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风雨欲来

接下来的几日,天地间的异状愈发明显。

白昼的天空时常会毫无征兆地暗沉下来,如同蒙上一层灰色的薄纱,阳光变得惨淡无力。

夜晚的星辰也似乎晦暗了许多,偶尔会有极其遥远的、仿佛来自九霄云外的沉闷雷鸣滚过,震得人心头发慌。

山林间的动物变得焦躁不安,鸟雀惊飞,走兽夜嚎。

村民们惶恐不已,各种猜测和流言四起,却无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只有商玉和商玉衡明白,这无声的天象变化背后,是何等可怕的暗涌。

商玉依旧每日都会去破庙。

她不再久留,只是匆匆放下些能找到的、觉得可能对祁肆越残魂有益的物件——一块带着地脉温意的暖玉,几株生长在极阴之地的“凝魂花”

——然后低声说几句外面的情况,便安静地离开,她不敢多做停留,生怕自己微不足道的气息,会给祂的隐匿带来一丝风险。

她不知道祂是否还需要这些,也不知道祂是否在“听”。

她只是遵循着内心的驱动,做着这看似徒劳的、无声的守望。

破庙阴影深处,祁肆越的残魂如同进入了最深的龟息。

祂的意志几乎与庙宇的阴影、与这片山林的死寂彻底同化,规避着那无处不在的、来自规则层面的扫描。

商玉的到来和离去,如同微风吹过深潭,只能在水面留下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

但祂的核心,依旧在记录。

——目标个体(商玉),持续提供低阶有益物质。行为模式:稳定。

——外部环境:规则扰动加剧,天道巡狩力度提升。风险评估:高。

——【高优先级观察项】:目标个体(商玉)存在可能增加暴露风险。处理方案:……

处理方案的推演,第一次出现了短暂的“停滞”。

直接驱离或屏蔽,是最优解。

但……那会中断“有益物质”的稳定供给,以及……那让残魂感到一丝奇异“舒适”的微弱生机波动。

一种极其细微的、名为“权衡”的念头,首次出现在祂绝对理性的逻辑链条中。

虽然最终,维持隐匿仍是最高优先级,祂并未对商玉采取任何措施,但那份“停滞”本身,已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变化。

这天夜里,商玉被一阵强烈的心悸惊醒。

她猛地坐起,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一股没来由的、巨大的恐慌感席卷了她。

她冲到窗边,推开窗户向外望去。

夜空,不再是沉寂的灰暗。

遥远的、仿佛在九天之上的极高处,道道细微却璀璨无比、蕴含着无尽威严与毁灭气息的金色雷光,如同游弋的龙蛇,时隐时现!

它们并非在劈落,而是在……交织,扫描,如同天罗地网,笼罩着无垠的大地!而其中一道细微的支流,其扫描的方向,似乎……正隐隐指向这片山脉!

与此同时,破庙方向,一股极其隐晦、却让商玉灵魂都为之战栗的冰冷剑意,如同沉睡的古剑即将出鞘前那刹那的嗡鸣,一闪而逝!那是祁肆越的气息!

尽管只有一瞬,尽管微弱到几乎无法感知,但在那天道雷光的映衬下,却如同黑夜中的灯塔般清晰!

祂被触动了!或者说,祂感应到了迫在眉睫的锁定!

商玉脸色煞白,几乎要不顾一切地冲出去。

就在这时,一只沉稳有力的大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是商玉衡。

他不知道何时来到了她的身后,脸色同样凝重无比,眼神却异常平静,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刻。

“时候到了。”他看着窗外那恐怖的天象,声音低沉而决绝,“玉儿,记住爷爷的话,一定要活下去!”

说完,他不等商玉反应,身形一晃,竟如同青烟般消失在夜色之中,方向赫然是村外!

“爷爷!”商玉失声惊呼,想要追出去,却发现院落周围不知何时已被一层柔和的、却坚韧无比的碧光结界所笼罩,将她牢牢护在其中。

她被困住了。

而外界,天道雷光似乎察觉到了那一闪而逝的冰冷剑意,游弋的速度陡然加快,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更多的金色雷光开始向这片区域汇聚!

风暴,终于不再是预兆。

它来了。

九天之上的金色雷网骤然收缩!不再是漫无目的的扫描,而是如同嗅到血腥的猎犬,亿万道细密的雷光汇聚成数道足以撕裂苍穹的巨大金色光柱,带着审判与毁灭的无上威严,悍然向着这片山脉,尤其是破庙所在的区域,轰然垂落!

“轰——咔——!!!”

雷声未至,那恐怖的威压已然降临!整个山林都在颤抖,空气被电离,发出噼啪的爆鸣,草木皆伏,万籁俱寂,唯有天道刑罚的咆哮充塞天地!

商玉被困在碧光结界内,眼睁睁看着那毁灭性的光柱如同天罚之矛,直刺而下!她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血液冻结,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祁肆越!

就在金色光柱即将触及山巅的刹那——

“嗡——!”

一股远比之前清晰、冰冷、孤绝、带着斩灭一切阻碍的决绝剑意,自破庙深处冲天而起!那剑意并非实质的能量,而是一种规则的显化,是极致的“寂灭”与“否定”,是祁肆越残魂在被彻底锁定前,斩出的逆天一剑!

没有绚烂的光华,只有一道仿佛能吞噬所有光线的、绝对的“黑”!

这道极致的“黑”与垂落的金色光柱悍然相撞!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只有一种更加恐怖的、规则层面相互磨灭湮灭的无声嘶鸣!空间在那碰撞的中心扭曲、破碎,显现出蛛网般的黑色裂痕!金色的雷光与寂灭的黑暗疯狂侵蚀、抵消,逸散出的余波如同实质的冲击环,瞬间扩散!

“嘭!”

商玉所在的碧光结界剧烈震荡,光芒急速黯淡,表面出现无数裂纹!她闷哼一声,被那恐怖的余波震得气血翻涌,耳中嗡鸣不止,几乎晕厥过去!

她强忍着眩晕,死死望向碰撞的中心。

只见那道寂灭剑意凝成的“黑”,竟硬生生地将数道天道雷罚光柱挡在了半空!虽然“黑”的范围在金色雷光的疯狂冲刷下不断缩小、黯淡,但那睥睨天下、逆规则而行的意志,却清晰无比,冰冷而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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