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晏捺将大夫请来,封云初便让大夫来脱掉晏时牧的衣裳。
这下晏时牧没有可说的,乖乖脱掉。
他瞅了眼门外站着的两个姑娘,还是吼了一句:“封姑娘你们别看。”
大男人还害羞!
封云初和以蝶站在门口嘀嘀咕咕笑他。
晏捺将以蝶烧好的热水端进去,为世子擦洗伤口。
伤口粘在里衣上,鲜血浸湿了一大片,不好脱里衣,大夫便使剪子将受伤那一块外部剪掉,纱布有些浅薄,渗出血来,触目惊心。
纱布黏着血丝,不好撕,大夫又拿剪刀来剪开。
慢慢将纱布揭开一看,手臂上的伤口挺深,鲜血淋漓,墨红的颜色极其显眼,像一只黑色小虫卧在他的手臂上。
他伤得一点都不轻。
封云初站在门口往里瞧,正巧瞧见这一幕。
第一次看到这样大的伤口,她有些受不了,顿觉头昏脑涨,眼睛里快冒出一连串金星。
对了,她忘了。
她有晕血症来着。
“哎,姑娘,姑娘……”
封云初腿上一软,一下子扑了下去,幸好以蝶在身边扶住。
里头的晏时牧先发现门口的动静,忙喊大夫,“大夫,快去瞧瞧封姑娘。”
大夫走出来,叹了一口气,这一个没看完,又来一个。
封云初没多大问题,就是有点晕血,休息一下就好了。
以蝶扶着封云初在旁边休息,让大夫将晏时牧的伤口快点包扎。
大夫两头跑,累得满头大汗。
大夫一边给晏时牧处理伤口,包扎伤口,一边说:“世子之前包扎包得有些粗糙,随便动动就容易掉,现在我重新包一下,下次需要换药就来城南口的药铺找我。”
晏时牧应了一声,抬眼看着门外,封云初也好些了。
他问道:“封姑娘怎么样了?”
大夫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摇摇头,“没事,姑娘有点恐血,休息一下就好了,没大碍。”
“哦。”晏时牧放心下来。
大夫拟了两幅药方,便叫晏捺去抓。
休息了一刻钟,封云初才从晕血中恢复过来,走来看晏时牧的情况,发现他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得完完整整。
“对了,大夫。”
封云初突然想到现代社会手臂受伤,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打石膏,固定住手臂,这样会好得快些。
她便跟大夫提出建议:“大夫,世子伤到的手臂,可以用一块木板固定着胳膊,用纱布挂着可好。”
大夫觉得极好,“好,这样有助于上肢血液流通,姑娘,你还懂医术啊。”
封云初笑笑,她哪会懂医术,就是现代人一点常识。
用这样的方法固定几天,晏时牧的手臂去城南口药铺找大夫换过一次,也就好得差不多了。
习武之人身体本就比普通人好,更何况在封云初的叮嘱下,晏横晏竖将晏时牧看得好好的,伤口就好得更快了。
这日,晏时牧骑着高头大马,与晏横在巡抚司的校场练习骑射。
骏马奔驰,扬起一番尘土。
只听“咻”地一声,离铉的箭便如脱缰野马快速飞出,一下扎在箭靶中心。
场外响起一阵激烈的掌声。
巡抚司新进的一批新人站在旁边为场上的人喝彩。
晏横举着长弓笑:“没想到这才没过多久,世子的弓箭又好了,果然封姑娘的办法不错,世子的手臂一点后遗症都没有。”
晏时牧瞥了他一眼,这是在校场,怎么能提姑娘,让别人听了去,封云初的名声就没了。
晏横被他这么一瞪才想到这一层,忙闭上嘴。
这时,晏竖从校场外跑过来,大喊:“世子,世子。”
晏时牧双腿一夹马腹,骑着马过去找晏竖,蹙眉问:“发生什么事了?”
晏竖将气喘匀,仰头看着坐在大马上的世子,道:“世子,封姑娘绣坊有人闹事。”
一听闻绣坊有事,晏时牧左脚一抬,轻盈地从马上跳下来,急切道:“带我去。”
完了才想起今日他有教授新人骑射的任务,又转头吩咐晏横,“你留下来。”
“遵命。”
封云初准备了两日,在绣坊外立了个牌子,写着“招聘”二字。
她的绣坊在这段时间出了风头,来这里应聘的人还真不少。
眼看着挤在门口的人太多,她便叫以蝶去让这些人排好队,一个一个留下姓名,给一个号码牌,让领了号码牌的绣娘准备好绣作,几日后使用号码牌来这里应聘。
来领号码牌的绣娘没有什么问题,就是突然来了一个人高马大的小厮,一把大砍刀砸在封云初面前,将周围的人都驱散开了。
“姑娘,我们公子说隔壁的店铺他要了,你收拾收拾,这个绣坊也给我们吧。”
封云初认出来了,这个人就是上次在成衣铺闹小泉的,听以蝶说是赵大娘子家的小厮。
她偏头瞧过去,果然站在胡腮男人身后的男子,就是赵大娘子的儿子赵卫权。
“赵公子,你娘有没有告诉你不要来我们封家绣坊闹事?”封云初站起来,仰头看着。
赵卫权从胡腮男人身后站出来,也跟着头一仰,“你一介女流出来做生意,信不信告到官府,你这铺子还是我的。”
赵卫权没有回答封云初的话,他娘是跟他说过封家绣坊绣娘手艺很好,绣工很不错,让他不要打封家店铺的主意。
可那有什么,不就是一个小丫头吗,有什么能耐。
他爹是朝廷主事,用得着怕这些个小刁民。
上次让一个小厮来,没拿回铺子,他已经很没面子了,今日他赵公子亲自来,就不信还拿不到。
赵卫权说着,身边的胡腮男人把砍刀往柜台上一搁,瞬间将柜台上的算盘给砸破了。
封云初忍着怒气,咬着后槽牙道:“赵公子,我们大梁的律例并没有说女子不可做生意,你这是歧视女性吗?”
赵卫权才不管什么女性不女性,手一扬,无所谓道:“大梁的律例没有,不代表你这样做就是对的,什么女性不女性,我就歧视,怎么地了。”
歧视女性这句话,如果是在现代社会,赵卫权就要被万千唾沫给淹死,也就是古代,才没有人说什么。
但显然这句话也惹到旁边应聘的绣娘们了,可她们胆小,敢怒不敢言,都垂着头不敢言语。
封云初不怕,这个铺子不光是她的,还有晏时牧的,像这种纨绔公子,就应该让晏时牧来解决。
她想着,瞧了瞧外面,原本早上来这里守着她招聘的晏竖果然不见了。
大抵去找晏时牧了。
想到这里,封云初一点也不着急,她重新坐回位置上,手上拨动算盘,霎时算盘碎了满地。
“今天这铺子,你是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我赵卫权可不像我娘那么好说话,会绣几朵花算什么本事,娘们就应该躲在房间里。”
“你一个姑娘却出来抛头露面,说出去不怕被人笑话。”
赵卫权的嘴很毒,专戳人心窝肺管子,听着让人很不舒服。
但封云初又没有力气与之抗衡,只消将王妃的名头搬出来。
封云初把手上的绣作拿起来,说道:“赵公子,我可是为宁王妃刺绣的绣娘,你若是耽误了工期,王妃怪罪下来,你们赵家也会被连累的。”
“我……”赵卫权像是被唬住了。
看着封云初手里绣了一只不知是鸟还是什么的东西,赵卫权笑出声来,“你少唬我,王妃有宫里的绣娘为她刺绣,哪需要你一个小小的绣坊,痴人说梦。”
赵卫权很是不屑地忒了一口痰。
这痰一吐下去,晏竖也带着晏时牧赶到了。
“哟,赵公子好大的威风,连宁王妃都不看在眼里了。”晏时牧说。
他的声音一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晏时牧身材高大,站在人群中一眼能认出,他怒目而视,盯着店铺里,赵卫权立马被吓到了。
赵卫权扯着小厮的衣袖问道:“怎么回事?晏世子怎么会来?”
小厮也不知道。
见到晏时牧,赵卫权扯出一抹笑脸,点头哈腰,“世子,您怎么会来?”
晏时牧拨开人群走上门阶,黑色的乌皮**靴踏过槛阶,走上来。
他来得很匆忙,乌皮**靴面上沾满灰尘,他额头也出现密密的汗珠,应当是听到消息就来的。
封云初注视着晏时牧,站起来,却没说什么。
可她也做不了什么,她只是一个小小的绣坊老板,没办法与士族抗衡,这件事也只能晏时牧来。
“那你在这里做什么?”晏时牧睨着赵卫权。
“我……我……”赵卫权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上次他的小厮收成衣铺没收成,就是因为晏时牧从中作梗,他这段时间打听了一下,成衣铺并没有落到晏时牧的手里,而是在封家姑娘手里。
他也没听说晏世子与封家有什么关系,便觉得今日是个好收铺子的日子,竟没想到晏世子还是来了。
晏时牧与封家什么关系,竟会帮助一个小小的绣坊?
这个问题赵卫权没有问,但晏时牧直接回答了他,“赵公子,封家绣坊和旁边的成衣铺,都是我晏时牧‘投资’的铺子,怎能让你来捣乱。”
“投资?”赵卫权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晏时牧也是听封云初说的,他们合伙做生意,他出钱她出力,这就叫“投资”,他也只能懂个大概。
但他没必要给旁人解释,声音高昂宣布道:“封姑娘的铺子我入了股,以后欺负封姑娘,就是欺负我晏时牧,找封家绣坊的麻烦,也就是找我晏时牧的麻烦,知道了吗?”
这下赵卫权懂了,他忙不跌点头:“明白了。”
不止赵卫权听到了,外面站着的应聘者都听到了。
说完,赵卫权和自家小厮走了。
赵家人走了,封云初的招聘还得继续,她重新让晏捺将招聘的牌子拿出来放在门口,继续发号码牌。
知道封家铺子有一半落在晏世子手里,就像有了保障,应聘的就更多了。
看到门口又变成人挤人,挤成一片,以蝶扯着嗓子大喊:
“一个一个排队,领到号码牌的人三日之后拿上自己的绣作来封家绣坊,我们姑娘会亲自问话。”
为勉再次有人来捣乱,晏时牧和晏竖便留下来坐镇,等着她们招聘。
之前他就听封云初说过会招聘过程是怎样,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看起来着实新鲜。
“封姑娘,这样就是你说的招聘吗?”
“招聘”二字,也是从她那里学的。
封云初点点头:“当然,筛选人才,就是要看作品才行,不能什么人来都招。”
说的也是。
晏时牧同意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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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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