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被百叶窗分割成细密的光带，在公寓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姜燕声拖着行李箱停在玄关处，脸上带着未褪的倦意，连带着颊边那颗小痣都显得没什么精神。

孟优斜倚在开放式厨房的岛台旁，一身黑色羊绒衫衬得他肤色冷白。修长指尖勾着白瓷杯耳，氤氲的热气模糊了金边眼镜后的神色。

"确定不用送？"他抬眼，声线如同杯中咖啡，醇厚却没什么温度。

姜燕声摇摇头，努力驱散眉眼间的疲惫："不了，孟先生。剧组就在京市，我们……京市见。"他顿了顿，补充道，"回去就得直接进组了，定妆、剧本围读……估计要开始连轴转。"

"嗯。"孟优放下杯子，瓷底与大理石台面碰撞出清脆的轻响。他走近，不知何时指间已多了一串物什。"灵台不稳，易受外邪侵扰，也易感疲惫。"

那是一只触手微凉的黑色丝绒袋。他指尖一挑，从里面滑出一串星月菩提。颗颗饱满的菩提子上，天然的黑点如众星捧月，其间均匀缀着剔透的白水晶珠，光泽温润，隐隐流动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宁气息。

"这是……？"姜燕声微怔。

"戴着对你有好处。"孟优语气平淡，不等他回应，便执起他的手腕，将那串微凉的菩提轻轻套了上去。尺寸竟是意外地合适。

姜燕声抬起手腕，对着光细看。菩提与水晶在他略显苍白的腕间显得格外沉静。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那份不想占人便宜的心思，小声试探："这个……看着不便宜吧？多少钱，我……"

孟优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像是被对方这过于实在的反应逗乐，虽然那笑意浅淡得几乎无法捕捉。

"送你的。"他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

"这怎么行！"姜燕声下意识就要褪下手串，手腕却被孟优轻轻按住。

指腹微凉的触感让他动作一滞。

"不必在意。"孟优的声音近在耳边，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淡然，"这类东西，我还有很多。"

说完，他已然松手，转身利落地拉开了公寓大门。门外走廊的光涌了进来，勾勒出他清瘦挺拔的轮廓。

"走吧。"他没有回头，声音清晰地传来，"飞机不等人。"

回到京市后，姜燕声果然开启了连轴转的模式。新戏是著名导演贾越驰筹备多年的现实题材力作，讲述一个小镇青年在大都市的浮沉与挣扎。姜燕声的戏份不算重，勉强能排到四番，却是贯穿全片的情感线索——他是女主角记忆里那道永远皎洁的白月光。

定妆照拍摄当天，卡门风风火火地闯进化妆间，二话不说就上手捏了捏他穿着修身T恤的胳膊。

"可以啊，"她满意地挑眉，"这小肱二头肌练得挺像样。"

"那是，"姜燕声略带得意地弯了弯手臂，"在横店我可一天都没偷懒。"

卡门眼睛一转，作势就要去掀他帽衫下摆："让我看看腹肌练出来没有——"

"姐！"姜燕声慌忙按住衣摆，耳根微红地把人推远，"注意场合！"

卡门笑着收回手，从包里抽出日程表轻拍他肩膀："行啦，不逗你。一会儿拍内景写真，记得做几个俯卧撑让肌肉线条更明显些。"

"燕声，宋老师到了，你要去见一面吗？"副导演探头进来问道。他口中的宋老师是这部电影的女主角宋思瑶，贾导的御用女主角。

"好的，我马上就去。"

卡门为自家艺人整理了一番服装，带着姜燕声来到宋思瑶的个人化妆间。姜燕声礼貌地叩了叩门，里面传来温柔的女声："请进。"

推开门，一个留着齐腰长发的女孩迎了上来。瓜子脸上，那双灵动的眼睛含着笑意，不是浓颜系的美人，却自带一种让人移不开眼的故事感。

"燕声！"宋思瑶惊喜地唤道，"你简直是等比例长大啊，怎么和小时候一点没变！咱俩这算是二搭了！"

"那时候也不小了，都十六了。"姜燕声笑着回应，自然地拥抱了向他张开双臂的宋思瑶。十六岁时他演岳凤栀，宋思瑶演戏班里的小孤女，如今她却已是备受瞩目的电影女主角。

见两人熟络，副导演打趣道："看两位老师这么熟，贾导一定放心了，不用担心亲密戏了。"

此话一出，宋思瑶的脸顿时红了。姜燕声察觉她的尴尬，不动声色地接过话头："副导，咱们先出去吧，我还有些剧本上的问题想请教。"

"好好好，走。"

姜燕声对宋思瑶点点头，适时地将副导请了出去。他还是和记忆中一样体贴。宋思瑶坐回化妆镜前，闪耀着钻石光芒的水晶指甲在屏幕上轻点，任化妆师拿着卷发棒在她发间忙碌。

"听说他得罪了沪城的那位Cathey姐。"

"是吗？也不意外。"宋思瑶放下手机，端详着镜中的自己，"他从小就这样，有原则有想法。说实话，他不适合混这个圈子。"

她微微侧头，让化妆师更好地打理发型，继续说道："我们拍完那部戏后，有不少资源找他，他都拒绝了，说要认真念书。那时候就得罪了不少人。但时间和资源不等人，他读完大学再出来，娱乐圈早就换了几波人了。"

语气里带着几分惋惜，又有些庆幸："我也就是没有回去读书，去参加了选秀，热度一直保持着，这才有幸被贾导选中。"

当晚，剧组的四位主演在酒店进行剧本围读。姜燕声礼貌地与其他演员打过招呼后入座。男一号刘畅和女一号宋思瑶坐在一起，两人初次合作，脸上还带着些许生疏的笑意。贾导坐在长条桌的最东头，身边陪着几位副导演和编剧。

围读进行得很顺利。姜燕声对自己的角色很有把握——一个从小镇走出的优等生，在京市读完大学后，在金融圈一步步打拼出头。戏中所谓的亲密戏，实则是女主与男主分手后，在酒精作用下试图与他发生关系，而他在最后关头克制住了自己。

把握那种隐忍的张力是这个角色的难点。不知怎的，孟优那张总是波澜不惊的脸突然浮现在他脑海中。

贾导对围读效果很是满意，献宝似的宣布："为了保证影片质量，这次我邀请了一位非常出色的编曲师，一定不会辜负大家的付出。"

"是松本野吗？"宋思瑶眼睛一亮。

"还是思瑶懂我。"贾导慈祥地笑道，"他虽然是日本人，但长居中国。这次能请动他出山，我可是费了不少劲。"

话音刚落，会议室里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叹。松本野在音乐圈内名声显赫，以其对古典交响的独特理解与现代音乐的融合能力著称。他的作品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颓靡美感，如同盛放后凋零的烟花。能请到他为这部讲述都市青年奋斗与挣扎的电影配乐，无疑是为作品镀上了一层金。

"贾导面子真大！"男一号刘畅笑着捧场。

宋思瑶也难掩兴奋："松本老师的《生生》系列我一直都很喜欢。有他的音乐加持，我们的电影肯定能更上一层楼。"

姜燕声对音乐圈了解不多，但从众人的反应中也能感受到这位音乐人的分量。他安静地坐在一旁，听着导演和主演们兴奋的讨论，心思却不自觉地飘远。腕间的星月菩提触感温润，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意，仿佛那个清冷的人就站在身侧，让他在喧闹中感到一种奇异的安定。

剧本围读需要三天，这三天他们都住在酒店，第一天围读结束后，众人各自返回房间。姜燕声刚在酒店房间安顿下来，手机就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来一看，是孟优发来的消息，依旧言简意赅：

「安顿好了？」

姜燕声不自觉地扬起嘴角，快速回复：「嗯，刚结束剧本围读。贾导请了位很厉害的日本编曲师，叫松本野。」

发出这条后，他觉得有点像小学生汇报日常，又补上一句：「菩提手串我一直戴着，谢谢孟先生。」

周末再更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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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抄袭者的忏悔（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