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任谁听了也不会信,偏偏耿诺信誓旦旦,“如果不信,您可以跟着我。”
守卫犯起了嘀咕,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可耽搁不起贵客的酒。
“走吧,我跟你去。”他要盯着他。
既然是皮克斯亲自迎接的贵客,自然不会在三层以下,耿诺赌了一把,直接上到五层顶楼,果然外面站着一堆守卫。
推车慢慢走过去,果不其然被拦下了。但耿诺丝毫不慌,他听到包厢里面传来袁冰清的声音,看来对方早就到了。
正合他意。
现在他只要装模作样地表示“本来是要进去服务的,既然被人捷足先登,我就不好打扰了”,然后顺势离开即可。
但在开口前,耿诺又想到,他真能全身而退吗?巡逻机的异常是否会被发现,波西男爵的宴会前他能否找到机会跑掉?
如果,他在被搞死之前,傍上个足以震慑所有人的靠山呢?
袁冰清可以色.诱,他为什么不行?
虽然不想承认,但耿诺也觉得自己比袁冰清好看。如果只靠颜值就能傍上靠山,那他也当仁不让。
心思斗转,耿诺下定了决心。
“我来给顾上将送酒。”
门口的守卫对视一眼,他们没听到指令,半信半疑。
耿诺自然地解释:“老板不放心有些人自作主张,万一得罪了贵客可不好办,所以让我来看看。”
这话让守卫们有点心慌,自作主张的除了袁冰清,还有放他进去的他们,但是……
其中一个守卫压低声音质疑道:“那怎么会安排你?”
耿诺抿起唇,抚摸着自己的脸,突然不好意思地笑笑,“老板说,我比较好看。”
他柔柔顺顺的笑容看起来还真有些媚态,几个守卫根本无法反驳这个事实,犹豫再三,还是把他放进去。
耿诺推车进入,还没走两步,屋内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嘣!”
沉闷的重击。
守卫听见动静急忙冲进来。
耿诺僵在原地,被餐车掩住的双腿在不受控地打颤。
华贵的顶级VIP包厢宽敞的客厅足以站下百人,但此刻屋内仅有寥寥数人,略显空旷。顶灯惨白的光照射在金碧辉煌的内饰上,让人有些晃眼。
耿诺咽了口唾沫,目光虚浮地在空中荡了半圈,最终落在了对面。
几步之外,坐在主位沙发上的顾上将还没把手从袁冰清头上移开。
地上的鲜血远比奢华的金光刺目,还有源源不断的血从桌面滴落,落成一条血线。
但这丝毫没让顾承砚产生丝毫情绪波动。
就算是刚才他薅着袁冰清的头发往桌上砸的时候,表情都是淡淡的。
袁冰清被鲜血遮住了脸,未沾血的皮肤也泛着红,伏在茶几上不断抽搐,不知道还能不能活。
和顾承砚一同来的其他人端坐在沙发上,仿佛对这一幕熟视无睹,最具个人情绪的反应也不过是挥挥手,赶走令人不适的血腥味。
身边其他服务生早已吓个半死。
不知道该说顾上将残暴还是该骂袁冰清蠢,居然想给顾承砚下药!
空气就这样凝滞着,直到顾上将直起身收回手,掸了掸看不见的灰尘,静滞的守卫们才像刚回过神似的,训练有素地过去“拖尸”、擦桌、拖地。
很快,屋内一切恢复原样。
耿诺提着一口气,再不敢有多余的举动,和其他守卫一样,埋头做事。
取下酒在茶几上摆好,全程连头也不敢抬,收回手的瞬间还是暴露了一丝颤抖,迅速握紧拳,后退几步走到餐车旁。
搭上扶手的那一刻,耿诺暗暗松了口气。
转过身,正要推车离开,不远处,男人深沉磁性的声音忽然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你,过来。”
耿诺觉得自己心漏跳了一拍。
谁?
让谁过去?
他背对着顾上将,不敢回头,面上强装镇定,然而旁的守卫依次退出房间,甚至贴心地关上了门。
耿诺绝望地意识到:就是他......
闭上双眼,战战兢兢地转过身,扯出一个得体的笑容,“客人,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顾承砚两腿交叠,闲散地靠着沙发,一只手搭在沙发背上,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抬起来,冲他勾了勾手指。
耿诺走到近旁,倾身等候吩咐。
顾承砚这身打扮很休闲,乍看根本想不到这人是帝国上将,更猜不到这人刚刚还薅着别人头发往桌上砸。
但他毕竟不是普通人,气势非凡,浑身上下又被黑色裹挟,整个人透着与这里格格不入的肃杀气息,再夺目的璀璨落到他身上都变得内敛了。
相比之下,旁边几个人更像公子哥,他们有的搂着服务生言语调笑,有的则晃着酒杯细细品味。想来皮克斯也没敢贸然给顾承砚安排人,只是按照几位贵客的需要对应提供服务,袁冰清寻求傍身金主心切,冒然闯过来,结果撞在了枪口上。
自作孽,不可活。
我也一样。耿诺想。
顾上将似乎只是随口叫他过来,甚至没多看他几眼,只是抬了下鞋尖,吩咐:“倒酒。”
耿诺乖顺地启开桌上麦卡伦·银河两万五,倒了半杯,双手捏着古典杯底部,递到顾上将面前。
顾上将维持着方才的姿势,纹丝不动。
为什么不接?我做错了吗?
耿诺生怕下一秒自己也步上袁冰清后尘,单单维持镇定就已经用尽了所有力气。
他悄悄抬眼,撞上一双乌黑深邃的瞳,赶忙又低下头。
这个间隙,顾上将有了动作,但不是接过酒杯,只是换了个姿势。
放下腿,两膝间留下不大不小的空隙。
耿诺盯着那间隙,不知道怎么想的,干脆利落地往他跟前一跪,然后再次将酒举到顾上将面前。
顾上将眉毛挑了一下,眼眸中似乎闪过些微情绪,沉默地看了他两秒,然后接过了酒杯。
耿诺松了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后怕。
太傻了,他太看得起自己了。皮克斯这样无法无天,才是真的仰仗这群手眼通天的靠山,至于他们……如果刚刚先进来的是他,那么一脸血被拖出去的也是他了。
耿诺可笑又乐观地想:原本他的死期是月底,差点就提前到今天了。
顾上将三指捏着古典杯,在鼻尖嗅了下,轻轻摇晃,打量眼前的服务生,长得倒是乖巧,没想到跪在他跟前还能走神。
他起了歪心思,不动声色地晃晃酒杯,手腕一倾。
耿诺还在暗自盘算,好歹躲过了这茬,一会儿出去想办法把巡逻机的痕迹抹掉,再从长计议……
还没谋划完,身体先大脑一步激灵。
——半杯酒尽数浇在他胸前。
耿诺整个人僵住了,茫然地抬头,后知后觉自己高兴地太早了。
黑色制服紧束贴身,看起来规整,实际薄而清透,酒水往上一浇,湿透的前襟顿时就像失去了遮掩,酒液一路下滑,直到和腰腹的皮肤亲密接触,甚至还有向下的趋势。
耿诺提着一口气,不敢乱了呼吸,湿哒哒的衣服黏腻地贴着皮肤,腹部的冰凉触感让他忍不住颤栗。
落在顾承砚眼中,倒是一副好光景。
他饶有兴致地将酒杯递了回去,薄唇轻吐出两个字:“再倒。”
耿诺惴惴接过酒杯,抿着唇,羞耻又畏惧,只是畏惧更占上风,他手指用力攥着杯身,防止因为害怕而哆嗦,维持着跪姿,侧身拿起桌上的酒瓶往杯里倒。
他甚至不敢完全背过身,生怕对方借他转身的空隙,也把他的头砸向茶几。
这次递过去后,顾承砚依旧没喝,放在手里把玩似的。
耿诺的眼睛就没离开他的手,不知道下一秒又会从哪里浇下来。
但就算知道,他也不敢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动作。
像只受惊的小狗,湿漉漉、无能为力地警惕着。
顾承砚看得有趣,故意将酒杯移到身侧。
果然,耿诺跟着看过来。
酒杯缓慢抬到嘴边,耿诺的视线也随之上移,穿过琥珀色的杯底,落在男人的唇上,然后,不经意地又与他对视。
耿诺仓皇低头的瞬间,顾承砚抿了口酒。焦糖色没有带来回甘,空余酸苦,他把酒放在一旁,从身上掏出一个乌金木盒,拇指轻撬,盒盖掀开,是一盒雪茄。
顾承砚问:“会点吗?”
耿诺点点头,贵客们都爱抽名贵的雪茄,这几天他也学过如何为客人点雪茄。
茶几上备好了工具,耿诺抽出一根雪茄,剪下茄帽,靠近火机外焰缓慢旋转,看着摇曳的火焰和逐渐变黑的雪茄边缘。
双重炽热落在他身上。
雪茄成功点燃,炽热仍未消散,耿诺在空中小幅度地挥了挥,他知道,顾上将正惬意地、戏弄地看着他,欣赏他惴惴不安的垂死挣扎。
他像是笼中困兽,唯一的希冀是对方玩累了给他个痛快。
耿诺觉得他今天也走不出这道门了,这让他起了逆反心思。
你想杀我吗?
想看我惊恐万分的模样吗?
我会衬你的意?
袁冰清是怎么得罪你的?媚俗勾引,还是谄言献色?
我也会。
耿诺垂着眼睫,整个人放松下来,把雪茄叼到自己嘴里。
第一口气要向外吹,去除杂气。
耿诺代劳了。
直到此刻,身旁的男人都没有任何反应。
可能是默许,也可能是欣赏猎物的垂死挣扎。
耿诺抬起头,这次他没有躲避,径直对上男人的目光。
四目相对,耿诺缓缓直起上身,两手扶在男人的膝上,Alpha的体温非同寻常,耿诺手瑟缩了下,又飞快平摊开来。高级布料下是坚硬的腿部肌肉,顾承砚被他手上的小动作弄得有些痒。
耿诺轻咬着雪茄,用舌抵住将它缓慢顶出来,茄身缓慢拨弄嘴唇,很快,雪茄从口中转移到指间,红嫩舌尖一闪而过。
他依旧注视着他。
雪茄转了个方向,耿诺恭敬呈送到顾上将唇边,对方居高临下地睨了他一眼,这次竟然很爽快,侧头借着他的手把雪茄含进嘴里。
直到将雪茄递出去,耿诺指间才敢露了些颤意,收回手轻轻搭在男人膝上,温顺地跪坐在他脚边。
顾承砚两指捏着雪茄,深吸一口,突然钳住耿诺的下巴,将人拖到近前。
耿诺被对方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心都漏跳一拍。只一个瞬间,他便膝盖离地,没了支撑,手虚无地挥舞,抓了两把空气,慌乱间只能攥着顾承砚腰侧的衬衫保持平衡。
两人贴得那样近,耿诺竭力压抑自己的呼吸,仍旧控制不住胸口的起伏,惶然地仰视着对方。
顾上将幽深瞳孔中映出威严的审视,耿诺觉得自己就要被卷入漩涡之中,他半仰着头,眼睫颤了颤,似乎猜到了对方想做什么。
沉默对视,耿诺维持着这个献祭般的姿势,下定决心般,微微张开了嘴。
与此同时,顾承砚轻轻吐出含住的那口烟。
青烟袅袅,拂面而来,只有一部分扫过耿诺白净的脸颊,剩下的都被顾承砚当空渡给了他。
耿诺不会吸烟,也没吸过如此近距离的“二手烟”,辛辣的烟熏直蹿鼻孔喉咙,顾承砚吐完烟,他便再也忍不住,扭过头失力地伏在顾承砚腿上,捂着嘴猛咳,眼泪都呛了出来。
他没看到,上方的顾承砚眼底闪过一丝猩红,勾起唇角,隐藏着野兽般的兴奋笑意。
这个好,这个留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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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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