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赤岗记得翠花进了他家门的时候就是一直伺候他的,给他铺炕叠被子还给他洗脸洗脚倒尿盆子,开初他不懂得什么是童养媳,把翠花以姐姐称呼,父母就让他跟翠花在一个被窝里睡觉。
他上面有两个姐姐还有一个哥哥,翠花来他家的时候,哥哥已经成家各自过了,两个姐姐见翠花来到他家也不很管他了,生活上就是翠花在照顾他,就像她母亲那样。
他长大后,两个姐姐先后出嫁了,就留他跟翠花在家里,十五岁的时候,父母亲要给他跟翠花圆房,他那个时候才懂得圆了房就是两口子了,可是他一直以来就是跟翠花以姐弟相处,从来就没有想着那方面的事情。
他为了逃婚就跑出了家门到了游风约拳房拜师学艺,至今仍没有回家。他要在外面讨上个老婆再回家,哪怕是养活他那个叫什么“童养媳”的姐姐焦翠花也心甘情愿。
多少年过去了,却在无意间遇到的这个小妇人,让他心慌意乱,神魂颠倒,坐立不安起来。
“咴儿咴儿……”远处突然传来马叫的声音,在整个山谷回荡。
赤岗听到这声音是从北面山洼传出来的,那里就是他的马车进去的方向,那马的叫声就像他拳房里的马叫声是一模一样的。那里一定就是他的马车被擒获的地方,不是响马就是那些官兵。
赤岗马上就否认了官兵,官兵将马车擒获后不会还让马呆在大山里嘶叫,他们要到府衙去邀功领赏,那可是他们奉命追捕的响马强盗的马车。
赤岗现在是不怕响马也不怕官府了,因为刘保金已经脱离险境了,他的安全是保住了,至于他能不能金榜题名那就是刘保金的事了。
赤岗顺着马叫声踏着齐身高的蒿草和荆棘,深一脚浅一脚地沿山路寻去,这里的山路是很少有人走的,也没有什么路,因为传说这里在很早很早以前就是强盗出没的地方,即是没有强盗,野狼山猪也是经常会伤人的。
赤岗不怕什么响马,也许是艺高人胆大,他也没有见过什么响马,早听说游风约那里的师傅们就是响马,他见到他们后那个亲热劲儿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再说响马是劫财的,又不是劫人的,他身无分文,害怕什么响马?
忽然他想起拳房里的马儿能识别他的哨声,在拳房驯马的时候,他就经常用自己的口哨声来唤马,那马一听他的哨声就会及时跑到他面前。
赤岗忍不住使劲吹了一声口哨,那哨声在山谷里回响起来。??……再吹一声,再响一声……
随即又听到有马的“咴儿咴儿……”的嘶叫声。那叫声好像越来越近。
赤岗终于看到一匹马从前面的山洼里跑上来了,马背上还有一个人,是爬在马背上的。那马就是听到他的响哨声飞奔而来的。
赤岗虽然离得远,但是他看清楚了那的确是他们拳房里的枣红马。马背上的人好像是紧紧地抱着马背不放松,生怕从马背上掉下来似的。
他又看到了在奔跑的马的后面紧跟着一伙人,便喊便在后面疯跑。
那马真的是朝赤岗的方向跑来的,后面的声音他也听清楚了:“吁——吁——马惊了,二掌柜——小心马惊了——”
那马跑到赤岗的面前就停住了。
爬在马背上的人蓬头垢面的。他见马停住了,抬起头,二人顿时大吃一惊。
在马上趴着的是靳义堂,在戏班赤岗跟如意班的靳义堂在游风约是常来常往,他跟赤岗早已是熟人了。
赤岗不知道靳义堂的事情,更不知道靳义堂怎么会在这大山里出现。
刚才那伙人在后面大喊“二当家,二当家的”。赤岗听了个清清楚楚,这二当家分明就是响马头领的称呼。
“你就是二当家的?”赤岗牵住马问。
“马是兄弟的?”
赤岗点点头,还是好奇地看着他。
“一言难尽啊!兄弟。”靳义堂一声叹息。
靳义堂原来是想将马车送回河口庄的。因在车上发现了刘保金的考蓝,知道这是刘保金乡试必用的东西,他是个唱戏的,清楚这考蓝的用途。
他想不通为什么官府会派兵追捕刘保金,还把他当做响马。盗抢罂粟是他们的事情,又怎么能牵扯到刘保金身上呢。
尽管他没弄清官府抓刘保金的事,但他还是跟官府承认了盗抢罂粟是他们干的,跟刘保金无关,还差花葵到河口庄给刘福禄送信,至今也没见个刘保金的影子。
面对山下的追兵他又不得不将马车暂时寄养在山上,待事情平息后再将马车送回去,做到万无一失。
靳义堂没有真正地骑过马,在戏班里只是手拿马鞭做戏,骑得是假马,看到那匹枣红马他就想学学,以为这骑马活不算什么,没想到一上马背那马就仰头嘶叫,前蹄腾起,几乎将他掀下马来。
忽然那马一翘耳朵,朝南飞奔起来,弄的他狼狈不堪。原来是赤岗在给马吹响哨。
在后面跟着马跑的几个喽啰见了赤岗还撑起架势想打架。靳义堂忙制止道:“兄弟们快快住手吧,你们那会是这位好汉的对手。”
这回他是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让赤岗逮了个正着,还都呼喊他二当家的。
不管怎样他靳义堂还是不想告诉任何人他真的是上山做起了响马,他是因为能抽上那口鸦片烟才铤而走险的。走到这股路上,他不怪扈千总,也不怪程班主,更不怪刘福禄,要怪只能怪他自己,是他陷进这个烟锅里出不来了,还将赵秀苹搭进去了。
但是他敢保证自己做了响马是绝对不会遭害老百姓的,他举起替天行道这杆大旗,就是要告诫那些种罂粟的,怕被响马贼偷盗罂粟,就看管的好好的,或者干脆不要种。
他的这个想法还是想起在游风约的那个时候为了反对那些大户种植罂粟掀起全民铲除他们的罂粟苗而产生的,他还在戏里演过铲除罂粟苗的好汉。
但是他的目的还是为了能吸上那东西,他也代表了其他兄弟的心愿,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来满足自己的烟瘾。
赤岗听了靳义堂的解释,对他并没有产生什么反感,而是很同情他,还给他竖起大拇指。他在游风约也参加过铲除罂粟苗的活动,跟他不一样的是,他没有染上那个东西。他明白只要这东西在市场上流通,就不会没有不吸的,只有断了其货源才能减少乡民吸食。
大当家韩德明听到吆喝声也领着弟兄们赶了过来,还拿着刀枪棍棒,一副武斗的阵势。
靳义堂赶忙过来介绍道:“这是游风约小拳王赤岗。”又指着那枣红马道:“这就是赤小侠的马。”
然后跟赤岗介绍韩德明:“这是韩大当家。”
韩德明听后急忙抱拳行礼:“原来是小拳王赤大侠。多有冒犯,多有冒犯。”
赤岗也回礼道:“不敢当不敢当,大当家在上,受小弟一拜。”
韩德明自在山上为寇,还没有人这样跟他行此礼节,只觉得自己备受尊重,在众兄弟们面前挣足了面子,满脸热乎乎的,禁不住兴致大增,忙招呼手下道:“兄弟们,回去吩咐厨上准备酒菜,我要给赤大侠接风压惊。”
众喽啰齐声道:“遵令。”牵着马,唱着“西天来了个孙猴精,闭着眼睛上天庭,呀呼咿呀……”即下去了。
找到了马车,赤岗即无心再跟上他们到山上做客,吃吃喝喝,他还是惦记着那个小妇人,碍于大当家的面子也不好意思推辞,跟着就到了山上,看到那些拿着烟枪的喽啰,心想,还有这样的响马?躺在炕上拿着烟枪,享受着神仙一般的生活。难怪他们说不祸害百姓,那抢来的罂粟除了吸食外再倒腾来银子,有啥事解决不了呢。
赤岗回到那个庄子已经是第三天中午了,他真的是惦记着那个小妇人的,他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他跟那个逃走的男人究竟是什么关系,被那个男人抱走的娃儿又是怎么回事?
那个庄上的妇人叫祁氏,男人在灾荒年出走后就没有回来,有个女儿也是在灾荒年跟丈夫出走至今毫无音讯,现在就一个人在家生活。那个快被饿死的小妇人住在她家让她满心的乐意,手里有了钱还多了个伴儿。
她也弄不清赤岗跟这个小妇人的关系,从他们的表情上看到像是有情有份的。可是就在赤岗走了的这两天,她问了小妇人的身世才觉得不是她想象的那么回事。
小妇人名叫施芝罘,是离此十里外的施家宴施家的女儿,十三岁那年嫁到了本庄的一家较富裕的家庭张家,丈夫叫张邱文。生活了几年这张邱文染上了烟瘾,把家里都吸干吸尽了,地也给卖了,父母亲生了气也先后去世了,剩下夫妻两个也过不下去了,为了买大烟,这张邱文就将施芝罘典当给了跟他很要好的张消气做媳妇,当期为六年,到期归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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