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石榴嫁人

转眼间,就到了石榴出嫁的日子。

入目就是一片红,在最火热的五月,石榴也出嫁了。

山里的那个男人十分重视石榴,还特地雇了好几个牛车,牛车上都帮着红色的布条,看着喜庆极了。

男方家带来的鼓手吹吹打打,无不章示着石榴要去过红火的好日子了。

此时的石榴,正在承受开脸带来的痛苦。

“痛!秀婶子。”

“痛就对了。”王秀笑着搓着手中的棉线,用棉线绞掉石榴脸上的绒毛。

说着,王秀就唱诵起绞面时的祝福语,石榴则安安静静地听。

她想,或许嫁了之后,真的能和和美美,这祝福她就好好地收下了。

随后就是给石榴梳头,上妆。

石榴在柳玉娘生的儿女中,长相是最出挑的,粉面樱唇,鹅蛋脸,大大的桃花眼往上挑,最是勾人。

王秀上妆的技术很好,给本就美丽的石榴添上了几笔妩媚。

她上好妆之后,还对着石榴感叹。

“你生的真好,比你娘还好看几分。若是你生在那富贵人家,你这般的容貌也少见。以后啊,你多晒晒太阳,别太张扬。”

石榴不太明白秀婶子的意思,她只听到了以后要多晒太阳。

娘也经常叫她去太阳底下晒,让她在院子里的太阳底下干活。可是,隔一段时间,母亲就会对着她的脸叹息,她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就在上好妆之后,难得见一面的柳玉娘出现了,她在屋外警惕地看了周围,随后进了屋子。

王秀也十分识趣地道:“我先出去,既然你母亲来了,你们就先说说体己话。”

石榴不知道有什么能跟母亲说,她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母亲就对她十分严厉,也看她不顺眼,她想自己不会又要挨骂吧?

忽的,柳玉娘拿出一个小册子来,对着石榴说起夫妻的敦伦之事来,直把石榴听的脸色羞红,头也不敢抬。

柳玉娘拍了拍闺女的手:“他夜里要做什么,你听他的就好。若是真的有什么不适,你要同他说,别自个儿一个人扛,听明白没有?”

说实话,石榴很少看到母亲如此和颜悦色的模样,她乖巧地应下。

外面爆竹震天响,柳玉娘眼中也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晃动:“到时候,你记得看看我给你准备的压箱底布料,记得拿去给自己做身衣裳。”

“哎。”石榴听了母亲的话,心里有些不落忍。哪怕平日里娘亲对自己多有苛责,但却还是有些不舍。

她又道:“娘,女儿知晓。”

母女两人说过话,柳玉娘又出门忙去了。

过了一会儿,石榴被引着出门拜别父母。

拜别父亲的时候,对方似乎很不高兴,语气十分冷淡。石榴有些害怕,自从那次事情之后,石榴就害怕这父亲,随时都躲得远远的。

她害怕父亲再对她发疯。

在拜别父母之后,就有人指引着背她出门,背她的人是二哥麦穗,听说妹子成亲,他还特地跟主家请假回家,就是为了回来送妹子。

“石榴,在山里好好过日子,寻常时候别乱跑,听到没。”

麦穗和熙温柔的嗓音响起,石榴感觉温暖极了。从小,就只有二哥对她好,会给她留吃的,大哥总是想欺负她。

她记得小时候的二哥最淘气,总是和父亲对着干,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二哥变得平庸乖巧,十分懂事。后来被娘卖去做下人,二哥也老老实实地去了。

很多事情,她真的看不懂,娘为什么那样对自己的孩子?

正这般想着,石榴就被送上了牛车,那男人坐在她旁边赶着车。

牛车缓缓走动,轮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极有规律。

石榴想,她真的离开家了。

身后似乎传来一阵喧闹声,自家的那个方向似乎有什么动静,石榴透过火红的红盖头往那一瞧。就看到母亲在往外泼水,边泼还边喊。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往后没事,可别回来碍我的眼!”

母亲的声音有些狠厉,似乎又带着些许颤抖。石榴想,不回就不回吧,她也不是太想回去。

一个心怀叵测的父亲,一个刻薄的母亲,有什么可回去的必要吗?

忽的,她又看到村里人对着母亲指指点点,她隐约听到几句。

“玉娘啊,你这般说,可不就是伤闺女的心吗?以后真让她不回来,唉,糊涂啊!”

人家养儿养女,不就是为了老了之后有人照顾,好不容易养大的闺女,直接不让人回家,那以后的孝敬也不要了?

也有那明事理的人反驳:“都嫁到山里了,以后条件定然差,不回娘家打秋风就不错了,还回来干啥?”

村人聊着聊着,又扯到石榴带的陪嫁上。

“我看石榴的陪嫁似乎就只有一个小箱子和一个包袱,没多少嫁妆。”

“有东西带就不错了,也能全了两家面子。石榴她娘本来就不喜欢石榴,再加上前些日子的那事,能陪嫁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石榴走后,柳玉娘回到院子里,就碰到脸色阴沉的陈兴武。

“玉娘,你到底还是把闺女嫁出去了,我看那男人就是个没出息的样子。”

她嘲讽地勾起嘴角:“怎么,你惦记了?我们可是成亲多年,你都不想着我,想她干啥?她呀,就该过这种日子。”

见到心上人嗔怒的模样,陈兴武越看越觉得好看。

他忙解释道:“玉娘,我这还不是为了咱们嘛.......”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被柳玉娘打断:“行了,石榴的日子,今后就这么着,生死由命,以后别回来碍我眼。”

这些时日,陈兴武劝说过无数次,都被柳玉娘堵回来,此刻也歇了劝说的心思。

他想,玉娘一定是因着前些日子自己和石榴在厨房的事情吃醋,所以对自己和石榴有气。

只是玉娘在意自己,不好发作,那可不就对着石榴发?

明白这些,他忙走上前想安抚地搂住玉娘,就被玉娘给躲开了。

“今日有客人呢,你作甚?”

看着心上人嗔怒的模样,陈兴武心头微痒。这么多年了,玉娘还是那么美,都没怎么变,不愧是他喜欢多年的人。哪怕带着儿子改嫁背叛他,他都舍不得怪罪玉娘。

“我这...不是想你了嘛。”

看着老妻嫣红的嘴唇,他不禁浮想联翩。

柳玉娘用手肘轻推了陈兴武一下,才道:“今日通海可回来了?”

听到大儿子的名字,他眸光微闪:“回来了,刚才还给我带了酒,现在估计在外面招呼客人吧。”

陈通海带着妻儿在城里教蒙童,从前陈兴武花了许多钱财想让他继续读书考个秀才,可他资质平庸,到底没考得上。

“是吗?我正找他呢,在外面可是找不见他,不知道跑哪去了。”

说着,柳玉娘作势要出去,陈兴武想说什么,到底没说。

石榴这边则是顺着山路颠簸地走着,她困倦极了,这山路似乎没完了似的,快把她颠散架了。

还是她那未来的夫君时常安抚她,她这才安下心来。

忽的,牛车突然停下,石榴一时不察,直直的往前摔,就连红盖头也飞了出去,好在她那夫君及时把她拉到怀里,这才免除了一场劫难。

此时的她,眼前一片清明,也看清楚前面的情况。

夏日的暖风吹着道路两旁的山林沙沙作响,只见牛车的最前头,有几个蒙面穿着黑衣的家伙提着刀挡在前面。

“这...这是遇上打劫的了?”

有一个男子哀嚎起来,他们怎么运气这么背,才出门接个亲就遇上了这事?

从前也没听说过这附近有土匪啊!

石榴也有些害怕,她从小就被母亲嫌弃,命不好,就连出嫁也运气这么背?

只见那群土匪也不动手,只威胁道:“交下新娘子和钱财,我们就放你们离开。”

众人望了一眼新娘子的方向,果然是个标致的美人,难怪这些土匪想要连新娘子一起掳走。

有人正待说什么,石榴的未来夫君开了口:“呵,想把我娘子掳走?先过了我这一关再说!”

说话间,他振臂一呼,帮他来接亲的男子们都提起车上暗藏的弓箭和刀。

“这?”几名黑衣人退后了几步,这不是一些普通的山民吗?怎么还会有刀?

不过他们也不是那等没见过世面的人,不过就是拿刀的山民,也没什么可怕的。几名黑衣人直接冲上前,跟山民缠斗了起来。

石榴正忧心呢,就听她那夫君安慰她:“没事的,我会护住你!”

只这一句话,却格外铿锵有力,让石榴忍不住信服。

刀光剑影间,身后又出现了一批人马,石榴心想,今儿来的人怎么没个完,怎么又来?

老天爷是见不得她好么?她只想安安分分地过日子,并不想掺和其他。

黑衣人原本以为这群山民只是会用蛮力的山野汉子,没想到他们越打越觉得吃力,要不是调查过,他们真以为这群人是官府派来的。

让黑衣人没想到的是,其实这群山民在本朝建立之初,曾有过一位军中来的人物在他们村里住下,又因着他们常年在山林间打猎,自然也学了一些功夫。所以这群山民跟寻常的山民并不一样,身手很是了得。

再说了,常年在山里跟老虎和熊瞎子为伍的人,能是什么寻常人物么?必定是有一些身手在身上才能活得下来。

混战间,他们自然也瞧见了新出现的人马,他们并不知道那群人是何方神圣,心中不由得一紧。原本山民打的游刃有余,再缠斗几个回合,或许就能将那些人拿下,没想到竟又来了人。再加入这些人,山民恐怕就抵挡不住。

有些山民正思忖要不要带着人逃跑,就见面前的几个黑衣人被拿下,山民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石榴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兴奋的大喊:“二哥!”

是陈麦穗!

早先被柳玉娘卖去做奴仆的二儿子。

“你怎么来了?”说着,石榴想跳下车,却被麦穗给拦下。

“石榴,新娘子没进家门前,可不能用脚沾地,这是忌讳。”他一脸宠溺地看着妹妹,随后又看向自家妹夫。

“今日我也是担忧这山路不太平,没想到果然......”说着,陈麦穗冷哼一声,走向一名被摁住的黑衣人,把对方的口巾扯开。

“是你啊,阿罗!”

“你是?”

很显然,那名黑衣人并不认识陈麦穗。

“哼,你不必管我是谁。我知道你这次来到这的目的,也知道是谁派你来的。”

阿罗原本以为对方要审问自己,兴许自己还会吃一番苦头,没想到对方直接知道自己的底细。

他眼底闪过震惊,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旁边另外一名黑衣人有些着急,忙道:“阿罗,别信他,他肯定是在诈你!”

其实阿罗也觉得对方是在诈他,他准备咬紧嘴巴不松口。

陈麦穗轻笑,继续道:“盛合赌坊,关大当家。”

山民听的云里雾里的,但那几名黑衣人却知道这几个字的含金量,他们神魂俱是一震。

“你想做什么?”阿罗继续问,目眦尽裂,仿佛要把陈麦穗瞪出个窟窿。

“我也不想干嘛,你们这次任务失利,若是处理不好,关大当家许是会责难你们家人。要不然这样......”

说着,陈麦穗就教这几人说辞。

山民压根听不懂,石榴也听的云里雾里的,直到她听到了大哥陈通海的名字。二哥这是要做什么,怎么要让这群人把脏水泼到大哥身上。

她真的不明白,她们都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啊,哪怕以前懵懂之时,大哥捉弄欺负过二哥,那也只是小孩子的玩闹罢了。

二哥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石榴想不明白。

不过,五个兄弟姐妹中,只有二哥对她好。大哥陈通海不爱搭理她,三妹总是抢她的东西,三弟总是一种看物件的眼神看她,说她搔首弄姿。

二哥无论做什么,都一定有他的道理。

就在这时,二哥回过头看向石榴,石榴对二哥回以一笑。

“石榴,接下来的路,只有你和妹夫一起走了。相信这后面不会遇上什么劫匪之类的,你好好保重,好好过日子。”

说着,陈麦穗又看向石榴夫君的方向:“以后若是你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二哥,二哥一定不会让人欺负你!”

男人微微勾唇,他知道陈麦穗这是在点他,他恭敬道:“于知远定然不会辜负舅兄的期望。”

陈麦穗点头,随后示意跟着他的人带着那群黑衣人下山。

黑衣人来的时候意气风发,回去的时候潦草不堪,他们被绑成一串,一个挨着一个,晃晃悠悠地往山下去。

望着陈麦穗远去的背影,山民们也收拾好,继续踏上回家的旅程。

吹吹打打聊着天,似乎并没有被刚才的事情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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