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甲谷承认小鲁确实被用了刑，文鑫明赶紧问：“那力生也被用刑了？”

“没有对力生用刑，但是他一直在接受讯问。”甲谷说。

文鑫明快速在脑子里想象了一下小鲁用刑的场面，以及力生接受讯问车**战的情景，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

“甲谷先生，我今天来不但是要我的人，还有，因为你的人怀疑是我搜集的日方情报，我就来‘自首’了，所以你也逮捕我吧。”

甲谷蹙眉：“谁怀疑你？”

文鑫明说出文庼和吴鸿杰的名字，甲谷听了说：“他们不会影响我的判断。”

甲谷的右手手指轮流敲打着桌面，看上去像弹钢琴一样。文鑫明沉默不言，屋里只有甲谷手指敲击桌面发出的声音。看着自己的手指，甲谷突然停下来，做出了他的决定：“释放小鲁，上官力生继续拘押。”

听见甲谷这样说，文鑫明心中很是绝望，然而他的绝望又不能流露出来，话也不能多说，只能强装笑脸和甲谷告辞。

***

见到左臂打了石膏、嘴唇干裂、双眼红肿、眼里布满血丝的小鲁，文鑫明心里五味杂陈，他拍拍小鲁的右肩：“你受苦了。”

旁边的小丁却用审视的眼光看着小鲁。

“这点苦头不算什么。”小鲁摇头。

文鑫明问：“干什么要去炸车？”

“吴鸿杰的手下跟牢力生了，我就是想给他报销两个，给力生排忧解难，哪里会想到被捉，这个事情被吴鸿杰利用了，情况对力生非常不利。”

“你的审讯记录我看了，为什么要讲是力生指使的？”文鑫明逼视小鲁，“你这样讲是要害死力生的。”

“我讲的是炸车是我自己作主的，和力生没有关系的。”小鲁狡辩道，“应该是他们改动了审讯记录。”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不释放力生？就是因为力生被认定是爆炸案的指使人，所以不能释放，还很有可能按照他们的规定被枪毙……”说到这里，文鑫明猛然打住话头，他说的这个正是他最害怕看到的结果。而这个结果是他这边谁都不愿意接受的，除了小鲁。

小鲁看着文鑫明，没说话。

“力生这次真的是凶多吉少。”小丁说。

“你跟踪吴鸿杰，知道他住哪里了？”文鑫明问，等小鲁讲了吴鸿杰住的公寓地址，又说，“改日我去拜访他。这个瘪三，赤佬！”

气愤到极点的文鑫明独自下到二楼，敲开高炎霖办公室的门。高炎霖一看文鑫明的神色，就知道他救力生失败了，便沉默着把他让进屋。

坐下后，文鑫明说：“小鲁的口供对力生非常不利。我和甲谷讲了半天，他也只是放了小鲁，不肯放力生。”

高炎霖焦灼地说：“老文，如果你都没有办法救力生，那力生真的很危险了。”

“我知道。”文鑫明点头，“我等下去寻赤木，和他共同起草一个文件，就是讲明爆炸案的凶手只有小鲁，完全和力生无关。再去找秦之群签名，一起保力生。”

高炎霖说：“这样做能保出力生吗？”

文鑫明并没有绝对的把握这样能救力生，就说：“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总要去试试。如果不行，再想别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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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了个合适的机会，沈丽萍把力生“去”重庆的事情告诉了上官和傅宝珠。傅宝珠用狐疑的眼神看她：“力生也去重庆了？怎么连一通电话也不拨回来？你这刚回来，他又去重庆了，叫人怎么讲呢，唉。”

她强作镇静说：“力生走得急，来不及拨电话给妈妈。妈妈别怪力生。”

上官看了沈丽萍一眼，默然地走到一边去忙活。

傅宝珠要她讲实话，她坚持说力生去了重庆，要傅宝珠放心

沈丽萍上楼去到房间，刚把手提袋放下，就听到傅宝珠在外面敲门。傅宝珠走进来把门关好后，追问沈丽萍：“你要讲实话，丽萍，从我知道力生参加了革命，就是什么最坏的情况我都想到了。你不要担心，就给我一个人讲实话，好不好？我不给你爹爹和心怡讲。”

“力生被捉进宪兵司令部了，‘罪名’是一起汽车爆炸案的主犯。”沈丽萍低低地说。

“就是前几天那个爆炸案？”傅宝珠诧然，又捺低声音，“力生干什么要去爆炸？没有道理的呀，日本人乱捉人。”

低下头，沈丽萍看着自己的脚尖：“是有人陷害力生。”

听傅宝珠问哪个要陷害力生，她便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文先生没有办法救力生？”见儿媳摇头，傅宝珠过去坐到她身边，喃喃道，“要是文先生都没有办法，力生真是出不来了啊……”说着说着，更急得低声哭起来。

沈丽萍看傅宝珠哭，也跟着哭起来。傅宝珠看了她一眼，含着泪掏出手绢给沈丽萍揩去眼泪，又抬手揩自己的泪水。可这眼泪哪里揩得干？刚揩干一行，眼眶里又流了出来。

哭归哭，两人最后还是商量一致：力生被捉的事情绝对不能告诉上官和心怡，尤其是心怡，担心她知道了又受刺激。

傅宝珠说：“就要过年了，这年可怎么过？”

沈丽萍说不出话，只抬手揩泪，她的帕子已经湿透了。

***

文鑫明见到了已经被折磨得没有人样的力生，旁边站着吴鸿杰和钱云荣。

“把你知道的都讲了，就可以出去、回家过年了。”文鑫明“劝解”道。

力生抬起头看他：“要我讲什么？”

“你知道的所有事情。”

力生说：“我没什么可讲的呀。”

转头看吴鸿杰，文鑫明说：“你这是要把力生折磨死？”

“我没这个意思，老文。力生这个人太固执了，执迷不悟啊！”吴鸿杰摇头说。

文鑫明不忍再看力生的样子，便转身往外走，临出地下室的时候，看了一眼吴鸿杰，示意他出去讲话。两人一前一后走上楼梯。

住脚，站定，文鑫明说：“我把我调查、掌握的有关‘白鹤’的所有情报讲给你，你会放力生？”

吴鸿杰说：“你给我的情报，我就当是力生交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