,没猜错,苏木把这场亲吻当成了较量。他忍住笑意,等苏木喘过气了,才道:“其他可以,这事不行。”
说完,他再次压上,苏木躲闪不急,嘴又被堵了个严实,本就气恼的苏木悄然将空出的左手往下,就要偷袭揍他一拳时,就像早被料到,手被了尘握住。两手相扣,这下可好,整个人都被压制,再反抗不得。苏木气得想咬人,刚张开嘴,却被了尘抓住机会闯入,苏木气急。
臭秃驴你等着!
桌上的烛火随夜风而跳跃,几番挣扎抵抗,即将熄灭时,又闪烁回来,不远处,两人交叠的身躯被火光照射在墙上,紧紧相贴。
夜风袭来,烛火终究还是没能抵住风的撩动,跳动闪耀几次后,火光戛然而止,一缕薄烟曲折蜿蜒向上漂浮,渐渐消失于黑暗中。
经过几日修养,宋锦书的脚伤恢复了许多,伤口已无大碍,就是行动时还有些不便。有了陈乾给她削的拄拐,也不用每次走路都得依靠别人。
借住在此的次日,她就在想能不能帮上忙,报答大家对自己的帮助。她刚开口,众人都说不用,只需安心养伤。宋锦书过意不去,见众人忙碌,也不好再多加打扰,直至吃饭时,注意到大家衣服都有磨损,虽有针线缝补,却过于粗糙,用不了多久又会磨破。
“大当家,家里可有针线?”了尘和其他人在后院对练时,她跟苏木说道,后者显然是在出神状态,突然被她的话拉回神。知道她想要什么后,苏木点头,起身回屋,不多时就拿来针线包,交给她。
苏木不好意思笑道,抓了抓脖子:“我没学过这些。”
首回尝试缝衣服,苏木那针脚大到连明叔都找不到话来夸赞她,寨子里的人都是拿惯了刀剑,谁也没捏过绣花针,面对衣服上的破洞,个个束手无策。苏木有心想学,也专研了几天,结果上手后,不是过于稀疏,就是针线歪歪扭扭,老是缝不到一块去,丑陋又怪异,还容易崩线。
王现看不下去,把针线拿回去研究了一晚上,次日拍着胸口信誓旦旦跟大伙说他学会了。大家既惊讶又好奇,又有点不信,苏木不笨,几天研究还是那个样,更别说王现一个大老爷们。
可那时快入冬,没有人会,大家也就死马当成活马医,让他试试看。那日众人围着王现,满眼期待看他缝衣。苏木见他捏起针,小指头翘起来,动作很慢,跟绣花似的,一针一线都恰有讲究,手法比苏木的要好上许多,完事了,线还是歪歪扭扭,但紧密,不漏风,对比之前的,可以说是美观了。
有了王现这现学现成还不算特别差的手艺后,大家的衣服基本就交由他缝补,苏木也学着缝制简单的,比如手套,更细致的她就不会了。
宋锦书打开针线包,垂眸浅笑,跟苏木说:“我娘靠给人缝补为生,我自小跟着学,其他的不会,缝衣裁剪略懂些。大家衣服都有破损,大当家袖子也开了线,若不嫌弃,就让我来帮帮忙吧。”
“大家皮糙肉厚的,衣服漏点风没事。”苏木知道缝补还是挺累人的,王现一天下来,那小拇指都僵住不能动。反正都这么过来了,也不好让宋锦书帮忙,她还以为宋锦书是看大家习武,无聊想绣朵花啥的来打发时间,却不知她是打算帮大家缝衣服,便道,“锦书姐姐,你就好好休息,养好伤,不用麻烦,我们都习惯了。”
“不麻烦的,大当家,大家对我好,又照顾我,我就想能不能帮上一点忙,你们这么帮我,我却做不了什么,心里过意不去。”宋锦书说,“大当家,拜托你了。”
宋锦书眼中带有祈求,苏木犹豫了下,就同意了。她原想让大家意思意思就行,结果这群人一听,也不推脱,纷纷把各自的衣服抱来,乱糟糟地垒在宋锦书面前。
“锦书,这些就麻烦你了。”赵禾放下衣服,之前王现给他缝的早裂开了,害得他老想扣那个破洞,又怕扣坏。
周奎:“锦书姐姐,我的随便缝缝就行,谢谢你。”
“不客气,能帮上忙,我挺开心的。”宋锦书还以为他们不愿意让自己帮忙,苏木跟他们说完后,这些人都没说话,沉默转身离开,没想是回去拿衣服,她看向大家,“可能没那么快,需要几天才能缝好。”
“不着急,慢慢来。”苏木也拿出两件衣服,比起其他人的倒是少了许多,她衣服料子好,能看出旧了,但破损的地方不多,她在宋锦书身侧坐下,“锦书姐姐,辛苦你了。”
宋锦书笑了笑,点头。
院子里的人继续打斗,宋锦书就在边上缝衣服,时不时抬头,偶尔也会把目光偷偷投向陈乾,这些人中属他话最少,此时他正拿刀削根棍子,不时看下院子里的两人。
半个时辰后,陈乾用袖子擦几遍手中的拄拐,交给宋锦书,后者不解,他道:“给你的。”
“谢谢。”宋锦书很是意外,她没说过要拄拐,只在心里想过,不知陈乾是如何猜到。他也没打算解释,把拐杖交给自己后,接过赵禾扔给他的刀,下去跟了尘对练去。
衣服都是这破了个洞,那掉了线,缝起来并不难,她日常也没事做,别人忙活时,她就穿针引线,几日后,寨子里的衣服都缝制好。
和那日的乱糟糟不同,她将每个人的衣服都叠好,一一摆放,王现拿起自己的衣服看了眼,被宋锦书的手法惊到:“大当家,锦书这手法,跟咱俩一对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针脚细密不说,那线就跟量尺一样直,苏木亦是感叹:“锦书姐姐,你太厉害了。”
宋锦书被他们一人一句夸赞,连明叔都对她点头称赞,羞涩低头,脸上染上淡淡红晕。养伤的日子,她也大致了解了寨子里的情况,这里也就了尘会做饭,他做完饭还得练武,挺辛苦。
这日,周奎和了尘在院子里锻炼身体,宋锦书起床后,拄起拐走去厨房。
苏木跟她说过,自从家中生意落败之后,寨子贫困,大多时候都是靠野菜野味度日。她掀开米缸,空荡荡的,看来是空了不短时间,又看向旁边,这缸里还有半袋子面粉。
她回想起到这后吃的都是面块,还觉得奇怪,出于礼节也没问,正想着,了尘和周奎进了厨房。
“我,我想看看能不能帮忙。”宋锦书面露尴尬,担心自己擅自闯入,了尘会不高兴。
了尘神色平常,没有觉得她此举有不对的地方,或者是根本不在意,他对锦书笑了下,说:“你脚没好,不宜久站,我来做饭就好,小奎,帮帮锦书。”
“嗯,锦书姐姐,我扶你回去。”周奎上前扶住宋锦书,离开。
宋锦书往回看,从敞开的门扉可以看见了尘侧对门,那样子,应该是在烧水,她想了想,悄声问周奎:“小奎,大家是不是,比较喜欢吃面团呀?”
“不是啊,”周奎没多想,“大家都不会弄面条,锦书姐姐,你别看了尘哥做饭好吃,但他只会做饭,面条包子什么的,他不会,不过他做的面团不难吃。”
宋锦书愣住,没想到了尘做饭这么好吃,居然不会。
看她一脸惊讶,周奎笑起来:“锦书姐姐,你也觉得奇怪吧,不过我们不在意,有吃的就行了。”
“那,”宋锦书问,“小奎,你想吃面条吗?”
“想啊,好久没吃了。”宋锦书停下脚步,周奎奇怪,“怎么了,锦书姐姐?”
两人离开又折返,宋锦书朝了尘弯腰行礼,周奎则是兴奋跟他说:“了尘哥,锦书姐姐她说她会弄面条,还有包子,烙饼!”
了尘挑了下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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