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远舟坐在办公室的皮椅上,手指用力敲着桌面。电脑屏幕还亮着,是微博发布的那条声明。他盯着“经核实”三个字,眼神发黑。
桌上的檀香木手杖被他抓起来,狠狠砸向墙壁。手杖撞到油画框,发出一声闷响。那幅《最后的晚餐》晃了两下,画中人物的表情在灯光下显得扭曲。
他站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窗前。楼下街道车流不断,远处写字楼的玻璃反着光。他的呼吸很重,胸口起伏明显。
手机在这时震动。他低头看了一眼,是陈茂宇打来的。他没接,把手机反扣在桌上。
门被推开。林婉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黑色文件夹。她穿着深灰色连衣裙,手臂上的纹身露在外面,嘴唇涂得很红。
“你看了微博的公告?”她问。
任远舟没回头。“看了。”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舆论已经不在我们这边了。蜂巢那边的数据链被周默挖出来,现在整个传播路径都暴露了。再这样下去,不只是名誉问题,监管马上就会介入。”
他转过身,“那你打算怎么办?辞职?”
“我已经提交了离职申请。”她说,“账户的事你也别查了,我做了三层跳转,你找不到。”
任远舟冷笑一声,“所以你就这么走了?这么多年,你就只想着自己?”
“我从一开始就没想陪你走到最后。”林婉把手里的文件夹放在沙发上,“我只是在等机会脱身。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做什么?陆明川的事,沈知微母亲的病历,还有三年前那份决议——每一步都是你设计好的。但我不是你的工具。”
“你拿走的钱够多了。”他说。
“我拿的是我应得的。”她走近一步,“而且我不止拿了钱。我在瑞士的账户里存了足够多的证据,包括你和李兆丰的通话记录、洗钱路径、还有你让医生篡改病历的指令录音。如果你敢动我,这些东西明天就会出现在网信办邮箱里。”
任远舟盯着她,嘴角抽了一下。
“你就不怕我让人处理掉你?”
“怕。”她说,“所以我女儿已经在新加坡了。护照、签证、学校都安排好了。我现在一个人,反而最安全。”
她转身走向门口,脚步很稳。
“林婉。”他在她身后开口。
她停下,没有回头。
“你觉得沈知微真的能赢?”
她轻轻笑了一声,“我不是在赌谁赢。我只是不想输。”
门关上了。
任远舟站在原地,手指慢慢收紧。他走回办公桌,拉开最下面的抽屉,拿出一个银色U盘。插进电脑,屏幕上跳出加密界面。他输入密码,打开一段视频。
画面里是沈知微,在医院走廊。她穿着浅色风衣,长发挽起,正和一名穿白大褂的男人说话。镜头拉近,能看清她的侧脸。
他盯着看了很久,然后退出视频,删掉记录。
手机又震了一下。这次是短信。
“任总,陈茂宇在楼下等您。说有急事。”
他拔出U盘,放进西装内袋,拿起手杖走出办公室。
电梯下行期间,他靠在角落,闭上眼。脑子里闪过几个画面:三年前董事会那天,陆明川颤抖的手;沈知微在法庭外站着,一句话没说;还有昨晚,热搜消失的瞬间,评论区翻转的言论。
他知道局势变了。
但他不能停。
电梯门开,陈茂宇站在外面,手里捏着雪茄剪,脸色阴沉。
“你看到新闻了?”他问。
任远舟点头。
“不能再让他们继续放消息。”陈茂宇压低声音,“我已经让‘灰熊’准备了新一批账号。这次不碰法律文件,专攻人设。我们要让公众记住的不是什么伪造签名,而是她父亲坐过牢,她母亲精神失常,她自己卷款跑路——这些才是普通人记得住的东西。”
“沈知微已经开始反击。”任远舟说,“她不是一个人。”
“她再强也架不住全民审判。”陈茂宇冷笑,“上次热搜是你们策划的,这次换我来。我找了几家自媒体,编好了一套故事线:说她当年在国外靠出卖情报换身份,回国后勾结外资做空本土企业。只要热度一起,监管部门也会被迫表态。”
任远舟沉默几秒。
“你有把握控制方向?”
“我比你更懂怎么让老百姓相信一件事。”陈茂宇靠近一步,“只要你还能调出远舟资本的资源,我就能让这场火烧回去。”
任远舟看着他,忽然笑了下。
“好。你去准备。”
“你呢?”
“我去见一个人。”他说,“一个能让她彻底闭嘴的人。”
陈茂宇没追问是谁。他知道有些事不该问。
两人分开后,任远舟走进地下车库。他没有开车,而是走向角落的一辆黑色商务车。车窗降下,司机戴着帽子,看不清脸。
“去仁和医院。”他说。
车子启动,驶出地库。
路上,他拿出手机,翻到一个隐藏号码。拨通后,对方很快接起。
“是我。”他说,“计划要提前。沈知微已经开始找陆明川了。”
电话那头传来声音:“我知道。他已经联系过我。”
“你能让他保持沉默?”
“只要孩子还在我们手上,他就不会乱说话。”
“很好。”任远舟靠在座椅上,“另外,准备一份新的医疗报告。就说江晚晴的母亲死前有妄想症状,曾多次声称有人要害她。把这份材料交给陈茂宇合作的那几家媒体,让他们在下周集中发布。”
“万一被查出来是假的?”
“那就让他们去查。”他淡淡地说,“等他们查清的时候,沈知微早就被口水淹死了。”
电话挂断。
他收起手机,望向前方。道路两侧的树影快速后退,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
车停在仁和医院后门。他下车,整理西装领带,朝住院部走去。
护士站里,一名年轻护士正在写记录。他走过去,出示证件。
“我是患者家属,来看顾南舟主任负责的一位老病人。”
护士抬头,“哪位?”
“江氏,女,五十九岁,三年前因心衰入院,后来……去世了。”
护士查了系统,“这个病历已经归档了,不在当前系统里。”
“我知道。”他说,“但我需要调阅原始记录,用于保险理赔。”
护士犹豫了一下,“得有主治医生签字。”
“我已经联系过顾医生。”他递上一张纸,“这是他的电子签授权。”
护士接过看了看,点头,“稍等,我去打印。”
她转身走进档案室。
任远舟站在原地,目光扫过墙上的科室介绍牌。他的手指轻轻敲着台面,节奏平稳。
几分钟后,护士拿着一叠纸出来。
“这是当时的入院记录、用药清单和最终诊断书。”她说,“其他资料不在我们这里。”
他接过文件,快速翻看。第一页上写着“患者存在焦虑倾向,建议心理干预”。
他嘴角微微扬起。
“谢谢。”他说,“麻烦你了。”
转身离开时,他顺手把一张百元钞票夹在文件夹边缘,留在了台面上。
走出医院大门,夜风迎面吹来。他站在台阶上,掏出手机,给陈茂宇发了条消息:
“材料到手,随时可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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