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生这次是拿到确切的证据了。那天联系了小郑，约着小郑见面。

见小郑怯懦着走进咖啡厅，寻过来坐下，力生把一叠钞票摆到桌面上，又把一支用布包起来的枪放在钞票旁边。

力生说：“你是要钞票还是吃花生米，选一下。”

小郑紧张得嘴涩，问：“上官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少佐要你来跟踪我的，是吴鸿杰派你来跟踪我的，对吧？”

小郑不敢看力生，眼睛盯着桌面，好半天才点头承认。

力生看目的达到，就收起枪，把钞票推到他跟前，站起来走出咖啡厅。

出来后，他便寻到一个公用电话，拨给吴鸿杰。

听他这么说，吴鸿杰先是一怔，旋即说：“力生想说什么。”

“你安排人跟踪我，是什么意思？你要这样做，我也就不客气了，把你假落水、实际是收集日本人情报的事情讲给文庼听。”

吴鸿杰怔了一秒，“哈哈”笑两声：“力生一直认为我是假落水，那我也一直认为你是□□。”

力生笑：“你忘记我是‘赤木公馆’的人，还有我也在查哪个是‘白鹤’，我想你也接受了这个任务吧。”

吴鸿杰气得脸直抽搐，故意反问：“什么‘白鹤’？”

“一个□□。”力生说：“老吴，不要装了，我们应该合作。怎么合作，老吴想清楚了联系我。”

说完，不待对方有反应，力生便挂了电话。

那边吴鸿杰愣怔了片刻，随即气得把茶几上的茶杯掼在地上，嘴里不停说：“你敢这样和我讲话，我要你死。你等着，娘希匹的。”

***

小鲁决定实施他的计划。

他带着自己的人去跟踪吴鸿杰的手下，车子开到僻静的街道后，他超车过去拦住那辆车，把车里的两个人捉走了，让他的兄弟接管了那辆车子。

小鲁拨电话给力生，说自己捉了监视他的两个人，经审问，他们说是奉了吴鸿杰的命令。

这在力生的意料之中，他要小鲁把人放了，因为扣住他们恐生出更多的是非来，会带来更多的麻烦。

小鲁答应了，把人放了后，又拨了一个长途到重庆，向处长报告了刚刚发生的事情，顺便汇报了自己的下一步计划。

处长说：“吴鸿杰安排这样对付力生，真是蠢到家。幸好力生相信你，让你协助。”

“我也这样认为。”小鲁说，“所以我捉了他的人，这些人影响我的计划实施。”

“你做你的，要见机行事。不过，我的意见是你要配合一下，暗号你有，可以联系联系一起干。”

听处长这样说，小鲁虽心有不甘，但既是处长下命，他还是不得不听。

***

左等右盼不见人来交接班，小谢心下觉得不妙，赶紧拨电话把这个情况告诉给吴鸿杰。

挂了电话，吴鸿杰走进卧室，对靠在床头吃烟的钱云荣说：“小鲁把我雇的人捉去了。”

“他是要做什么？”

吴鸿杰走到窗子前，把窗帘撩起来，用带子把窗帘系在一边，手上边动作，边用两眼看着外面，嘴上说：“他要麻痹力生。我干脆配合他，把力生约出来谈谈，是时候该收网了。”

说罢，吴鸿杰出去拨电话给力生。

力生很爽快就答应了，两人约好在愚园路的咖啡厅见面。

然后，吴鸿杰洗脸、洗漱，拿起眉笔画好自己的半截眉毛，再打开衣柜，取下那件蓝色长袍穿上，往脖颈上围一条羊毛围巾，外面套一件深灰色的夹袄，从衣帽架上取下一顶黑色的礼帽，精神奕奕地出了门。

他是提前到了，见力生还没来，便选了个靠窗依墙的位置坐好。

力生准时出现在咖啡厅。吴鸿杰坐在那里，朝他微微抬了一下下巴，算是和他打招呼。等他坐下，吴鸿杰举手叫来招待，也没问，就直接点了两个人的咖啡。点完单，吴鸿杰和他寒暄几句后，说：“力生捉了我的人，究竟想干什么？”

力生直直看牢吴鸿杰，心想：这说的一定是小鲁捉的那两个人。于是问吴鸿杰：“老吴约我出来就是讲这个事情？”

听吴鸿杰讲完发生的情况，力生用勺子搅拌咖啡：“老吴直说吧，被捉的人是跟踪我的，对吧？”

“跟踪力生干什么？力生不要乱猜。不过倒是有个事情，我要给力生讲清楚。”吴鸿杰摇头说，“重庆方面也没给我这个任务，只是让我留心这个事情而已。”

“那老吴干什么花费人力和财力来监视我？”

吴鸿杰保持着那个姿势，脸上的笑容也依然不变，双眼定定看着力生。此时，招待把两杯咖啡端了上来。吴鸿杰坐好，端起咖啡吃一口：“力生怎么就怀疑是我安排人监视你？”

“‘白鹤’的事情。”力生抬眼看吴鸿杰，“再说，也不是怀疑，小郑已经承认了。”

吴鸿杰右手放在台面上，用食指和中指敲打着台面：“我已经是落水的人，不再听命于重庆方面了。不过，剿共除共始终是我的重要工作之一。讲实话，力生是有这个嫌疑的。”

力生笑：“只怕老吴最后一无所获。”

吴鸿杰的视线从力生的面孔上转移到窗户方向，透过玻璃看向街道，眼中浮现出狡黠的微笑：“力生，讲心里话，我是希望自己一无所获的。但是麻雀飞过都会留下影子，何况是力生呢。”

说完，吴鸿杰用挑衅的眼神看着他。力生神态自若地端起咖啡杯吃了口，然后放下杯子，什么也没说。

突然，外面的街上传来“嘭”的一声巨响，震得咖啡厅的吊灯抖抖索索晃着。厅内吃下午茶的小姐和女士们顿时都吓得尖叫起来，纷纷蹲到了地上。

力生和吴鸿杰起身奔出咖啡厅，见街上的行人已经乱纷纷地正四处躲闪，咖啡厅右手方向近30米的地方有辆汽车正冒着黑烟。

依据现场的情况看，应当是炸弹的威力不够，只是把车辆后半部炸飞了，车子的司机和坐副驾驶的人可能受伤了，两个人一前一后爬出车子，晕乎乎站在马路中间。

吴鸿杰一眼看出其中一个是小谢，另一个是自己雇来监视力生的人，便甩腿奔过去搀扶住他们快速离开了愚园路。

力生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刚要追过去，左臂就被人抓住，紧接着又被拉着往前面路口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