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燕声在孟优公寓养伤的日子过得平静而安心。孟优的照顾细致却不过分热情,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让姜燕声既能感受到关照,又不至于太过窘迫。
然而,这份平静很快被打破。
这天早上,姜燕声刚醒,卡门的电话就火急火燎地打了进来,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看到热搜了吗?”
姜燕声心里咯噔一下:“卡门姐,怎么了?”
“出事了!有狗仔拍到了你和孟先生同进同出的照片,虽然画面有点糊,脸看不太清,但熟悉你的人肯定能认出来!现在网上已经开始有风言风语了,说你被……被神秘富商包养,同居什么的!”卡门的声音带着压不住的焦急,“这才刚有点起色,就出这种幺蛾子!”
姜燕声的脑袋“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他猛地坐起身,牵扯到腿上的伤口也顾不上了,急声道:“卡门姐,赶紧想办法把热搜压下去!绝对不能连累孟先生!”
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和愧疚。孟优帮他那么多,收留他,照顾他,他却因为自己的身份给孟优带来了这样的麻烦和污名。一想到那些不堪的猜测会落在孟优身上,他就觉得比自己被黑还要难受百倍。
卡门叹了口气:“我知道,我已经在联系人了。你放心,我们尽力。” 她没明说,但姜燕声知道,以他现在的咖位和团队,加上卡门也才三个人的力量,他甚至都没有一辆保姆车跟组,想要迅速压下这种带有“香艳”色彩的绯闻,难度极大,很可能需要倾尽所有,还未必能完全抹平。
挂了电话,姜燕声坐在床上,脸色苍白,手指紧紧攥着被单,心里充满了无力和自责。
孟优端着温水进来时,看到的就是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放下水杯,语气平静无波:“看到新闻了?”
“孟先生,”姜燕声抬起头,焦急地道歉,“是我连累你了!我……我已经让卡门姐去处理了,一定会尽快把热搜撤下来!”
孟优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深邃:“不必道歉。这不是巧合。”
姜燕声一愣。
“时机太巧了。”孟优淡淡道,“你刚因救宋承获得一些正面关注,就立刻爆出这种模糊指向性的‘黑料’。有人不想你太顺利。”
他的声音冷静得像在分析一件与己无关的事物,精准地指出了背后的暗箭。他对此浑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语于他漫长岁月而言,不过是尘埃。但看着眼前年轻人愧疚不安、急于保护他的样子,孟优心里那丝因他受伤而起的微愠,倒是散了些。
他在乎的,并非自身名誉受损,而是清楚“与男人同居”这种标签,在这个依旧保守浮躁的圈子里,对姜燕声这样根基未稳的演员而言,无疑是沉重的打击。这会玷污他那份难得的清澈,甚至可能断送他的前程。
几天后,姜燕声腿伤稍好,可以慢慢行走。孟优有事需要出门一趟。他刚走到公寓楼下,敏锐的听觉便捕捉到远处灌木丛后一声极其细微的、属于专业相机镜头的“咔嚓”声。
孟优脚步未停,神色如常地走向自己的车,发动,驶离。但他并没有开往原定目的地,而是不紧不慢地在横店错综复杂的街道上绕起了圈子。透过后视镜,他能看到一辆不起眼的灰色轿车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若即若离地跟着。
绕了足有大半个小时,孟优将车开进了一条僻静的死胡同。他下车,倚在车门边,仿佛在等人。
不一会儿,那辆灰色轿车也小心翼翼地跟了进来。一个戴着鸭舌帽、捂着口罩的瘦小男人刚拿着相机探出头,就感觉脖颈后一凉——孟优不知何时已如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一只手如同铁钳般扣住了他的肩膀,另一只手轻而易举地夺过了他手中的相机,一米八七的大高个压迫感极强。
“谁让你来的?”孟优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狗仔吓得魂飞魄散,挣扎着叫道:“你…你干什么!把相机还我!你这是抢劫!”
孟优无视他的叫嚣,单手操作,熟练地调出刚刚拍摄的照片,果然又是他和姜燕声公寓楼下的偷拍。他手指一动,按下了删除键。
“你他妈敢删!”狗仔目眦欲裂,扑上来就想抢。
孟优轻松避开,金边眼镜后的目光冰冷地扫过他,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你可以试试,把这些照片,或者我的事,到处宣扬。”他微微前倾,声音低沉而充满压迫感,“或许,你该先打听一下,‘孟优’这个名字,在你们这个圈子,或者说,在你们惹不起的那些人眼里,意味着什么。”
狗仔被他眼神中的冷意和话语里的笃定慑住,一时竟不敢动弹。他混迹圈内,确实听过一些关于顶级资本圈里有个不能惹的“孟先生”的模糊传闻,据说手段莫测,能让当红明星一夜沉寂,也能让濒临破产的项目起死回生,但极其神秘,从不露面。难道……就是眼前这个人?
他冷汗涔涔而下,看着孟优将那存储卡格式化后随手扔还给他,再不敢多说一个字,连滚爬爬地钻进车里,飞速逃离。
孟优看着那仓皇逃窜的车影,眼神漠然。他的神格并不嗜杀残暴,也不屑于对这等小角色动用真正的力量。但小小的惩戒必不可少——或许接下来一段时间,这位敬业的狗仔会发现自己诸事不顺,相机故障、跟踪目标总是跟丢、到手的独家频频飞走……足以让他焦头烂额,无暇他顾。
处理完狗仔,孟优回到公寓。姜燕声正忐忑不安地等着他,网上关于他“同居”的议论虽然被卡门勉强压下去一些,但并未完全平息,依旧有些黑粉和水军在带节奏。
“孟先生……”姜燕声看到他,立刻站起身,脸上写满了愧疚和担忧。
孟优看着他,做出了决定。他平静地开口:“我准备回京市一段时间。”
姜燕声愣住了,随即脸上血色褪尽,急切地道:“是因为那些谣言吗?”
“与你无关。”孟优打断他,语气依旧平淡,“京市有些事需要处理。” 这并非完全的托辞。林煊的塌房,狗仔的精准偷拍,都指向暗处那只手的蠢蠢欲动,他需要回去重新梳理信息,审视局势。但更重要的是,他离开,是目前保护姜燕声声誉最直接有效的方式。只要他不在横店,那些“同居”的谣言自然会逐渐失去滋生的土壤。
他看着姜燕声那双瞬间黯淡下去、写满了自责和难过的眼睛,难得地补充了一句,声音放缓了些:“放宽心,做好你该做的事。”
姜燕声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最终只能低低地“嗯”了一声,垂下了头。他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比腿上的伤口还要难受。孟优因为他被迫离开,而他却什么也做不了,这种无力感和深深的愧疚,几乎要将他淹没。
孟优看着年轻人低垂的脑袋,像是只被雨水打湿了皮毛的小狗,终究没再说什么,转身开始简单地收拾行李。
公寓里再次安静下来,却弥漫着一种压抑的、离别的氛围。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却仿佛照不进姜燕声此刻晦暗的心底。
孟优离开后那几天姜燕声将自己完全投入了《奇门》的拍摄。他腿上未愈的伤口并未影响他的状态,反而让他对角色逆境中的坚韧有了更深的理解。片场里,他与宋承的配合愈发默契,之前那点芥蒂早已烟消云散,他甚至能主动和导演探讨某些细节的处理,提出的意见也屡屡被采纳。那份专注和专业,让剧组上下都对他刮目相看。
收工后,他都在导演棚里如从前一样一个人沉静地梳理剧本,或是慢慢走回公寓,给自己独处的思考时间。
这天晚上,他照例独自步行回公寓。夜色渐深,路灯将他的影子拉长。就在他即将走到单元门口时,一种被暗中窥视的直觉,如同细针般刺了他一下。这种直觉,或许是在经历过多次“非常”事件后,被磨练出来的敏锐。
他没有立刻惊慌回头,脚步甚至没有丝毫紊乱,只是借着调整背包的动作,眼角的余光精准地锁定了侧后方绿化带里一个不自然的反光点——是相机镜头。
又是狗仔。
一股冷意瞬间取代了最初的微恼。孟先生因他而暂避风头,这些人却阴魂不散。他们想拍什么?是不是想挖出更多关于他背后金主的蛛丝马迹?
这一次,姜燕声心中没有慌乱,只有一种沉静的怒火和不容侵犯的决绝。他绝不允许任何人再通过他,去打扰、去玷污那个帮助了他太多的人。
他没有选择逃避或正面冲突,仿佛毫无所觉,继续不紧不慢地走向单元门,却在刷卡进入的瞬间,身体灵活地一侧,利用门柱和阴影完美地隐藏住了自己的身形,同时迅速拿出手机,打开了录像功能,镜头悄无声息地对准了刚才锁定的方向。
他屏住呼吸,耐心等待着。果然,不过十几秒,一个戴着鸭舌帽、身形瘦小的男人从绿化带里探出身,焦急地朝单元门张望,似乎在寻找突然消失的目标,手中的相机还亮着指示灯。
就是现在。
姜燕声不再犹豫,他从阴影中稳步走出,手机镜头稳稳地记录着对方,声音冷静而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跟了我好几天了吧?拍得还满意吗?”
那狗仔被他的突然出现和直指核心的问话吓了一跳,下意识想把相机藏起来。
“别动。”姜燕声上前一步,身高和气势形成了天然的压迫,“把相机给我。” 他的语气不是请求,而是命令。眼神锐利,不再是平日里那个温和好说话的年轻演员,而是带着守护某种重要东西的坚定。
狗仔还想狡辩挣扎,姜燕声却不再给他机会。一边钳制住对方举着相机的手,一边毫不犹豫地拨通了报警电话,对着话筒冷静陈述:“你好,我要报警。在丽景小区八栋楼下,有人长期非法尾随、偷拍我个人**,严重影响了我的正常生活和个人安全,请你们出警。”
他条理清晰,地点、事件性质、现状都交代得明明白白。挂断电话后,他目光冰冷地看着那个脸色发白的狗仔:“你是自己删,还是等警察来了,我们一起去派出所,看看你相机里到底有多少‘好东西’,顺便聊聊你这是第几次,背后还有没有指使?”
他的态度强硬,手段合法,且直接抓住了对方最害怕的环节——把事情闹大,深挖下去。狗仔在这种冷静且不留余地的处理方式面前,彻底慌了神,最终在警察赶到时,哆哆嗦嗦地当着姜燕声的面,删除了所有偷拍的照片。
警察到来后,姜燕声沉着地提交了手机录像作为证据,清晰说明了情况。狗仔被依法带走调查。
处理完一切,姜燕声独自站在清冷的夜色中,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抬头,望向公寓那扇没有灯光的窗户。
不知道孟先生在京市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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