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亮着,那条匿名短信还停留在界面上。
沈知微盯着它看了两秒,手指划过屏幕,将信息截图保存。她没有回复,也没有删除。房间里很安静,程雪阳刚才还在翻看数据,现在人已经离开,门轻轻合上,只剩她一个人坐在书桌前。
她把手机放下,打开另一台设备,输入一串指令。几秒后,屏幕上跳出一个加密通讯窗口。她敲下几个字:“新谣言出现了。”
消息刚发出去不到一分钟,周默的头像就跳了起来。
“我已经看到了。”他回得很快,“十分钟前,财经论坛和三个自媒体账号同时发布‘沈知微涉嫌挪用慈善基金’的消息,附带所谓的内部邮件截图。传播速度异常快,背后有推手。”
沈知微看着对话框,指尖在键盘上停顿了一下,然后打字:“查源头。”
“已经在查了。”周默回复,“这类操作我见过不止一次。先用小号在冷门平台发帖,再由大V转发引爆话题,最后引导主流媒体跟进。关键是找到第一个发出原始内容的IP。”
她没再打字,而是拨通了语音通话。
电话接通很快。周默的声音带着轻微电流感,但清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次的手法和三年前那波抹黑你的舆论战很像,节奏、用词、甚至发布时间都对得上。”
“不是像。”沈知微说,“就是同一个人。”
她话音落下,心跳忽然加快。咚、咚、咚——那熟悉的节奏又来了。她闭上眼,任由记忆回响启动。
画面闪现:三年前冬天,会议室角落的投影仪蓝光闪烁。一台笔记本电脑正在上传文件,右下角时间显示下午四点十七分。有人低声说:“第一批帖子挂上去之后,等二十分钟再放料图。”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楚。
她睁开眼,呼吸平稳了些。
“周默,”她说,“他们习惯性地留出二十分钟间隔。第一次发布和第二次爆料之间,固定间隔二十分钟。这是他们的节奏惯性。”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你记得这么清楚?”
“不是记得。”她说,“是刚刚看见了。”
周默没追问。他知道她有些事不会解释,但他信她。
“我顺着最新一条谣言的转发链往上追,发现最初发布的账号注册时间只有三天,绑定的是虚拟号码,登录IP经过三层跳转。”他说,“但有个破绽——这个账号第一次登录时,曾短暂连接过一个本地WiFi信号,信号名称叫‘星辰办公’。”
沈知微立刻反应过来:“陈茂宇公司名下的产业园,有一栋楼叫星辰大厦。”
“对。”周默说,“虽然现在那个WiFi已经被关闭,但我通过运营商日志反向追踪,锁定了当时接入设备的MAC地址。这台设备后来出现在城东一处共享办公空间,登记名字是假的,但人脸识别系统拍到了使用者的脸。”
他把照片传了过来。
是个年轻男人,戴口罩,帽子压得很低,但在进门刷脸时抬了下头。五官不算清晰,可眼神里的紧张藏不住。
“这个人我认识。”沈知微说,“去年我在一场行业闭门会上见过他。他是陈茂宇以前的技术助理,负责管理舆情监控系统。后来陈茂宇倒台,他消失了。”
“说明这条线没断。”周默声音沉了下来,“陈茂宇残余势力还在运作,而且他们和现在的造谣团队有关联。”
沈知微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按压太阳穴。她又闭上眼,试图再次触发记忆回响,想看看能不能捕捉到更多细节。但这一次什么都没出现。能力不是总能随叫随到,它只在情绪波动最剧烈的时候才会浮现。
她睁开眼,重新看向屏幕。
“继续深挖那个共享办公空间。”她说,“查有没有其他可疑人员进出,尤其是近期频繁出入的人。另外,调取周边商铺的监控,看有没有人定期去那里取设备或送资料。”
“已经在做了。”周默说,“但我怀疑这不是一个公开的工作室,而是一个隐蔽节点。真正的大脑不在那儿,只是一个出口。”
“那就找入口。”沈知微说,“他们需要服务器、网络通道、资金支持。这些都不会凭空存在。查最近三个月内,有没有新的空壳公司注册了IDC机房服务,或者租用了境外云服务器集群。”
周默应了一声,语气认真起来:“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可能要面对的不是一个简单的水军团伙,而是一套完整的地下传播体系。”
“我知道。”她说,“所以我需要你确认一件事——这次的谣言内容,有没有提到我的母亲?”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
“还没有。”周默说,“目前只说我挪用资金,没有涉及家庭背景或过往经历。”
沈知微松了口气。只要还没碰那个底线,就还有时间。
三年前他们毁掉她的事业,是因为她挡了路。
现在他们重新发动攻击,是因为她动了他们的根。
这一次,她不会再让任何人躲在暗处操控真相。
“我马上赶到你那边。”她说,“带上所有原始数据包,包括截图、转发路径、IP记录。我们需要面对面梳理每一条线索。”
“好。”周默说,“我在老地方等你。”
通话结束。
她起身穿上外套,拿起包,顺手将一枚U盘塞进口袋。那是昨晚备份的声纹分析文件,也是目前掌握的核心证据之一。
走出房间时,她回头看了一眼球形摄像头。红灯一闪,表示正常运行。她没说什么,转身下楼。
车停在地下车库,她坐进去,发动引擎。街道灯火通明,车流不息。城市看起来和平常一样,没人知道一场看不见的战争正在发生。
但她知道。
二十分钟后,她抵达市中心一栋不起眼的写字楼。电梯直达七楼,走廊尽头是一间挂着“清和财经工作室”牌子的小办公室。门没锁,推开就能看见周默正低头操作电脑,桌上摆着三台手机,全都处于录音状态。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指了指主屏幕:“刚收到反馈,那个共享办公空间的物业系统里,有一个月卡用户登记的名字是‘李文博’,身份证号伪造,但支付账户真实,绑定一张境外银行卡。”
沈知微走近,盯着屏幕。
“继续查这张卡的资金来源。”她说。
“已经在追了。”周默切换窗口,“但这张卡的资金流动模式很奇怪,每次充值都是现金存入,地点分散在全国不同城市的ATM机。像是有人专门绕开电子痕迹。”
沈知微皱眉。
这种手法太熟悉了。
她又一次闭上眼,心跳加速。
记忆回响再次浮现。
画面只有短短三秒:一间昏暗的房间,墙上贴着几张便利贴,上面写着“每日三更”“换IP频率”“备用号轮替”。一个男人背对着镜头,在纸上写下一行字:“资金清洗完毕,准备第二阶段投放。”
她没能看清他的脸,但她认出了写字的习惯——右手下笔重,每个“的”字末尾都会往上勾一下。
那是任远舟的习惯。
她睁开眼,声音很轻,却很坚定:“找到了。”
周默抬头:“什么?”
“这不是单纯的舆论攻击。”她说,“是清洗程序的一部分。他们在为更大的资金转移做掩护。每一次造谣,都是为了分散注意力,让我们忽略账户变动。”
她指着屏幕上的MAC地址记录:“这个工作室,不只是发帖的地方。它是整个操作系统的神经节点。我们必须进去。”
周默看着她:“你是说……潜入?”
“明天凌晨三点。”她说,“那时候安保最松,值班人员最少。你能拿到建筑平面图吗?”
“能。”周默点头,“物业系统我能黑进去,十分钟内提取全部资料。”
“好。”她站起身,“今晚你整理所有线索,做成行动方案。我要知道每一扇门的位置,每一个摄像头的盲区。”
她走到门口,手搭上门把,又停下。
“周默。”
“嗯?”
“如果里面有人守着呢?”
他看着她,眼神没躲:“那就说明,他们也知道那里重要。越危险,越值得去。”
沈知微没说话,拉开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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