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拥抱持续了很长一会儿，最后池平安把依然僵硬的手先放了下来。

而后齐昱也放开了他。

一时无声。

池平安又好一会儿才支吾着开口：“很晚了……师兄你明天还要值班，早点休息。”

“好。”齐昱点点头，“你怎么知道我值班？”语气竟然带点揶揄。

池平安脸色更加红了，只不过在夜色里看不清楚。并且他也并不想辨白。

“休息吧。”齐昱说，“我大概可以有困意了。”

池平安便站起来：“师兄你不介意的话……一起去睡床？”

“我不介意。”

“……嗯。”被对方近乎直白的目光盯着，池平安已经不知道该先出哪只脚，后来想起自己是跳着走的。

然后就被一只手扶住了，这回是很自然地搭上他的肩膀。这个怀抱一分钟前刚感受过，池平安知道，这回他需要，或者说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这次卧室的窗帘被拉上了，房间陷入绝对的黑暗。

池平安听到耳边传来很平稳的呼吸声，他想起很久前一起住值班室的夜班，不过此时那个来自下床的呼吸声却近在咫尺了。

他一动不动地躺着，垂在身边的左手只要再移一寸就会碰到对方的右手。于是他的手也一动不敢动。

但齐昱的手却动了一动，伸过来覆住了他的。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中午，池平安猛地从床上起身，身侧昨天夜里给齐昱新拿出来的枕头被子都已经叠好摆放整齐，手机屏幕上提示了齐昱数小时前留下的消息：先走了，你在家休息，中午下班接你去医院。

这都已经到下班点了！

紧接着门口就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池平安有点崩溃地蓬头垢面去开门，一向波澜不惊的情绪此刻有点不太稳定。

打开门齐昱就笑了：“刚起来？”说完把手中拎着的菜放到门口鞋柜上。

池平安笑也尴尬。

齐昱说：“看你一直没回消息，猜到的。”

进屋后池平安先去收拾床和洗漱，齐昱则拎着菜走进厨房打量了一圈，说：“之前看到你这里厨具蛮齐全，就买了菜过来。”

池平安刷牙的间隙探出头来，想说自己来做饭，齐昱却继续说：“我来做吧，下午正好没手术，在你这里休息一下。”

池平安匆忙刷完牙：“那怎么行，我做就好。”

“没关系，不用和我分得那么清。”齐昱已经挽起了袖子，“之前有说要请你到家里吃饭，好像一直也没实现。”

没想到齐昱还记得这件事，池平安跳到他边上打下手，齐昱没有拒绝。

“就当补之前的承诺吧。”他又说，“之后我们之间就没有‘请’这么客气的说法了。”

心照不宣地，他们都默认了这样关系的变化。

齐昱做饭的手艺意外的好，池平安自己做饭也还不错，但他看来对方显然更胜自己一筹。做的是他们的当地菜，池平安心说原来天赋型选手是指各方面都很有天赋。

齐昱问他：“还可以吗？”

“可以得很。”池平说。

“那就好。”齐昱说，“我做饭水平其实很不稳定。”

池平安有点儿好奇：“那和什么有关系？”

齐昱回答了三个字：“和心情。”

……这是他头一回听齐昱说起自己的心情。

好好好，看来是还不错了。

饭后池平安招呼齐昱到床上午休，他自己刚醒不久是不好意思再睡的，但看到躺到床上又重新起身的齐昱很认真地问他“你不一起睡吗”，他就很快缴枪投降，跳到了床边上坐了下来。

齐昱看起来很疲惫，这么看起来刚才做饭也一定是在强打着精神，池平安问：“上午做了几台手术？”

“两台。”齐昱说，朝他的方向侧过身来。

“你看起来很累师兄。”

“嗯。”齐昱双眼微闭着，“但还是想和你再聊会儿天。”

齐昱在外人面前向来保持着良好的精神状态，池平安以前也只偶尔见过一次他像这样疲惫。现在对方在他面前卸下了负担，让他看到了自己的另一面。

原来也不是那么无坚不摧，永远神采奕奕。

似乎知道他有问题想问，齐昱说完那句便安静下来。

池平安犹豫了片刻，开口：“我其实……不明白，从各个方面来说，和师兄相比我都很平凡。”

他想起初次见面时的尴尬，后来相处中时不时给对方带来的麻烦，可能内心无数次都对这个总是麻烦自己的下级没有耐心了……总之无论从哪个方面看来，齐昱都不可能对自己产生这样的好感。

“怎么会？”齐昱睁开眼看向他，当然明白他想说什么，“你有很多优点，之前因为我的一些偏见……让你直到现在还难受和介怀，我很抱歉。感情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我也很难用什么去解释，但我觉得也没有那个必要。遇到你可以说是这一年来第一件让我觉得高兴的事。”

池平安愣住了，为这么直白的告白。

而很快齐昱又说：“原本我没想过你会同意，但你昨晚竟然答应得那么快，这是第二件高兴的事。”

“……”

他并不是擅长表达的人，面对齐昱如此真诚毫无虚伪的坦诚，他更是哑口无言。

“倒是和我在一起可能会很辛苦。”齐昱笑了笑，“他们都这么说。”

“而且，和一个同性在一起会更辛苦。你母亲可能也不会同意，还有你的师兄……你的导师，要面对他们又是一道难关。”

“你昨天的答应可能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想到之后要面对什么，你可能会后悔。”

“那你会后悔吗师兄？”池平安问。

“我吗，”齐昱说，“我不会。”

“那我也不会。”

齐昱便又笑了，伸手过来似乎想触摸他的脸，但又放下了：“你可以不用承诺得这么早。我给你一天时间用来后悔，明天给我答复吧。”

池平安还想说什么，齐昱已经又闭上了眼，眉眼间还有疲意没有消退，他们便面对着彼此，安安静静地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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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 4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