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平安回去后百思不得其解，想着怎么也该送齐昱一块新表，旧的东西送给人家总归是不好。然而工作太过于忙碌，加上自己对于挑东西一道并不擅长，这件事就暂时被搁置了。

齐昱回到科里后众人也都是惊讶的，不过惊讶归惊讶，科里的优秀年轻人回来了，没留在人家那儿，无论如何都是好事情。严主任表现得尤为突出。

于是大家都在传，这回又是齐院长发号施令把儿子强行绑回来了。也夹杂着一些惋惜，这么好的儿子，非要圈在自己身边，明明能有更好的发展。遇上控制欲太强的父母不要太可怕。

齐院长听到后估计也觉得冤枉，这回还真不是他。

忙过论文的事，池平安终于空闲了下来。最后通牒的时间也快到来，但感染科的各位似乎都已经默认他会回脊柱外，也没人试图劝说和挽留。

可实际上，池平安直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做出决断。

他不算磨蹭和犹豫的人，但唯独这次没什么主见。

人就是这样，当世界里只剩一件事的时候，焦虑感就会无限放大，成为天天缠绕在心头的心患。

晚上加完班也没有再挤地铁，想独自走着回去清净清净。

近几日连着落雨，池平安一个人打着伞走在小道上，心不在焉，完全忽视了身后忽闪的灯光。

等意识到要躲避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池平安听到有路人大爷喊了一嗓子：“那个小伙，看车！”

他将将往旁边一避，一道刹车声尖锐地在他耳边响起——右腿传来一阵钝痛，已经被撞倒在地上。

齐昱回科室后依然继续上着一线的班，这段时间科里病人不多，不忙，夜班也难得清闲地坐在办公室落地窗前发呆。

没错是发呆，北京一行后他的日常多了一个习惯，发呆。脑海里总是盘旋出某种想法，某些画面，挥之不去，让他头一回觉得有点手足无措，甚至想找个外援来问一问。

手机拿到了手边，点开齐筱珍的微信，手指顿了顿，思索该怎么问。

值班室的铃声突然大作起来，打到一半的字就此作罢。

是护士站来的电话，齐昱一接通，对面的杨姐就喊：“小齐？急诊打电话说我们科有医生出车祸了120刚送到，你要不去看看哦？”

齐昱的眼皮忽然开始猛烈地跳动，他问：“谁？”

“我没问那么细，你快过去看看！”

齐昱放下电话，朝一楼急诊科的方向赶。

下电梯的时候眼皮跳动得越来越厉害，他很少有所谓预感这种东西。这是第一次。

他没记错的话，池平安今天上白班。

此刻是六点五十分，白班应当刚下不久。

急诊外科上下忙得团团转，门外120的红光还在闪烁不停，空了的平车横在大厅中央。更加不好的预感。

齐昱快步抢进急救间，医生护士正紧促地给病人上着呼吸机，齐昱走近了，看到此刻正躺在急救床上被的人，几乎令他呼吸滞住。

怎么会有这样的预感。怎么会预感成真。

池平安脸色苍白，呼吸着面罩里高浓度的氧气，气息依然显得急促。再看下肢，被伤的是左腿，开放伤口，斑驳的血迹流了满床，还在出血不止，看起来是有点休克了。

齐昱而后立刻看向监护仪，生命体征还算可以，但情况依然危急，急诊科值班医生看到了他，忙中招呼了一声：“申请输血了，我们这里大概处理一下，还是得赶紧手术。”

这时创伤外的值班姚医生也来了，大家同属骨科，自然一眼认出池平安：“这是怎么了？！”

急诊科的说：“肇事司机在外边呢，说是雨天路滑刹不住车，没把人整个撞了还算好的。这边差不多了，送上去你们科？”

姚医生点点头：“行，我就给罗主任打电话来主刀。”

这时站在床边紧盯着监护仪一直没说话的齐昱回头，道：“我和你上台，我来做。”

姚医生微微诧异：“小齐？可这腿上的手术……”

“我会做。”齐昱说，“不用喊罗主任，我主刀。”

不光要上台，还要主刀，虽然是一个科的同事受伤，但也不至于这么亲力亲为，更不至于是不相信他们创伤外吧？他还特意喊的是罗主任。

姚医生还是有点犹豫：“你值班也累了，去休息没关系的，小池这伤不算严重，我们很快给你们送下来哈。”

“我不累。”齐昱最后看了一眼池平安的心电监护，语气不容置疑，“不要浪费时间了，去手术室吧姚师兄。稍后我送他上去。”

姚医生没法，也知道对面这位能耐大得很，点点头：“那我给罗主任报备一声，我们俩做。”

池平安的生命体征已经稳定了下来，急诊这边还在做善后处理，齐昱便站在床边垂眸看着。

方才那阵紧促地心跳已经降了下来，确实没有生命危险，只是瞧着血流得多，要做起来其实也是个小手术，他也有自信能完美做好。

他叹了口气，把手搭在床栏杆上。手指的血色也褪得苍白，和病床上人的脸色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