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吴去迅速地将束手无措的郑来扯到自己旁边,心中对这个拆散自己和郑来的女人充满怨气,这怨气让他迷失自我,扬起巴掌对准唐允纯就要挥下去。
姗姗来迟的宣竹眼疾手快,随便抽取自己头上的发簪对着吴去的手飞过去。
发簪准确地击中了吴去的手,他吃痛地收了回来,咬着牙齿往发簪飞来的方向看过去。
“够了!”
院长一气之下用力拍向桌面,当场鸦雀无声。
后面跟上来的似榆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面前的白发老人,觉得有些眼熟。
院长注意到了最后来人的视线,很快又把目光放在三人身上。
似榆和宣竹快步走到允纯一左一右,紧紧将她护在身后,像是给她增加底气。
“给客人看茶。”院长沉重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冲着唐允纯招招手,好声好气地说道:“允纯,坐吧。”
允纯紧紧握着砍柴刀的手还在微微发抖,看着小时候经常到家中串门的老人,又想起自己尸骨未寒的阿爹,眼眶的泪水被她强忍下来。
吴去和郑来看见院长没有发话搭理他们,也不敢随意站起来,继续老老实实地跪着。
还没安静下来一会儿,外面又开始吵闹起来,老寡妇气冲冲地闯入大家的视线,旁边还跟着一个陌生的妇人。
“谁欺负我儿子!谁欺负我儿子。”郑来的母亲一进门就大声嚷嚷,“我儿子将来是要做状元的!谁要是欺负我儿子那就是欺负朝廷命官!”
允纯听见熟悉的声音缓缓转头看过去,老寡妇身上的红色衣服还是允纯给她准备的。
现在看来,这个颜色是多么的刺眼。
吴去的母亲也听见动静跟来了,径直走到一直停在跪着低头的吴去身边,弯着腰说话声音带着哭腔:
“儿子,你这是咋回事啊?你咋能做出这种事情啊。”
吴去倔强地侧过头,“阿娘你别管。”
屋子里全是老寡妇的大嗓门,吵的院长太阳穴隐隐发疼。
“郑来阿娘,我还在这呢,没有人欺负你儿子。”院长说话声音顿了顿,看向老寡妇的眼神带着审视,“但是我也决不允许修竹书院的学生欺负别人,所以请你保持安静,如果你不能做到,那我只能做报官了。”
老寡妇被噎住了,她一直都知道院长是整个书院最有权威的,自己儿子的学业前途还掌握在他的手,只能把要倒出来的话又吞了回去。
看见该来的人都已经到齐了,院长又安排两张椅子给郑来和吴去的母亲。
两人就在底下跪着,周围嫌恶、审视和调笑的目光不断打量着他们。
院长:“无关的学生回到自己的房间,如果不服从命令,立即逐出书院永不录用。”
在场的学生听见这话,纷纷撤离前厅,修竹书院可是茯苓镇第一书院,要是连修竹都不要他们了,外面的书院谁还敢收,打算考取功名的学生不会为了看热闹而选择放弃自己的大好前程。
见人少了一大圈,郑来的心里总算安定了不少,但感觉到在旁边坐着的女子的视线,依旧不敢动弹。
“礼,是我朝的第一准则,你们两个身为学子,却枉顾学风,在书院中做出如此不堪的事情!”院长说话的语气平淡,但令人不敢质疑反驳。
“院长,我和郑来是真心相爱的。”吴去抬起头和院长对上眼,坚定地说道。
吴母坐在椅子上着急地绞手帕,懦弱的她只能小声提醒:“吴去,不要这么和院长说话。”
院长直视他的眼睛,开口道:“所以你们所谓的真心相爱,就要牺牲掉无辜女子的幸福吗!”
“郑来,你自己说说。”
被点到名字的郑来颤颤巍巍地说道:“我和吴去很早就确认心意了,但我们知道两个男人相爱是不被世俗认可的,所以一直隐瞒不说。”
“前段时间大家私底下开始议论我们,我不能让这件事毁了我们的名声,所以我就和我阿娘商量找个姑娘成亲,这样我们两个是断袖的事情就会不攻自破。”
另一边的老寡妇心虚吞了吞口水,不敢出声。
郑来突然拖着膝盖上去抱住院长的腿,“院长,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求你不要把我们赶出书院!”
“我只是利用了唐允纯的婚事,婚后我不会对她做任何逾矩的事啊,她还是清白姑娘!”
院长一听这么不要脸的话抬开自己的腿,大声呵斥:“你真是把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允纯搭在椅臂上的手慢慢收紧,指尖微微泛白,恨不得上去将人碎尸万段。
老寡妇听见院长这么说自己的宝贝儿子,但又碍着院长的身份,只能小声反驳:“来来不是有意的,都怪那个臭男人勾引他,要我说,就该把这个男人浸猪笼。”
听到这话的吴母立马跳脚了,“我儿子才没有这么做,你不要胡说八道!”
一边坐着的似榆听着几人说话,时不时分心转头看向呆滞的允纯,时刻注意她的情况。
还没等院长发话,允纯抬起嘴唇,平声说道:“我不管你们这些恶心的事情,我只想尽快处理好和郑来的事情,我阿爹还在家里等我。”
即使看见她这副样子老寡妇心里也没有一丝愧疚,撇了撇嘴角坐回位置上。
“那你想怎么样?”
“把我家的所有嫁妆,还有你们以我的名义收的礼,以及我送给你们的所有大大小小的东西都还给我。”
此时的允纯头发稍稍凌乱,几缕青丝垂在两边,身上的红袍加上似火的红唇,在脸上疤痕和手里刀的加持下,妥妥从地狱跑出来的女罗刹。
郑来知道允纯的这些话是对自己说的,但是他没有勇气回应。
看到面前男人懦弱的样子,允纯不屑地轻哼,“真应该你这幅懦弱的样子丢到大街上让世人看看。”
“凭什么还给你啊,这是人家给我的,不管是以谁的名义,进了我的口袋那就是我的!”
“你进我们家的门就是我们家的人,我是你婆婆,你的东西就是我的!”
老寡妇气得跳起来嚷嚷。
坐着的似榆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没忍住出声嘲讽:“他们一没拜黄天后土,二没拜父母高堂,三没有接受高朋满座的真心祝福,怎么就是你们郑家人了?”
“唐允纯可从没有对不起你们,是你们对不起她,你们欠她的。”
老寡妇见这人眼生得很,知道不是镇上的人,直接反驳回去:“你是谁啊你,你凭什么管我们家的事,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了,我不还!”
唐允纯没有继续和她浪费时间,手里的刀重新架在挣来的脖子上,一字一句说道:
“郑来,你说呢。”
脖子上的冰凉吓得他一哆嗦,担心允纯下手没轻没重,一不小心就能要了他的命,只能疯狂点头:“还,我们全部都还,我们家给你的彩礼你自己留着就好。”
“不用,你们的钱我嫌恶心。”
见脖子上不长眼的砍柴刀被收了回去,郑来长舒一口气。
就当郑来以为允纯已经放过他的时候,唐允纯手起刀落,大家没有及时反应过来,她一刀对准郑来裆下,一声惨叫传出修竹书院。
“啊!”
“这下我们才是真正的两不相欠。”
她承认在来的路上真的是想要了郑来的狗命,但她看见似榆和宣竹挡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她才缓过神。
她不能为了这样的烂人堵上自己的后半生,阿爹尸骨未寒,她还要回去给阿爹守孝,还要让阿爹看到,即使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她也能好好生活。
郑来捂着自己的命根子倒在地上,不停地哀嚎,血渐渐浸湿郑来的裤子,老寡妇看见自己儿子这副样子也跟着受到了惊吓。
“啊!来来!快来人救救我儿子啊!”
吴去也想上前搀扶,被吴母拦住。
他惨白着脸回头死死盯着唐允纯,唐允纯才不害怕,该心虚的人从来不是她。
似榆挡在两人中间,冷着脸看向吴去,丝毫不畏惧,开口说道:“别想着报复,不然我会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就在允纯和似榆转身要离开书院的时候,老寡妇像个疯婆子一样冲上去就要挠允纯,被动作快一步的宣竹一脚踹飞。
宣竹的力道从来不会因为是男是女而控制,老寡妇吃痛躺在自己儿子边上不远处。
“没天理啊,光天化日之下杀人啊!”
吴去:“你们枉顾人命,欺人太甚!”
似榆转过身疾步上前扯住老寡妇的领子,凑到她耳边冷冷说道:“有问题就找陵阳太傅府,报上我的名字,等你的可就不止这一脚了。”
听到太傅府的名号,老寡妇声音戛然而止。
完蛋了,这下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旁边的吴去离得近,自然也听见了似榆的话,心里一颤,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前程被葬送在自己手里了。
在似榆说完这话之前,也想过会不会给公公带来烦扰,若他们要真的去找了赵太傅,似榆绝不会让他们踏出茯苓镇。
手里的势,就是陈似榆真正的底气。
等到三人办完事情回来的时候,夏文均已经识相地将喜字红绸都拆了下来。
“谢谢你们,厨房还有没吃过的酒菜,你们要是饿了就自己吃,我想和我阿爹说说话。”
允纯到家后像是泄了精气神,说话有气无力的。
谁都不是唐允纯,也不好劝说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关上房门。
“你们在这里照看她,我有点事情要出去一趟。”
她要去会会老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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