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上的六个字还在闪。
“你赢不了我。”
沈知微盯着那行字,手指没动。她把手机反扣在桌上,屏幕朝下。程雪阳站在她旁边,刚从快递员手里接过那份反制申请书,纸张边缘被他捏出一道折痕。
“他急了。”程雪阳说,“这种时候发威胁短信,不是挑衅,是试探。”
沈知微没回应。她转身走向律所后方的技术分析室,脚步平稳。门一关,灯光亮起,墙上挂着的两台显示器正播放着声纹波形图。那是昨晚从林婉删除数据的服务器中恢复出来的通话录音——陈茂宇的妻子苏婉与一个未知身份者在深夜的对话。
录音已经处理过三次。原始音频被多重变声算法覆盖,人声像是从水底传来,断断续续。但背景里有一段极轻微的滴答声,程雪阳昨天提到过,和任远舟办公室的老式座钟频率接近。
“再放一遍。”沈知微说。
程雪阳坐下,敲击键盘。录音开始播放。
“……资金走第三通道……别用星讯的账户……上次的事还没平……”
声音扭曲,几乎无法分辨性别。可就在第二十七秒,背景音里传出一声清晰的金属撞击声,紧接着是半秒的静默,然后是钟表的滴答。
沈知微闭眼。
心跳加快。
记忆回响启动。
她看见三年前的一个雨夜,自己坐在办公室加班。电脑右下角时间显示二十三点四十一分。窗外雷声不断,她起身去关窗,经过走廊时听见任远舟的办公室还亮着灯。门虚掩,里面传出低语。
她停下脚步。
听见他说:“……账面做平,等风头过去……她不会回来查……”
那时她没看清屋里有没有别人,只记得那座铜钟在墙上走着,声音比平时慢半拍。
画面消失。
她睁开眼,看向显示器上的波形图。
“刚才那段滴答声,”她说,“是不是每分钟跳动五十九次?”
程雪阳调出频谱分析界面,输入参数。几秒后,数据跳出。
“五十九点二,误差在可接受范围。”
“他的钟慢了。”沈知微说,“一直慢。”
程雪阳抬头看她。“你是说,这个背景音能定位到具体房间?”
“不只是房间。”她走到屏幕前,指着波形图上一段微弱的震动曲线,“这里,第十八秒,有金属共振。像是有人碰到了钟摆。”
她顿了顿。
“任远舟习惯在接重要电话时站起来踱步。他会不自觉地用手调整钟摆方向。那个动作,会发出特定频率的震动。”
程雪阳立刻调取数据库,输入震动频率与时间戳。系统比对了过去七十二小时内所有可获取的监控音频背景音,最终锁定一段来自远舟资本总部八楼东侧办公室的环境录音。
匹配度:98.7%。
“就是那里。”程雪阳低声说。
沈知微没说话。她打开随身携带的平板,调出远舟资本的建筑平面图。八楼东侧,是任远舟的私人办公室,靠窗位置摆着一座十九世纪的法国座钟,是他父亲留下的遗物。
“录音里的女人是谁?”她问。
“声纹初步比对,和苏婉的原始样本相似度达82%。”程雪阳翻出另一组数据,“但变声处理太深,不能作为直接证据。”
“不需要直接证据。”沈知微说,“只要证明通话发生过,地点在他办公室,就能推翻他‘不知情’的辩解。”
程雪阳点头。“我可以写一份技术说明,附在证据包里提交法院。重点突出环境音的唯一性。”
“现在就写。”她说,“另外,联系鉴定中心,申请对这段录音做司法级还原。哪怕只能恢复一句原声,也够用了。”
程雪阳开始打字。沈知微站在窗边,看着楼下街道。一辆黑色轿车刚停下,车门打开,下来一个穿灰色风衣的男人。他抬头看了眼大楼,快步走进对面咖啡馆。
她记住了车牌号。
转身时,心跳又快了些。
记忆回响再次浮现。
这次是两个月前,在一次行业晚宴上。她站在角落喝酒,看见任远舟和陈茂宇在露台说话。风很大,听不清内容。但她记得,任远舟说了句什么,陈茂宇笑了,说:“你那破钟还能走?早该换了。”
任远舟回答:“旧东西才可靠。新的,容易坏。”
画面中断。
她回到现实,走到程雪阳身后。
“加上这条。”她说,“任远舟本人承认,他在重要通话时依赖那座钟的存在。这是行为习惯佐证。”
程雪阳敲下最后一行字,保存文件。
“好了。”他说,“技术报告完成。接下来等鉴定结果。”
沈知微拿起平板,打开邮箱,将报告加密发送给许清和。
“让她准备后续报道。”她说,“标题不用夸张,就说‘声纹技术锁定关键通话位置’。”
程雪阳合上笔记本。“你觉得任远舟会察觉?”
“他已经察觉了。”她看着手机,“那条短信不是冲动,是警告。他在逼我们暴露更多动作。”
“那就让他看。”程雪阳站起身,“我们每一步都合法,他越反击,漏洞越多。”
沈知微走到门口,手放在门把上。
“明天上午九点,法院开庭审查我们的立案材料。”她说,“我要他亲眼看到这份报告。”
“你确定要当庭提交?”程雪阳问。
“不然呢?”她拉开门,“躲着打,赢不了这场仗。”
两人走出分析室,走廊灯光照在地面。周默迎面走来,手里拿着一台小型设备。
“刚拿到的。”他说,“微型拾音器,能捕捉墙体传导的低频振动。如果他们再打电话,我们可以远程采集钟表震动数据。”
沈知微接过设备,看了看。
“装在对面楼。”她说,“今晚就位。”
周默点头离开。
程雪阳看着她的背影。“你在想下一步?”
“我在想,”她说,“如果他明天不开那扇窗,我们就听不到钟声。”
“那就让他开。”程雪阳说,“我来安排。”
他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是我。”他说,“发布一条消息,就说远舟资本内部正在讨论更换办公地点,因为风水问题。重点提一句,八楼东侧采光不好,可能要拆墙。”
挂断电话。
沈知微看了他一眼。
“你会是个好对手。”
“我不是对手。”他说,“我是你的律师。”
她嘴角微微动了一下,没说话。
回到办公室,她把设备放进抽屉,锁好。手机震动,是许清和的回复。
“稿子备好了。随时能发。”
她回了一句:“等我通知。”
然后打开保险柜,取出一个U盘。里面存着所有原始录音备份。她插进电脑,开始逐段标记时间节点。
三点十七分,钟声异常加快。
三点二十二分,背景出现纸张翻动声。
三点二十六分,有人轻咳了一声。
她把这几段单独剪辑出来,标注为“高概率未处理片段”。
做完这些,她靠向椅背,闭眼休息。
心跳又一次加速。
记忆回响第三次启动。
她看见母亲病床前的那个夜晚。病房很安静,只有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母亲握着她的手,声音很轻。
“有些话,当时没听见,后来才明白意思。”
她睁开眼。
突然站起身。
“程雪阳!”她喊。
脚步声从隔壁传来。他很快出现在门口。
“怎么了?”
“那段咳嗽声。”她说,“不是苏婉的。”
“你怎么知道?”
“我听过。”她说,“三个月前,任远舟在董事会上发言,中途咳了几声。节奏和这段一样。”
她打开电脑,调出董事会录像,提取音频波形。
对比开始。
十秒后,重合率跳出:91.3%。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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